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
上一次早上五点起床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体验：睡得昏昏沉沉，思绪如同溺水一般，这时水滴传来一道微光，接着隐隐约约的乐音传来，催你探幽深入，但是你一抓住那道光，声音也就随之沉寂下来。
这一般说明，闹钟没叫醒你，你睡过头了。
炫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4：50了。虽说新疾速网吧离得很近，只要七八分钟就能走到。但是无论如何，今天是约会，至少要刷个牙洗个脸吧。虽说如此，去网吧约会应该也不用打扮的那么正式，随手拿了件外套，看起来还不错。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冷姐还没醒，炫神拿过冷姐的电动车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
今天似乎没有前几天那么冷了，可能是最近都是晴天，天气干爽一点的原因。太阳还藏在云层里不肯露面，漆黑的街道，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有的是夜班归来，有些是早起晨跑，赶早去上网的，估计是不会有吧。楼下的粉面馆冒出些热气，第一锅码子刚刚做上，香气便飘出来了，带着略有些呛人的辛辣味道，温暖着冬天的街道。
“老板，两碗杂酱粉。”
“要等一会喽，帅哥，杂酱还没做。”
“那就辣椒炒肉粉罢。两碗，一碗多加些码子。”
“你迟到了。”
来到网吧的时候，花花远远地便伸出手招呼炫神。桌子上的咖啡已经悄悄没了半瓶，想来已经等了蛮久了。
花花没有选更安逸更隐秘的保健，只是在大厅一个靠墙的角落为炫神留了个座位。这种地方，一般来说都是有特殊需求的才会选择。小偶像怕被路人认出来，这算不算一种特殊需求呢？不过都坐大厅了，想来也是不太在意这个。
花花上网的姿势倒是很经典，整个人蜷缩起来，蹲坐在电竞椅上，下巴卡在膝盖上。炫神做不到这种，不过蛮多主播都喜欢这么坐着打游戏。这么看起来，花花是个非常娇小的女孩，要把椅子调到最高的那一档，才能够得到鼠标和键盘。
“你来晚了。上网也迟到，你这样是不行的哦。”
“给你带了粉，晚了点。”
“那好吧，还算是用心了，虽然我不太爱吃辣椒炒肉。”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算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虽然约会是花花提的，不过本人似乎也没有这种意思。头发乱蓬蓬的，甚至穿的还是那种毛绒睡衣。感觉像是刚从网吧刷新出来一样。
“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你是不是有点把网吧当家了？”
“你猜的很准，我住这儿，算是这儿的网管吧。办卡19.9可以代100元网费，办不办个卡？”
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除非是住在网吧，什么人会找人五点来网吧约会啊！
“我叔叔是这网吧的老板，住在这里怪便宜，干脆就住这边了，这样周六周天白天还能多摸摸鱼。”
“也就是说，我们初次约会，你就带我来家里咯？”
“你他妈真是有够下头的，我要把你挂在网上。”
花花轻轻的锤了一下炫神的肩膀，感觉不错，有种兄弟打打闹闹的感觉。炫神不讨厌这种性格的女孩子，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呢。
“你这玩什么呢？”
“刀网3，MMO。朋友找我上号开荒，今天有新副本打。”
“我不爱玩这个，我以前玩过BB14，有点玩不下去，太墨迹了，每天像上班一样。”
“没品的东西。这个本我差不多还要打个两三个小时，在这之前你自己打发打发时间吧，干点啥都行。”
哪有找人约会，把人家晾在一边的，虽说如此，炫神也只能顺从了。恋爱白银说的话，就好像......
