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雪没有涌进破洞,爱德华兹点上了照明。
算不上术法,只是刺激以太让它们维持在半转化的状态,一小撮以太被爱德华兹送到头顶,没有热量的微光自那发散出来。
不够明亮,但对于两人一马来说足够用。爱德华兹还需要注意自己的以太抱有量,控制在恰好看清人脸的亮度就不会消耗太多以太。
也是直到屋子里亮起来,爱德华兹才终于能好好地喘口气,借着这个机会,爱德华兹翻出了怀表,看到上面的指针仍在坚守自己的指责,有些松了口气。
怀表可不是他淘来的二手货,尽管用了好些年,但爱德华兹一直有注意保养,除了一些必然的磨损,一切都和爱德华兹刚得到它时一样完美。
庆幸着没在这路上出问题,爱德华兹确认了自雪堆里爬出来后的时间变化。
四点三十七分,不知不觉他们在雪地上行走了六个小时。
他收起怀表,同时把食指抵在嘴边,示意想要说话的少女安静些。
指了指头顶,同时摇头,爱德华兹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有没有传达清楚,他刚刚有些着急,忘了噤声的手势貌似在这个世界并不通用。
好在他马上就不用担心了,被雪掩埋的建筑墙壁都开始摇晃,哪怕外边被雪填实,逐渐强烈的震动还是传到了屋内。
雪从破开的洞口哗啦啦地流进屋子,爱德华兹不得不用以太堵着。他环顾了一下屋子内,除了干枯的稻草,就剩下几个装着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的箱子,看上去没什么重量。
看来只能靠自己的以太顶着了。
爱德华兹咋舌,而震动的剧烈程度已经在这短短的十几秒内拔高了几个量级,整个屋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因此倒塌。
即使如此,爱德华兹也没有后悔躲进这个漏风的木棺材,施术者的预感告诉他,若是待在外面,那完全可以用铺天盖地这个夸张词汇形容的小马群绝对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死于踩踏,而是更为恐怖的......
头顶突兀地传来了沙沙的声音,爱德华兹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屋顶在剧烈震动下被撕扯出了细小的痕迹,雪正从那渗进来。
“紧挨着我,快。”
少女听了爱德华兹的话,一脸紧张地和小马凑了过来。
“神官大人,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
她怯生生地看着爱德华兹,害怕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她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爱德华兹迟疑了半秒,开口说:
“不,你——”
爱德华兹干脆的拒绝被突然又拔高一个量级的震动打断了,不过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少女没有站稳脚步,扑到了爱德华兹的身上。情急之下,少女的双手环上了爱德华兹的腰。
“对不起!”
她慌张地松开手,这来自外面的打断缓和了此时的气氛,少女的关注被分散了。
少女刚刚扑得很急,爱德华兹感受到了明显的金属硬物感,很明显是插在少女胸口的十字架。尽管两人都没事,但那死亡的象征让爱德华兹有些不忍,于是他没有接上刚才被打断的话,而是对少女说:
“抓紧我的手。”
没有迟疑,少女立刻抓住了爱德华兹的右手臂,此时沙沙的声音也不止是听见,更有实质的雪粒如从漏斗倾斜般洒落,配合着震动,大厦将倾的感觉萦绕在爱德华兹的心头。
一咬牙,爱德华兹空出的手做承托状,他五指大开,控制以太编织成了一张密网铺撒遮盖了头顶,不求阻挡雪的渗透,只希望能顶住屋顶不要被压垮。
是了,小马群的先头部队已经在他们的头顶经过了,只与他们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
在重压与震动的夹击下,风车结构的齿轮率先崩塌,老旧的木制物从承轴体上脱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幸好两人一马挨在墙边,没有受到波及。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屋内积蓄多年的灰尘混杂在雪粒里,伴随着机械结构扭曲的嘎吱声飞扬,木碎屑不断地洒落,让屋内本就不多的空气变得更加浑浊。
仿佛要把他挤碎的压迫感不断从头顶的以太网传来,而从墙边的破洞也传来一股越来越大的推力,爱德华兹紧咬牙关,艰难地支撑着。
他的感官在这时已经有些模糊了,以太的输出量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疲惫,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意识变得不清不楚,但爱德华兹的心里仍然有个声音在呼喊着让他坚持下去。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又要坚持什么?种种问题他连思考都做不到了,唯有以太仍不断从身体里喷涌。
风车的机械结构已经完全被破环掉,锥状的屋顶则离他们越来越近,四米,三米,两米,几乎要挨着爱德华兹的头部。托举着屋顶的以太网此时不再有刚编织出时的精密,粗糙的单层苦苦支撑。
终于,就在爱德华兹都要以为要被压扁的时候,从头顶传来的压力有了明显的减轻。
撑过去了!
当压力达到只剩下来自托举崩塌的屋顶,而额外施加的重量完全消失的时候,爱德华兹不由得在内心大喊。
小心翼翼的放松以太输出,维持在勉强托住不至于压扁两人一马的程度,爱德华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干草堆,哪还顾得上什么体面。
他大口喘着气,喘得用力了还咳嗽了起来。浑浊的空气让他的咳嗽难以停下,好半晌才缓过来。
少女担心地看着他,一点忙也帮不上的事实让她有些心绞,明明已经是损坏的器官,却又如此强烈地释放着她的情绪,结痴的伤口仿佛要再次撕裂。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没喘过气来。”
爱德华兹脸色苍白地笑着对她说,昏暗的微光下,他的脸色并不显眼,但少女又怎么看不出来他此时的虚弱呢?
他站起身,少女连忙上前搀扶他,疲惫的爱德华兹没有拒绝。
他哪还有什么余力拒绝。
偏偏是这个时候,震动又开始了。
又来?!
爱德华兹应激地加大以太输出,却发现压力并没有增大,不待他想明白,少女喊道:
“震动是......从我们脚下!”
“嘶呜!”
小蓝应和了少女的话,沉默好些时候的它也感觉到了危机的来由。
咔啦,咔啦,连结断裂的声音霎时接连响起,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爱德华兹想要作出反应都来不及了。
咔啦!
随着决定性的一声巨响,爱德华兹一行人所处的地面,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