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理论上,在某些城市群底下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煤的,但已经没有什么挖掘的意义了。”
“因为已经可以被以太替代,所以不重要了是吗。”
“是的,这个,已经不需要了。”
用手打了一个响指,爱德华兹含笑说道:
“我们人类是很会适应环境的生物,即使一时难以转过弯来,也终究会顺应趋势。”
“......很会适应吗?”
也许是想起了自身遭遇,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有些不认同爱德华兹的结论。
“站在全人类的角度来考虑,是这样的。固守旧规的人当然存在,偏见、固执、逃避,哪里都能见到这样的人,但人类还是在前进,你觉得是为什么?”
“......那些人最后改变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一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少女就忍不住感到恶寒,几乎是生理性地为之感到抗拒。
“不是所有人都能改变的,事实上若非生死存亡或是改变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大多数人都很难做出改变。还是说回煤吧,你觉得,如果不是煤马上就要用完了,人们会选择以太吗?要知道以太虽然是相对无限的,我们人类对它的开发程度却还是比较低效的,更不用说只有少数施术者才能真正做到利用;而煤我们那时候已经使用了五六百年,效率极高且泛用,你觉得站在同一层级去比较,人们会倾向于选择谁?”
“......以太?”
少女试探着回答道。
爱德华兹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你这么回答我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实际是更倾向于煤哦?”
“我猜也是,毕竟你都诱导得那么明显了,但我就是想说是以太。”
轻哼一声,少女故作任性的模样,结果一时没有注意,踩到了地上的腿骨,她还觉得奇怪,看了眼自己踩到的什么东西,于是和躺地上的骷髅头对视上。
“咿呀!”
少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想躲到爱德华兹身后,却又死死抓紧爱德华兹牵过来的手,导致头撞到了爱德华兹的肩膀。
直到额头和爱德华兹的衣服来了个亲密接触,少女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出了大糗。
“你没事吧?”
爱德华兹的眼神有点残念,看得少女很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说:
“我没事。”
“是吗。”
不置可否,爱德华兹面上依旧是一副残念的眼神,在心中则是感叹了一句:
‘至少这次没脸红,脸皮变厚了。’
跟着身后的小蓝低呜着凑了过来,用头蹭了蹭少女的手。
小马的安慰反倒是让少女破功脸红了,一时间都不敢看向爱德华兹,只得用手不断摸着小蓝的头。
为了打破尴尬,少女连忙又提起话题:
“好吧,神官大人,人们会继续选择煤,然后呢?”
“......”
“神官大人?”
爱德华兹倒是很想看看少女能不能绷住,但后者现在完全不肯把脸转过来,于是他只好叹息一声,顺着她的台阶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把煤用完了,人类不会轻易的转向以太。如果煤还能再挖上一两百年,那以太最多是作为补充而投入使用,最后才会逐渐被以太给取代掉。但现实要更加残酷,几乎是在进入新世纪的两年内,人们就已经发现煤要用完了,城市**通停摆还是其次,工厂大批量停止生产才是真正伤筋动骨的,没有了机械化生产,我们人类就完全没办法在以太海的恶意里活下来。于是,我们转向了以太。”
“可总还是有顽固的人的,尤其是,在新世纪初,以太是很让人畏惧的事物。”
爱德华兹缓缓说完,看着又一间房内的又一具骷髅。
“我说过这是大分裂时期的地道吧......大分裂时期,就是从人们发现煤已经要用完开始的。秩序在生存都无法维持的情况下失控,抢劫与屠杀在帝国境内的每一个大区、每一个城市群发生着。更为要命的是以太海的隔绝导致的信息闭塞,煤很难用来给以太海穿梭舰供能,用以太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而那时只有施术者才能利用以太。”
爱德华兹说到这儿顿住了,他看着骷髅的眼眶,那黑洞洞的眼眶空虚无物。
“于是,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这群施术者贪墨了物资。这在彼时生存都难以维持,众多旧教会信仰又重新死灰复燃的情况下是极其自然,连稍微思考都不需要就可以轻松得出的答案,人们想要的答案。”
“......”
少女说不出话来。
在爱德华兹把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她的目光就看向了骷髅,聪明的她已经猜到了爱德华兹接下来会说什么。
和爱德华兹一样,她也与骷髅对视,从那漆黑的眼眶中,少女只看到了数不尽的悲哀,那悲哀究竟是这不知名的施术者,还是她的呢?
收回视线,少女知道,自己不会再对这些骷髅感到害怕了。
有感而发之后,爱德华兹又是叹息一声,说道:
“就算如此,人们最后还是选择的以太,尽管过程残酷。煤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就算重新投身旧信仰,那群连在以太海活下去都难以做到的所谓的神更是无法靠赐福与神术解决生存的问题。”
“我们人类,是很会适应的。”
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结论,爱德华兹又觉得不够,补上了一句:
“不适应的话,会死。”
“......”
摇了摇头,爱德华兹觉得自己好像让气氛过于沉重了些,于是他为了缓和下气氛,又说道:
“当然,这算特别过程非常极端的了,事实上还有另一种情况。”
少女此时看向他,也许也是在期待爱德华兹能给出一个不那么残酷的话。
“不认同新事物新环境的人先一步老去,在新事物新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把这看成理所当然,于是改变在人类社会的自然演进里实现了。”
爱德华兹微笑着,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好受些了吗?”
少女没有回答,但凝重的小脸有了明显的缓和。
......
这是最后一间房间了,回到地道的主路,爱德华兹一行走到了这条端线路的起始——三叉路口。
“该走哪边?”
少女向爱德华兹问道。
丝毫没有犹豫,爱德华兹指向了左边。
“我们走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