炫神想了想，干脆看会动画片得了。起的太早，FPS的手感不好，又不敢登账号在网吧玩单机。想了想最近刚找到的网站的域名，这周的动画片正好还没看完，几部粪中之粪的动画片刚刚更新，便宜动画也要看，这才算得上是健全啊。
“这是看什么呢，看起来好劣质。”花花难掩嫌弃的眼神，看向炫神的屏幕。
“哼哼，花如花，懂又不懂啊！这叫《百炼超人高中生拼尽全力把魔王战胜给你看》，就是动画区博主他也不看的呀。懂么，这叫实力。老看那些曲高和寡的东西，大脑会僵化掉的哦。”
“不对啊，你不是打本？”
“要等人的，人又不会自己刷新出来。”
“那现在岂不是没什么事儿干？”
“关你什么事，没事干干你不成？”花如花恶狠狠地瞪了一下炫神。不知怎么的，好像有点爽。
“干脆来聊天吧，花如花。”
“不要，你不就是想趁机打听情报，我才不给你机会。”
“那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我们聊点无关的。”
“我宁可玩O神也不愿意和你聊天，会变蠢的。”
“真的假的啊，啊？”
炫神眼睛一转，干脆关掉正在看的动画片，从网吧的系统找出了那一款二字游戏。虽说好久没玩过了，不过账号还是记得的。
果然，一听到开屏的声音，身边蜷缩着的少女就开始应激哈气了。她不可思议地转向炫神的方向，骇人的加载界面出现在显示屏上。
“你马，你在干什么，你个狗，你怎么跟狗一样啊？我受不了了，今天开始我要叫你炫狗。”
“挺好玩的，你要不也玩一玩？”炫神传到新地图前，屏幕上很快出现红色的大感叹号：前面的地图请以后再来探索。自讨没趣的炫神只能在老地图里踩踩果打打怪。好久没玩，偶尔一看，风景还是不错的。
看风景似乎刺激不到花花。龙哥打开他的编队，拔掉耳机线，开始播放角色语音。花花即使带着耳机，也明显能看出来，她握紧的双手正在不断颤抖。炫神一脸坏笑的凑过去，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
直到他播到某个男角色的语音。
“阿弥诺斯，你是不是畜生啊！”
炫神的脸上增添了新的徽章，是少女小小的手印。
“你，你给我滚出去得了。”
“你自己说的啊，要我待到10点再走。现在反悔是不是该算你输了？”
“我草了我真是烧饼。”花花忍住不大骂自己，怎么会和这个神人打这个赌。但是想了想，还有重要的事情去让这个人做。不过现在等人也确实很无聊。干脆陪他说说话吧。小男生就是这样的，对异性充满幻想，又很容易孤独寂寞，只能靠这种手段引起注意。花花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摸清楚炫神的心理构造了。
“算了，就勉为其难陪你聊一聊天吧。你和Taffy的关系还真是好呢。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答应过她不能讲的。”
“害，估计也就是写同人文那一档子事儿吧。这都无所谓的，我早知道了。Taffy写的很好吧。哦，不过如果是你看的话，应该会挺要命吧。”
“哈哈，看完直接死了。为什么大家都把文采浪费在大粪上呢？”
“这么久了都没察觉到？你就是这方面不行啊，炫狗。”
花花轻轻地戳了下炫神的脸颊。不知怎么的一股温暖的情感从心头升腾起来。该不会自己其实和花花关系很好吧。但是好不好呢，真的下不了定论。这人太奇怪了。不行不行，不能被这种烟雾弹一样的行为影响，多余的情感可是fps玩家的大忌啊。
“这么说的话，你和Taffy应该也很熟悉咯，甚至感情好到要互相维护呢。因为你Taffy都和我们吵翻了。”
花花愣了一下，明显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他的表情有点黯淡起来，但是很快还是恢复如初。
“这样啊。”
“所以呢，为什么就算是玩笑话，Taffy也那么激动，你和Taffy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都没见你们在学校有交流?”
“那个可能还是实际看看会快一些，就不和你说了。比起这个，你真不问我跟地偶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
“你不好奇吗？”
“我好奇鸡毛？”
花花有点红了，没想到这条炫狗是这么无聊的人。这可是华中地区第一神秘地偶的独家爆料哦，青春懵懂的高中生怎么可能不好奇这种，带点神秘属性的女生。
难道说，这条狗根本没把自己当女人看？
“你的队伍人满了哦，是不是团长在催了？”
太过专注于咬牙切齿的揣摩炫神的心理，就连团长发的信号都忽略了。今天的自己太奇怪了，作为万众瞩目的地偶，怎么会被这种人影响自己的情绪呢。
“喂喂喂，听得到吗？好的，那我就先闭麦。”
“打工？”
“我是老板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挺有钱的。”
“是啊，小偶像大人，那肯定是很富有啦。”
“看吧，你果然还是对地偶这件事感兴趣，不要忍着不问嘛。既然你不好意思问，我只能善解人意的讲一讲了。”
“我......”
