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非常抱歉！”
安迪弯下腰，她鞠了个相当标准的躬。
少女的表情也有点难看，原本只是为了曝光渣男的行为居然误打误撞地给别的人戴上了帽子，而且……
她小小地瞄了一下坐在面前的法师，头又往下低了低。
……而且这位真的雷德先生，似乎还比那位“雷德”更戳她喜好一点。
只不过她的小动作随即就被站在那雷德后面的某只白猫给掐住了。
罗莎咳嗽两声，她挡在了两人中间，装模作样地发出了沉稳的声音：
“对不起有什么用，雷德先生已经被你伤害到了，知道……呜！”
她的脑袋被雷德轻轻敲了一下，猫耳朵耷拉了下去。
尽管如此，罗莎还是往前一步，然后揽住了雷德的手臂，摆出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死死地盯着面前似乎起了小心思的安迪。
“没关系。”
雷德看向了安迪，他将那张海报展开，指着那个抽象的黑发男人画像问道：“你见过他的吧？要不然和我说说，一直被这么个家伙顶着名字为所欲为怪恶心的。”
眼见雷德似乎没有发太大的火，安迪松了口气。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随即打开了她的挎包。
一大捆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件被她堆在了桌子上，安迪拆开信件，一封一封地推到雷德面前。
“他和我写信的时候，用的也是雷德先生你的名字。”
安迪向雷德展示了信件的署名，她的目光不自在地偏移着，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描得还挺像的。”
署名的签字手法让雷德下意识微抬眉毛，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和自己签名习惯如出一辙的字母尾勾，随后摸过了一封信。
奇怪，这种字迹又是怎么仿过去的？那人很懂他的写字习惯？
可随即，雷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的信就被旁边的白猫抢了过去。
“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
不知为何，罗莎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向雷德和安迪点头示意，动作迅速地拆开了信封。
白猫的眼睛动得飞快，她一目十行地看着信的内容，最终她长出一口气，重重地合上了信纸。
“……没什么。”罗莎半低下头，她轻声说道。
雷德意味深长地看了罗莎一眼，他转而朝向了安迪。
“还有别的线索吗？”
“嗯，我这里还有别的女孩子的信！”
……
罗莎很熟悉那信封的样式。
那是质量最次的信封和信纸，而且写信的那人为了好记，还习惯在信封的右下角写上小序号。
她曾经见过的，因为她经常帮那人跑腿寄信……
罗莎垂下眼睛，雷德和安迪的对话就这样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还骗女人的钱？这么恶心？”
“他在信里面写他们队伍因为挑战地宫经常吃不起饭，我们镇的女孩子有的可怜他，给他寄去了生活费呢。”
“挑战地宫还吃不起饭？那家伙还怪废物的，居然不知道存基本资金。”
穷鬼先生发出了经验丰富的言论。
罗莎的动作微顿，她紧张地竖起猫耳朵，企图将雷德和安迪的每一段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越听下去，攥着信纸的手就越发颤抖。
“我也给他寄过钱。”
安迪理着桌子上的信纸，她撇了撇嘴：“虽然我是不缺钱的说，但因为他写的太可怜了，还说什么家里有好多兄弟姐妹需要他养活，我一时心软就把自己上个月的工钱给他寄过去了，结果吃了快一个月的干面包。
“现在好了，唯一知道的就是雷德先生的名字，结果到这里才发现，雷德先生和我当初见到的那家伙完全不一样，线索又断了。钱肯定是追不回来了，但一想想还有这种家伙在冒险者协会里面到处招摇撞骗……”
“罗莎？”
雷德的呼唤打断了罗莎逐渐飘忽的思绪，她的耳朵猛地一弹，轻轻“啊”了一声。
再回神时，却注意到法师和少女都在看她。
“牧师小姐没事吧？你出了好多汗。”安迪歪了歪头，担忧地看向了罗莎。
罗莎也觉察到了自己在信纸上留下的汗渍，她紧张地轻抿嘴唇，而后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替那两个队友隐瞒事实，她原本就只是想着把雷德先生带回队里去，继续维持他们原小队的组成，但是……
正如她意识到的那样，也正如曾经雷德先生说的那样。
他们干的事情太畜生了，到现在甚至雷德先生都在为他们背锅。
尖牙摩擦着嘴唇，罗莎放重了呼吸声。再抬头时，她对上了雷德的眼睛。
法师撑着下巴，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瞳一如既往地沉静。
——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我……”
罗莎的声音有些发软。
最终，那只攥着信纸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知道安迪小姐说的人是谁。”罗莎垂下了眼睛，她轻声道。
……
“女的？还有同伙？！”
安迪发出了尖叫声。
“在冒险者协会注册的冒险者编号我也知道，因为当初注册队伍的资料是我提交的……如果安迪小姐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翻。”
罗莎低着头，她的目光偏移着，似乎不安于什么，又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
只是猫耳朵蔫蔫地耷拉了下来，仿佛欺骗那些无辜女孩的人是她一般。
不过随后，一只温暖的手就轻轻搭在了她脑袋上，捏了捏她的耳朵。
罗莎琳娜莫名有了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但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了。
“不用了，谢谢你啊，罗莎小姐，知道编号就可以了。”
安迪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她收拾好了东西，动作迅速地向雷德和罗莎道着别。
只是小跑两步离开之前，少女又倒退回了雷德的面前。
“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
安迪干咳两声，她的动作有些忸怩：“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吗，雷德先生？我之后还想请你吃顿饭道歉……”
“啊？我吗？”
雷德这头还在顺猫毛，他抬头，对上了少女闪闪发亮的目光。
他觉察到手里捏着的猫耳朵更蔫了，白猫玩着自己的手指，她似乎想抬头，却不经意地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仿佛是愧于面对他一般。
雷德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他看向了安迪。
“不可以。”
雷德把手搭在了罗莎的肩膀上，他平静地补充道。
“她会不开心的。”
……
……
“是给我的奖励吗，雷德先生？”
安迪离开之后，雷德听到了罗莎闷闷的声音。
她依然低着头，只不过这回从玩手指变成玩尾巴。
毛茸茸的白色猫尾被她揪得炸毛了。
罗莎咬着嘴唇，以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看着雷德。她似乎没有因为雷德的举动感到开心，反而看上去更加郁闷了。
“奖励？”
雷德重复了一遍罗莎的话，他其实没有跟上罗莎的脑回路。
“罗莎是指，在已经有对象交往的前提下，拒绝了一个女孩子的邀请，这算奖励吗？”雷德皱起了眉毛。
交、交往？
罗莎睁大了眼睛。
她的嘴唇嚅嗫了两下，没出声，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雷德。
“你想多了，罗莎。”
雷德略显手欠地揪了揪罗莎的耳朵，待到小猫的耳朵立起来之后，雷德才松开了她的耳朵：“走吧，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走了。”
但罗莎没动，她揪尾巴揪得更加用力了。
半晌过后，她松开了尾巴，而后猛地抓住了雷德的衣袖。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能算、奖励吗？”
雷德停下脚步，他看着罗莎，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像是滴答作响的指针，在白猫的心里一点一点划出了痒痒的轨迹。
“给一个正在交往的女孩子尊重。”
“那是罗莎应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