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热茶已经凉透了。
罗莎盯着水面上的茶渍发呆,随即,她听到门口的风铃传来了响动,罗莎坐直了身子。
浅蓝发色的海妖小姐站在店门口,她环视着这家餐厅,似乎在寻找谁。
罗莎把显眼的猫耳朵往下压了压,在奈达还没看到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海妖。
她拜托疗养院的护工递了张小纸条给这位雷德所谓的现队友。
这是个相当笨拙的方法,罗莎心里也没底,却没想到奈达居然真的来了。
目光从奈达柔顺的蓝色长发上下移,滑过了点缀她白皙脸颊的发亮鱼鳞,最后落在了她饱满的胸口处。
那一瞬间,罗莎沉默了。
罗莎低下头,她看了一眼自己完全比不上对方的胸部,沉默地喝掉了杯子里的茶。
思考之时,猫耳朵下意识地跳了一下,海妖抬起头,银色的眼瞳锁定了罗莎的位置。
奈达走向罗莎,她快速落座在了罗莎对面。
【是您在找我吗?我听护工说了,您是治好洛丝的牧师小姐。】
海妖动作优雅地递上写字本。
看着奈达的动作,罗莎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右手。
“是我,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叫出来。因为那天我看到你和雷德先,啊不,你和那家伙在一起。”
罗莎干咳了两声,她僵硬地看向奈达。
但随即,罗莎突然反应过来了奈达的特别之处,她定定地看了一眼奈达的写字本,这才意识到,奈达不会说话。
她是个哑巴?
心思单纯的白猫小姐心虚了,猫尾巴晃动的幅度也变大了,似乎在为她即将欺骗一个不会说话的可怜女孩感到不安。
……
海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注意到白猫飘忽的眼神,她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是的,您说的‘那家伙’,是指雷德哥哥吗?】
奈达转着手上的笔,她加重了落笔的笔迹,故意暧昧地蹭了蹭“雷德哥哥”这几个单词。
“雷德、哥哥?”罗莎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尾音也颤抖地拉长了。
注意到罗莎的表情,奈达挂起了温柔的浅笑。
洛丝说,雷德的前队友回来找他了。应该就是这个半兽人女孩,长得还挺可爱的,而且看上去特别好骗。
手指轻点着桌面,奈达不动声色地抬了抬下巴。
让她猜猜,这只小猫接下来绝对要说……
“那家伙是……是个很讨厌的骗子。”罗莎结巴了,她的眼睛不自在地到处乱瞥。
虽然早就猜到罗莎是为了把法师带回去才来找的她,甚至有可能是来挑拨离间的,但白猫说出的话让奈达感到恍惚。
……她不会以为这就叫说坏话吧?
奈达举起杯子,她轻呷一口茶水,而后递上了写字本。
【别紧张,牧师小姐,慢慢说就好啦,我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听你说。】
随即,海妖弯起了眼睛,她的笑容越发甜美温柔,像是安抚人心的天使。
……
罗莎的耳朵耷拉下去了。
她攥着裙摆的手捏得死死的,看着奈达的笑容,她压根说不出贬低雷德的话来。
她不想骗人,而且还是对这个不会说话的漂亮海妖说谎,尽管她很有可能是她的情敌……
【你是雷德哥哥的前队友吧?】奈达的问题打断了罗莎的纠结。
“欸,很明显?啊,不,我的意思是、那个,对。”罗莎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不想看到你们被他骗,所以……”
【但是雷德哥哥人很好呢。】
奈达无声地笑了笑,她的手动得飞快。
【我和另一个队友才被他带了两天就已经通过第三层了,只要好好听他的指挥就好了~】
【他为什么退出你们队伍啊?是因为你们的队伍有比雷德哥哥更厉害的人?你们好厉害啊,不像我和我的队友,只能笨笨地被雷德哥哥带着,感觉有雷德哥哥在都不用动脑子了呢。】
罗莎原本就僵硬的表情出现了破裂的痕迹。
……
这样就可以了。奈达满意地擦了擦手。
这位呆呆的白猫小姐完全不会说谎,而且当她提及雷德的时候,表情相当心虚。
她应该是在愧疚什么。奈达想。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和她说一些“雷德过得好”之类的话,绝对能抹杀这只小猫的念头,最好再不经意地展示一下雷德对他们很好。
真抱歉呐,虽然你看上去很可怜,而且还治好了洛丝,但雷德再怎么说也是我花钱雇来的……
奈达闭上了眼睛,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捻起桌上的茶杯。
只是在嘴唇碰到茶水的那一瞬间,她听到面前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海妖手一抖,她狐疑地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白猫牧师。
罗莎的肩膀颤抖着,豆大的眼泪不停地滴落下来,猫耳朵随着她的啜泣可怜地抖动着。
欸,就哭了?
奈达险些把茶喷出来。
她没想欺负她啊!
……
……
雷德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冷。
许是他的动静太大,专注检查的工匠不满地抬头看了眼雷德。
“师傅您帮我看看那个宝石还能复原吗?”雷德不自在地干咳两声,他开口问道。
“你运气不错,小子。这魔力宝石质量很好,而且做它的人应该花了不少心思,你看这段魔力回路……”工匠把那枚破碎的魔力戒指放在了工作台上,他冲雷德点了点头,“两个小时就够了,我给你修回来。”
“谢谢师傅。”
雷德松了口气,他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枚带有裂痕的蓝宝石戒指上。
分裂的宝石块将雷德的倒影分割成了数份,雷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碎成这样,再买个新的更省力一点吧。虽然这戒指做工确实不错,但效果可能未必比得上高级工匠做的魔力戒指,”开始做工的工匠随口问道:“这戒指还有特殊意义吗?”
“特殊意义?”
雷德下意识就要摇头,但动作却停住了。
“也不是……就是感觉就这么扔了……”
法师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他放轻声音,像是在回答工匠的问题,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