“其实当地偶很辛苦哦，偶尔会有那种，你懂吧，很恶心的那种。也不是说很恶心啦，就是，嗯，缺少自我认识那种人......”
“嗯嗯。”
“然后啊，你知道吗，那个老板很过分欸，一定要搞什么握手会啊，写真集啊，就那种，但是我不同意哦，结果啊......”
“嗯嗯。”
“其实也很好糊弄啦，你只要这样，就这种脸色，然后骂一顿他们......”
“嗯嗯？嗯，在B点。”
“看看你的B点。”
“那不行，B进人了。”
“炫狗。”
“你说你说。”
“炫狗，我阐释你的梦。”
刚刚结束紧张激烈的对枪环节的炫神，刚放下耳机就吃满了先攻。虽然自己确实没认真听人说话，但是这种时候，话题一旦延伸下去，都会变成相当麻烦的状况。这世界上有两种话是不能认真听的，一个是女人的情话，一个是女人的抱怨。
刚刚热络一点的氛围有顺理成章地回到冰点。炫神现在才明白这个挑战真正困难的地方。纯粹的独处是简单的，无论干什么，时间都会很快溜走。但是和别人相处，尤其是面对面两个人的相处，总要有人处心积虑的维系话题。一旦空气变得冷淡起来，那股蔓延起来的窒息一样的尴尬就会变成挥之不去的梦魇。啊，就两个人，这家胡怎么不说话，我们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嫌隙，这种时候说点什么好？哦，难道是上周五......这样的思维链条会在一方打破沉默之前一直传递下去，紧迫的压力让整个环境的宜居指数都降到冰点。
这么说来，这就是炫神的错了。如果玄蛇能做一个好的倾听者，说不定话题就会自然而然地延续下去。虽然自己确实不感兴趣，可是能避免这种尴尬发生。
问题的症结就在于，会不会有一方做出让步或者妥协，又要让步和妥协到什么程度。
“她寄吧谁，从吵架到决定约会才过了两天，我为什么樱桃味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妥协。”炫神忍不住心想，其实无论是小偶像的闺房秘事，还是任意指使小偶像这一充满暗示性的条件，炫神都不太感兴趣。他在乎的无非两个，一个是观察人类的兴趣，让他对小偶像的日常生活充满好奇。一个是，老板说组五人团的那件事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光想到自己，想到欢呼的人潮，也想到那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臭底边主播。虽然底边，虽然炫神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皮套人。可懦弱的皮套下传来的那中无法言说的亲近感，还是让自我中心的炫神，第一次产生了帮助他人的念头。
如果人有一个登峰造极的梦想，而山又恰好在那里，登或不登不会成为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这时有一个人，她就在那幅风景里追寻风景，可能不需要邀请，因为你早就已经迷上风景，深陷其中了。
炫神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风景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东西就像登顶一样，需要山峰，高处，日出和观众，模糊不清。既然如此，他想先梦想着别人的梦想。至于是什么，怎么做，to be is to do，恐怕要迈出第一步才知道了。
“我懂了，花如花。”
“啥比。”
“我真懂了，你信你龙哥。”
“啥比。”
小小的花花缩成一团，小小的我，小小的铠甲，保护自己的带刺的花。花为什么要刺伤自己呢？因为有人为自己流泪。不幸着他人的不幸，这样的人是很难获得幸福的。
“你想测试你龙哥，你觉得你龙哥没耐心，没常性，不敢把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你想我证明给你看，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可惜你龙哥不是，你龙哥的逻辑里，强者就是要狠狠地羞辱弱者。懂了么，花如花，我不是你期望中的人，也不可能帮你处理麻烦的人际关系问题。现在不是你测试我了，该是你求你龙哥了，找人办事就该有办事的态度，懂么。”
“你还真是一条永远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傲慢的炫狗。但是，也罢，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选上你吧。其实你想的差一点就对了，只不过正好反了。我恰恰期望你不是一个听之任之的人，我恰好需要你这么一个永远自私自我的混蛋。我对你唯一的不满是，你还是有点温柔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这回能请你听我说一说吗，我的请求？”
“走吧。”
