“请问，可以付账了吗？”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上去有点不耐烦，这也难免，毕竟她已经提着一大袋子面包站在前台好久了。
而一般站在那里负责管帐的莱恩大叔，此时正埋着头认真阅读着其手中的文件，完全不像是能听得进别人讲话的样子。
而他保持这副模样，已经好几天了。
也就是说，从在那天交易失败回来之后，他一直是这样。一有时间就不停的翻阅那些文件，别人跟他讲话也不应，吃个饭都若有所思。
毕竟工会也不止常驻在店里的我和妮娜两人，虽然我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具体职位，不如说我都没见过，但听妮娜说这次行动还是出动了许多人手的。
情报，诱饵，善后。确实都是我看不见但需要耗费人力的地方。
他们都等着属于自己的报酬。
所以，我还算能理解莱恩大叔的焦躁。
但是，一直盯着那些纸看也没用啊，虽然想这么说......
我还是只能保持沉默。
“那个，大概是这些。”
我用手比划着数字七。
虽然这样看上去呆呆的，但这个世界的货币系统是在是复杂的很，不同材质和由不同国家出行的货币都在一起混用，如果我不小心说错了货币的名字可就麻烦了。
所以给一个手势，对方明白就好了。
老人颤颤巍巍在口袋中摸索了一会，最终掏出了几枚油腻腻的钱币放在桌上。
“哼。”
最后还要恶狠狠的盯我一下，真是的，我可不算这家店的店员啊，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收银也没有工资。
我看向一旁，莱恩还是老样子。
还要我来记账吗，如果算少了钱我可不管哦，大叔。
唉，没办法，毕竟妮娜不识字，大概也不太懂得算术了，所以还是由我这个前世的准高二生来完成这项工作吧。
我看向坐在烘焙间无所事事的金发少女。
下次试着教教她读书写字吧，毕竟她也一直在教我些盗贼的技能。
“嗯？”
像是察觉到了来自我的视线，妮娜转过头来。
虽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我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就像自己真的在幻想些不太礼貌的事情一样。
不，这里必需要说明一下，我刚刚确实什么都没有想。
我翻开账本。
身后传来微小的脚步声。
“干什么呢~”
头被轻轻拍了一下。
妮娜轻盈地走到身边，随即背靠在前台边，笑着看向我。
彷佛是错觉一般，能闻到有点甜蜜的气息。
不，可能只是在中年油腻大叔的气场里待了太久也不一定。得补充一些妮娜能量了。
“没什么，只是在当面包店的收银小姐。”
我故意提高声调，为了让一旁的原店长也能听见。
当然，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妮娜也像是觉得有些无聊，悄悄将嘴巴靠在莱恩的耳朵上。
“大叔？”
没有回应。
“大叔！”
这下连在一旁的我都觉得有些刺耳，但莱恩还是一动不动。
不是，好歹生气一下啊。
“唔，这种状况还要维持多久啊。”
“这下咱也不知道了，印象里大叔这么认真还是头一遭......啊呜~”
少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乏味的摩挲了几下双眼。
看她这副模样，连我也有些困倦了。
“照大叔这种看法，就那么一沓纸应该早就看完了吧。”
妮娜伏在桌子上，用无聊的语气如此询问。
嗯，就算看的再仔细，如果只是单纯追求看完的话，这会应该早就完成了。
“但是，肯定不能只是看完吧。”
我继续在粗糙的纸面上记录着营收。
账本上基本大半都是无聊的数字，就连有没有“看完”这一概念，都不好说。
但，有人就能从这些数字中，找到隐藏的信息，从而挖掘出利润。
或许，金币就藏在相隔几十上百页的两个数字中间。
“但是，那些人都觉得这些文件没用了吧，咱们还能看出些什么呢。”
“额......”
的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原本已经说定的交易，对方却突然临时取消，害的我们白跑一趟。
对方仗着规模大就这样随意撕毁条约，真不知道靠着这样的信用是怎么积累起来人脉的。
但不管怎么样，即然对方取消了交易，那也就证明这些文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价值，起码，在原来的买方那里，其已经丧失了价值。
我们毕竟只是干粗活的，其中的缘由怎么可能懂。
“好歹文件还在手里，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唔，小梅因你又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诶，我觉得我已经尽量在用简单的词汇去描述了。”
这还听不懂吗。
妮娜神情复杂，像是无法思考出该怎么回答。
“就，咱也不是听不懂那些词语，但是觉得怪怪的啦，为什么要给死掉的马治病啊？”
“这是比喻啦，比喻。”
幸亏我还记得这个世界的语言中如何说出比喻两个字。
“现在咱是连你嘴巴里的词语都听不明白了。”
好吧，看来妮娜不记得。
“妮娜，这附近有卖书的地方吗？”
“诶，是那种用皮革夹着很多很多纸的东西吗？”
“嗯。”
用皮革包装吗，不知道我能不能消费的起了。
“那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哦，虽然咱从来没进去过。”
少女以天真的神情说出这番话，同时还调皮的前后摇晃着身下的座椅。
对于以前还经常饿肚子的她来说，也没法奢求去买书看吧。
唉。
“那些纸上的东西很有趣哦。”
“诶，我看咱们店里的纸上只有些奇怪的符号。”
不，即然你不认识字的话那不管什么纸上的东西对于你来说都是奇怪的符号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唔哦，咱虽然不认识字，但也知道哪些是字哦。”
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为什么说的我有点晕。
不对，你们每个人都会心灵感应吗？
“真正的书本上面记载的都是很有趣的故事哦，我是想用那些东西教你认字来着。”
“嗯？”
少女眼神飘忽的思索着，看不出来她是否感兴趣。
怎么跟前世向别人推荐自己喜欢的游戏或者动画一样，现在的我虽然还是装模做样地记者帐，但其实内心挺不安的。
害怕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讨厌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好哦，那等之后你来教我吧。”
少女没过一会，便笑着这样说。
哎呀，真是白担心了。我长舒一口气。
“嗯。”
我对着面前的金发少女微微点头。
正好，所有账目也都记录完了。
从正门橱窗射进的阳光也完全变成了橘色，看来今天也很难再有顾客了。
我合上账本，从座椅上跳下。
该做关店的准备了。
“就是这个！”
突然，洪亮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几乎震的我耳朵都有点疼痛。
“大叔你突然大叫什么啦。”
因为受到惊吓而从凳子上摔下的妮娜正在不满的抗议着。
而莱恩呢......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
还只是兴奋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虽然耳膜还在颤抖，但看着大叔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我还是无法控制的展露出大概是欣慰的笑容。
唉，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我笑着走向店门，将写有“营业中”的木牌收起。
此时，在夜晚的前一刻，太阳还在无边的屋檐上展露最后一点弧光。
嗯，今日，营业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