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二分,正是一般民众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在寒冷的天气下工作了一整天的他们此时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为了明日能再早早起来工作而休息。
而在远离中心区的荒原里,一名身披黑色大衣的女性正踱步在厚厚的积雪之上,暴雪不能阻挡她前进的步伐,皮靴坚实地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而后又很快被落下的雪花掩盖掉痕迹。
她正朝着洛里特的东方走去,追寻着自己的目标。
风雪拍在她的兜帽上,打得帽檐沙沙作响,卷曲的灰发也跟着在脸颊骚动。女性没有理会头发,只是默默将兜帽拉紧。
这位女性正是袭击了补给舰的魔女玛丽娜。
从海港脱离后,她已经独自在雪原中一路向东行走了一个多小时,为的就是从补给舰的残骸中回收这次的打击目标,也就是那个还没完全觉醒的女孩。
眺望着隐隐约约在风雪中露出模样的事物,玛丽娜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没一会,她就走近了眺望所见之物。
那是两片交叉着埋在雪地上的巨大木板,上面贴合着破烂不堪的布絮;在交叉的连接处,则紧挨着一个棕色的圆锥顶盖。
玛丽娜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座被埋在雪里的风车。
越过这座曾经的最高建筑,玛丽娜踏入了小镇......的遗迹。
这已经是她一路走来遇上的第三个被掩埋的小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她还会走到洛里特城市群曾经的第二大城市区,名字她看地图的时候没怎么刻意去记,所以忘记了。
很难说这算不算得上是遗迹,如果没有这座风车,那玛丽娜可能连经过了这座小镇都不会意识到。风车的叶片与尖顶已经是这座小镇唯一还露在外面的部分,若是她晚来一两个月,那很可能连这一点部分都见不到,只有在数年后洛里特复兴的范围扩大到这里才行了。
黑色的双眼扫过白色的雪地,这刚刚产生的小小感触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泛起涟漪,就被玛丽娜抛到了脑后,连半秒都没有停留。
此事平平无奇。
无情地给又一座被雪掩埋的小镇下了宣判,玛丽娜继续踏上她的道路。
“克莱尔,重新汇报目标。”
魔女又一次朝内心呼喊,自从风雪加剧,她和同伴的通讯就不怎么畅通了,想要维持基本的通讯,除了一点点的运气,还得靠点人工手段,那就是多频次的重复呼叫。
“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克莱尔,重新汇报目标位置!重新呼叫目标位置!”
她以近乎捧读的语气朝内心呼叫着。
“——里是——收————”
第十六次呼唤依旧只有杂音。
“干扰过于严重,五分钟后再继续尝试。”
杂音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逐渐平息,玛丽娜的脸色不变。
无非就是没有了精确的定位,大不了依靠自己对位置的计算。
她踩下坚定的步伐,朝着东方前进。
......
虽然不是同一个地点,但是同一个时间,在洛里特中心区,也有一群人正要向东而行。
前不久,马尔洛斯上校被亨泽尔将军叫到了办公室,将军交代给了他一个紧急任务——营救不幸坠机的教会朋友。
虽然马尔洛斯上校在刚听到这个命令时有一点小小的诧异,但作为深受将军信赖的下属,他对执行将军的命令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领了命就去找了一队人马。
也是在找人的过程中,他才想明白将军交代的任务是什么意思。
寻人,寻的什么人?教会朋友!谁不知道将军是出了名的和教会不对付,他哪有什么教会朋友?坠机的这位“朋友”想必是在不好的意义上与军方关系颇深。站在将军的立场上,教会人士都不怎么好,而有一类人则更不怎么好,那就是那群裁判官。
既然是裁判官,那还有什么好救的,人就算暴露在以太海里都能撑个几分钟,区区坠机想把他整死还差了点意思,就算赶回安全区有点小难度,马尔洛斯也相信这群教会超人能轻松完成。既然如此,那派他们过去最多也就是送个顺水人情,这可能吗?
再一联想到最近听到的异端消息,事实其实很明显了。
袭击补给舰的异端很显然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自然也十分清楚裁判官不会这么容易被杀死,那么为了确保成功,他一定会去到坠机现场进行补刀。
这个任务分明是去截杀异端啊!
于是,彻底弄明白将军意思的马尔洛斯在纠集人马的同时,还顺便给城市教会的格莱文主教传递了一则消息。
按理说,身为厌恶教会长官的下属,马尔洛斯上校也应该厌恶教会才是,但他偏偏对教会没什么偏见。
倒也没啥原因,马尔洛斯上校出生在一个典型的信教平民家庭里,虽然这一出身往往容易对教会抱有好感,但帝国军中厌恶教会的平民出身军官也不在少数;同样的,贵族出身的军官里对教会抱有好感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马尔洛斯只是单纯的觉得,杀异端这种事,教会确实要专业一点。他不在乎利益集团之间的争端,他只忠于帝国。
当然,这事得偷偷传递,亨泽尔将军虽然知道他的立场,但总归是要让人在面上好看点,不能明着来。
这事马尔洛斯估计将军应该也挺苦恼的,谁叫军团里能干事的高级军官就剩下他了呢?前些日子的军事调动把一部分人都抽走了,人现在还在以太海里飘着呢。
笑着摇摇头,马尔洛斯上校跳上了由军用越野车改造而来的雪地穿行车。
通知了格莱文主教,但主教貌似生病了,那就不管他。
“出发!”
他对前面座位上的下属说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领头的穿行车发动,紧跟着后面一众车辆也点燃了引擎,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奔驰而过。穿行车的轮胎在铲过雪的路面上碾出了一排印痕,以太转化而来的热能扑腾着,进一步消融了道路上的雪。
这痕迹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