不像是什么便宜的饭店。选购虽然也不是没吃过高档餐厅，但是高档和高档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该说不愧是小偶像吗，实力这块还是可以的。要是能被包养好就好了，有时候也难免生出这种想法。反正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年纪，就先原谅自己吧。
虽说如此，炫神还是久久没和自己和解。为了来高级餐厅精心打扮的花花，还确实是不遗余力地展示了自己的偶像本色。黑色的晚礼服虽然对她来说有点早熟，但是包裹出的近乎完美的青春萌动的曲线，还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在摇曳的烛光里，似乎那张没有好脸色的面孔也罩上了一层惹火的迷雾，炫神的心不仅有点飘飘然，甚至漏跳了一拍。
“喝点庆功酒吧，度数不高，还解渴。”
“从哪儿开始说呢。你有没有感觉过，我的名字有点奇怪。”
“不会，身边的大火名字都挺猎奇的。”
“对了，阿遥叫什么名字啊？”
“阿遥就是阿遥啊，不然还能叫什么。”
“好吧，这个我就不深究了”，花花有点无语，这种设定的角色，到也有嘛，明明是很核心的角色，结果没人知道他的名字这种。身边围绕的一般都是外星人超能力者这一类吧。
“Taffy小学和国中都是在霓虹度过的，你知道不。”
“我知道，听她讲过。我还知道你们那时候就认识。一起留学还一起回国，我觉得如果不是姐妹的话，就只能是恋人了。”
抛下炫神的话题不管，花花倒上一点点庆功酒，接着说起来。
“Taffy她大你两岁哦。”
“真的假的，卧槽，那怎么还会是我的学妹呢？”
“Taffy上的那所国中在北海道的最南端。照理来讲，那里虽然天气寒冷，降水也比较丰富，但总的来说还是宜居的。你知道吗，北海道有很多山。”
“废话太多了，
“那好吧，我换个你能接受的说法吧。Taffy有点太喜欢我了，我不能接受这份扭曲的情感，可她是我最重视的人，我放心不下他。她就像槲寄生一样，失去一个主心骨，就会枯萎下去。她是个必须依附别人生存的人，我想给她找个新的宿主。”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接受这个写过我黄文的麻烦的女人？”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看过了。命运的线是有纠缠起来的迹象的。”
“说人话呢？”
“她现在挺依赖你。我希望你能给她幸福，斩断她畸形扭曲的爱。”
“你当你是谁呢，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情感呢？这种没道理的事情就算我能接受，Taffy又凭什么能接受呢？你口口声声说为她考虑，刚才那番话真的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吗？”
“会顺利的。”
“不是这个问题。难不成你让我相信你那套中二发言不成？”
“你觉得Taffy不好吗，她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呢？”
“太唐了。”
“这个不算，除了这个呢。”
“……”
“那总得还挺好的，你又不吃亏。”
“你这人真的是，无可救药。”
炫神闷了一口酒。刚才的话信息量太大了。他看不懂这个Taffy在干什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花如花在操作什么。炫神觉得百合也挺好的，这东西就该遵从自己的意愿啊。
这个叫，花如花的臭jb杠精，就这么轻易吧憧憬自己的人给出卖掉了。炫神越想越来气，又是一口酒下肚。他在眼前这个散发着不自然的魅惑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种模糊的黑雾，一种厌恶又亲近的雾。
原来是这个女人，有点太像自己了。
“好，那我答应你。”炫神一杯酒下肚，他感觉现在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什么狗屁神棍理论，今天已经够郁闷了，他现在只想对眼前这个女人狠狠的发泄。
“现在我要奖励，你说的什么都做。我就他妈的一个要求，你要和我们来一起直播打TB，能不能来。”
“不行。”
“我就知道他妈的不行，所以我不提这个要求，我要干你，就今天，行不行？”
“啥，你，你喝多了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管，你都他妈说了，什么都行，结果这不行那不行，那我只能想到这个了，看看你那个什么狗屁命运想没想到这个，嗯？”
“我他妈不喜欢什么taffy，我就是喜欢你了，我今天就要干你，你长得好看，还能像tm哥们处，就是你，我就想要你当奖品。”
“你快别，别胡说了......”
“我顶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