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索比亚公爵不是旧诺德兰帝国的皇室血裔，所以并不能住在勃兰登堡的旧王宫里。
公爵的庄园在勃兰登堡城市的外面，依山傍水。
就是有些远，得坐马车。
艾露露早上出行的时候是有马车的。
因为艾露露经常去市内的图书馆，所以威廉把自己的马车留给了她。
威廉自己是骑马回来的，通勤时间半个小时。
“回来啦？”
穿着简单睡袍的艾露露放下了手中的《依索比亚简史》，望向了开门的威廉。
“是啊。”
威廉和往常一样，仍旧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就像自己以前那样。
艾露露对威廉感同身受。
“来，外衣给我，我拿去让女仆们洗，你去洗个澡吧。”
艾露露主动要求做这种事情，并不是出于因为她作为妻子想给丈夫分忧，而是一种作为朋友的同情和帮助。
嗯，是同情，反正艾露露觉得只是这样而已。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幅模样完全就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好，唉。”
虽说威廉骑了半个小时马，身体都出汗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艾露露却没觉着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
反而觉得那种味道有些微妙地好闻。
——少女哟，你每天晚上和威廉摸鱼的时候，都是一边嗅着这股味道一边把鱼钓上来的，形成条件反射了，能不喜欢吗？
“嗅嗅。”
艾露露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以前也有这种味道，习惯了的原因吧？
但是很奇怪，明明以前偶尔在公司里闻到其他同事的味道都不太喜欢的来着。
“看我干嘛？”
“不，没什么。”
自从上次在马尔科斯镇和艾露露互助了一次之后，艾露露的魔力欲望就越来越强了。每次晚上都能和他贴上一个小时，不过还没突破最后的界限。
“那你赶紧去洗澡吧，浑身是汗，臭死了，别在这里拄着。”
艾露露用脚轻轻踢了踢威廉。
“行，我先去洗澡了。”
威廉看着艾露露还在嗅着大衣味道的样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以前在西兰王国游学的时候，听一些学者说过……
这好像是叫做生理性的喜欢？
十五分钟后，同样穿着毛绒睡袍的威廉走出来，坐到了正在摸鱼的艾露露旁边。
“继续今天上午的话题吧。”
这让沉浸在摸鱼中的艾露露吓了一跳，差点吓尿出来。
——字面意义上的。
“你出来了怎么没声音啊！”
艾露露怒嗔了一句。
“抱歉抱歉，我的错。”
“算了，我也没心情继续摸鱼了，继续吧。上午聊到什么来着？”
“关于为什么他们卡着你的公爵继承仪式的问题。”
“哦对，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卡着这件事情吗？”
“表面上说是没钱，实际上，只是这群人想把持着政权而已。”
“你知道今天说话的那些人的成分吗？”
“都是些小贵族和商人议员。”
艾露露听着听着，突然翘起了腿，左手摁在下巴上，一副精英人士思考问题的样子。
“你觉得，你上台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情？”
“清查赋税，整理政府，重整军备。”
“那你觉得，他们觉得你上台之后，会做些什么事情？”
“这就有些难说了吧……？”
威廉皱起眉头。
“设身处地进行换位思考是很重要的。你没有进行换位思考的话，就很难打破僵局。”
“怎么说？”
“他们想要好处，你没有释放出上台之后会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信号。”
“……也是。可是，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呢？总不能把他们公款私用和贪污受贿合法化吧？”
魔心不古，现在的魔族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负责任了。除了瑟瑟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跟西兰王国的人一样捞钱。
但可惜，这里太穷了，没办法给他们捞。
让他们这样捞下去，不用西兰王国上门，依索比亚王国就会自己毁灭自己。
“那么问题很简单了，你说的那两批人，他们的核心利益是什么？”
“贵族和商人，自然就是金钱。”
“不完全一致。贵族对权力和土地的追求更胜于物质和金钱，而商人则相反。只是在你缺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联合在一起，给你造成了双方利益一致的假象。”
“嗯？”
艾露露这话说的很是精辟，书里看来的吗？
“打破僵局，有两条办法，一条是分化他们，另一条是另起炉灶。”
“展开说说。”
“我先说第一条。”
艾露露抬起手，把一旁放着的笔记本和铅笔掏了过来，一边写一边说。
“分化他们，那就是找到他们分歧的地方，向某一方示好，而向另一方敌对。考虑到你本身是贵族，目前拥有的资源无法向其他贵族让出，因此建议从商人入手。”
“也就是说……？”
“第一，找几个商会入手，跟他们协商上台之后支持他们商品垄断的事宜。第二，你在上台前，先鼓吹一下自己的主张之一是鼓励商业。”
“这样做……可行吗？”
威廉有些怀疑。
“可行，第一点是分化了商人内部。你支持谁，谁就支持你，最后他们斗争结束后，只会剩下支持你的商人。”
“为什么？那些小贵族不会插手吗？”
“越插手对你越有利。商人和商人之间竞争，贵族和贵族之间也是互相竞争的。你那一动，就能把他们原本表面和谐的清水搅浑。
水一浑，就有风险。商人厌恶风险，因此最后会期望早日结束这种无序竞争的局面。结合你的第二点，商人不会排斥你。最后两相比较，他们就会选择支持你。”
眼见威廉仍旧一副没有转过弯来的表情，艾露露继续解释，
“比如说，A贵族支持a商人，B贵族支持b商人，如此类推。你去支持实力庞大的a商人，假设贵族不干涉，你是b商人，会做什么？”
“要么是静观其变，要么是……找我协商？”
说到这里，威廉的眼睛突然睁大，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
“没错，你是最大的贵族，选择你在长期来看是最保险的选择。对商人来说，静观其变会慢人一步。他们逐利，跑来协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那么贵族干涉呢？”
“现在，A贵族失去了a商人这条利益线，你会做什么？”
“要么是打压a商人，要么是找其他商人，或者同时进行……？”
“没错，这时候，要是选择打压，被打压的a商人只会完全倒向你这边。打压无效，就会迈向其他选择。而要是A贵族选择找其他商人，就会和其他贵族发生冲突。
A贵族和B贵族互相竞争b商人，对b商人而言，要么左右逢源，要么左右为难。考虑到贵族的社会地位要比商人高，恐怕这些商人左右为难居多。
这一相对比，连锁反应之下，所有贵族和商人都会卷进来，商人反而更快投向你的怀抱。”
“那万一他们真的互相勾结，铁板一块怎么办？”
“你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艾露露笑了，脸上满是自信。
“他们和你作对，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博弈，而是因为和你博弈的效益远比他们彼此博弈的效益更大。你在博弈中的选择性让步，一定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
不知为什么，威廉总觉得有了艾露露，他的生命就有了光。
“老婆！”
威廉热泪盈眶。
“怎么啦？还有什么问题？”
艾露露歪了歪脑袋，一副等待学生提问的老师样子。
“我爱你！爱死你了！”
威廉一把抱住了娇小的金发萝莉，在她脸上狠狠地亲来亲去。
“快住手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