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红莲即世,妖魔频出。
垂虹桥下,有三只红眼睛的巨蛙,彻夜呱呱地叫个不停。人一上桥,它们便跳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挡住人的去路,被咬的庄民叫苦不迭。
不久这件事就传入了庄主的耳中。庄主命我立马解决这件事。
于是我召集庄里举行了大型的送瘟神活动。
人们将竹杖的顶端剜箍成一个灯笼的形状,装进插着白蜡烛的基座,在这个清冷的夜晚,天暗无星,人人举着竹杖灯笼,万人空巷,我施展明火之术将竹杖一一点燃,顿时队伍如飞舞的银蛇般蜿蜒向前。
到了垂虹桥边,鼙鼓喧天,仪仗队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庞大的队伍整齐划一地向前,从山头到桥头,源源不断的火杖朝河面的方向涌来。随着我一声令下,走在前面的队伍便冲着桥面飞快地跑来,一个接着一个,后面山头的火苗也跃动起来,向前快速的移动。像闪过的一道光点,驱散了白河岸的黑暗。走到垂虹桥上,人们便将手中的明杖朝垂虹桥下扔去,顿时,白河水里发出一阵窸窣的喧腾,旋即冒起阵阵轻烟。
垂虹桥下的呱呱声不见了。第二天人们通过时,再没了巨蛙的阻拦。
不料天却下起了紫色的雨,染得人们的白袍成了洋葱般的颜色,白河的水不再澄净清澈,人人惶恐不安。
雨停了之后,我骑着牛牛向着齐柏立家的方向飞奔。
门开着,一屋子的鸡飞狗跳,院子凌乱不堪。一夜之间,当初红粉色的婴儿已经长了一岁,被齐柏立紧紧地抱在怀中。
而众多的白衣使者将他们一圈圈地围了起来,进退不得、纷争不下。
我朝最外层靠近门的几个施了明火之术,烧燃的白袍紧贴他们的皮肉,疼得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顷刻间一股烧焦的味道便开始弥漫,众人都呛咳着喘不过气来。我取了那股燃烧的浓烟,在手中托着。
等齐柏立趁乱往门外跑,我把烟一弹,再一勾手,就把他们拉到哞哞背上,一起疾驰到了我的屋院跟前。
我对齐柏立说:“等下你就把她放进缸里!”
齐柏立犹豫了,“啊?”他不明所以,有点气愤地看着我。
我十分焦急,“她不是一般的婴儿……”
没等话将说完,推开门,屋子里却猛然蹿出来了十来个白衣的彪形大汉。
个个手持狼牙棒,没等我开口,齐柏立便抱了婴儿躲在了我的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我大喝道。
领头的壮汉却是老丁,他从人群中向我走来:“硕应应,知趣就将人交出来,我们只取莲心!”
“是庄主派你们来的?”
“这你不需要知道。”
正僵持之间,又来了一个人将齐伯捆缚着,推倒在院门里面。
趁大家都扭头朝门口望,我一个踢脚,便将老丁抛到了空中。紧接着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放人!”
我稍稍一使劲,领头的便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这才咬着后槽牙、忍着疼指挥道:“都退后,把齐老三放了。”
齐老三被扔了过来,跌在齐柏立的脚边。为了扶起他,齐柏立不得不把婴儿交到我的手中。
一时,我的明火之术没法施展,只能铆尽全身力气像踢皮球一样将脚底那人回踢了去,众人摔道一片。
慌乱间,我抱起婴儿一个翻腾就到了缸边,将她托放在莲叶上。
顿时缸里闪现一阵金光,万千繁星从天而降,一切如我所料,婴儿汲取了原生的养分,飞快地成长,一时间竟长成了我见到她时一般大小。
白色的裙裾、粉色的襻扣鞋,垂顺的簪发,等到她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快速地将她拉了出来。
我不敢迟疑,对他们说:“从今以后这是圣女硕莲儿,我看谁敢动她!”
莲儿清冷的眸子瞥过,齐柏立的脸色异常阴沉。
愣怔了好一会的众人回过神来,便快速地拾好武器,准备再次战斗,却议论纷纷:“既是圣女,护卫队便不能再对其动手,这回去如何交差?”
这时,哞哞的前蹄刨起泥土来,气势汹汹地准备顶人。老丁见状,打了一个手势,众人便撤了。
“走吧,我们去白河桥岸!”我迫不及待地拉起莲儿的手就要走,她清秀的脸庞掠过一丝慌乱的神色,看向了齐柏立。
“我也去。”齐柏立说。
“你得回到你沉睡的地方重新苏醒。”我说。
到了桥头,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莲儿轻步款款地走向了桥中央,裙裾翻飞的瞬间,一个猛扎就跳进了紫色的河里。当她重新回到了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克服了恐惧,同时也洗掉了身上带来的所有怨气以及前世的记忆,紫色的河水慢慢恢复成了原来的白色。在河面绽开出无数的红粉睡莲之后,莲儿从水中一跃而起,凌空洒落万千繁星,平静的白河闪耀着璀璨的金光,托起她回到了桥头。
我走上前,拥抱了她。在她耳边,悄悄地叮咛:“希望你不负选择。”
莲儿的杏眼湿润了,却说不出来话。
齐柏立和齐伯在后面不舍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