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店里不缺镜子。
刚进门，苏璃就照见了自己现在的样貌。
银发红瞳。
是魔法，阿芙萝拉加了魔法。
看到希斯缇娜有些慌神，一时间竟忽略了这茬。
自己在学校将“低调”二字贯彻到底，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以至于到了高二下学期，有的同学碰见自己还会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紫发小矮子是谁来着”。
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把这话说出来，姑且算是有礼貌，但不多。
可以说，“紫发”是自己为数不多、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记忆点。
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自己被阿芙萝拉改变了发色和瞳色，想来只有像妹妹这样朝夕相处的人才能认出自己。
印象中自己没有在学校里摘下过眼镜，希斯缇娜连自己完整的脸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认出此时这个明艳动人的银发萝莉就是学校里那个不起眼的紫毛土妹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希斯缇娜原本在和安幼薇进行好友间的“商业互吹”，却突然顿住，直直望向右前方。
“怎么了吗？”安幼薇好奇询问。
“你看那个人……”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侧脸，但那个穿着浅粉色荷叶边连衣裙的娇小身影让希斯缇娜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安幼薇顺着希斯缇娜的视线看过去。
好像是金发的年轻母亲带着银发的可爱女儿出来逛街，这温馨的一幕，让身为旁观者的安幼薇嘴角不禁上扬。
“……算了，没什么。”眼见银发小姑娘主动牵起身边的金发女子，希斯缇娜笑着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去二楼。”
……
苏璃朝着后方扫了一眼，确认希斯缇娜没有跟着进来，悄悄放下了心。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可下一秒，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一件衣服的吊牌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夺少？！
个，十，百，千，哥，爹，爷……
苏璃数零数到头皮发麻，再次见识到了世界的参差。
她又看了眼衣服本身，不是用金线缝的，也没有镶嵌钻石。
不堆料，纯特么讲故事卖溢价是吧？
这家店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送一件衣服，它真的，我哭死！
苏璃小幅度拉了拉阿芙萝拉的衣袖。
意思又直白又隐晦。
这家店坑，我们走！
不等阿芙萝拉开口，一名佩戴着铭牌的店员快步走到二女面前，笑着对阿芙萝拉说道：“欢迎二位光临，这位小姐是带着您的妹妹来挑选衣服吗？”
作为店内的销冠，她深谙语言的艺术，不着痕迹赞美顾客的话语信手拈来。
就算看二者关系更像母女，她也选择“妹妹”起手，这种变相夸顾客年轻的话术往往会让人十分受用。
阿芙萝拉转向苏璃，用清冷的声音询问：“有什么看上的么？”
苏璃仰起小脸，露出茫然苦恼之色，两根食指抵在一起，细声细气道：“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所以，我会乖乖地听从你的安排，可，可以吗？”
坦白讲，苏璃觉得平价店里十几几十元一件的衣服最适合自己。
便宜，结实，不像那些面料娇贵、洗都不能洗、穿一两次就得丢的费钱玩意儿。
这种专坑有钱人的奢侈品店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或许算不上聪明，但起码没傻到会做那种买了XXX就能融进上流圈子实现阶层跃迁的白日梦。
但眼下是阿芙萝拉要给她买衣服。
她得认清这一行为的本质。
苏璃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阿芙萝拉是真想送她点什么。
如果真能自选礼物，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还是折现最直接也最实在。
毕竟她正是因为缺钱才接受这份工作的。
俗话说得好，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工作是工作，切忌自作多情。
排除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阿芙萝拉想要看自己换装，并在这个过程中逗弄自己，享受乐趣。
就像昨天刚签订契约时那样。
表演出阿芙萝拉希望看到的反应，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可是，二人只认识了短短一天时间，让苏璃根据阿芙萝拉的某一行为来揣测隐藏在其背后的想法和需求已经够有难度了；根据现有信息分析阿芙萝拉的喜好，或者说XP，并准确选择出符合阿芙萝拉心意的衣服……
对不起，这题超纲了。
与其乱猜一通让客户花了钱还得不到满足，不如用一种较为巧妙的方式把问题抛回去。
承认自己的不足，并表现出自己的听话。
突出一个“你的审美和眼界比较松弛，但你的乖顺又弥补了这一部分”。
见苏璃一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模样，阿芙萝拉内心不知为何涌起异样的情绪。
换做是一天前，自己大抵会非常满意，因为那时的自己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可是现在，自己想要补偿苏璃，苏璃却说都听自己的。
阿芙萝拉轻叹一声，试着让自己的心绪恢复平静。
“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苏璃抿了抿粉润的樱唇，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踮起脚尖，凑到阿芙萝拉耳边，抬手遮挡，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可以的话，能不能挑选不要太过暴露、太过羞耻的款式……至少穿出门的衣服……”
像这样说悄悄话，一方面是因为苏璃自己的羞耻心，另一方面，也是照顾阿芙萝拉的面子。
要是被别人听见指不定会联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
金发少女一愣。
苏璃的要求……就只有这些么？
她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奥尔菲莉亚购物中心是诺弗兰最大的购物中心，这里的服装店卖的都是正经衣服，不会有过于暴露和羞耻的款式。
单从回答问题的角度来看，苏璃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自己能因此而责怪苏璃吗？
并不能。
苏璃会提出这样的担忧，甚至在此基础上又主动做出让步，是因为她将这两个词与自己联系在了一起。
而这，归根结底，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阿芙萝拉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回应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一家店一家店慢慢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