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傻瓜才会说不想。为啥要蒙着脸呢,又不是蒙面大盗。”
或者蒙面唱将,后一句到了嘴边,又被琉金斯咽了回去。
女人并没有揭开面纱,而是将大盖帽戴了上去,她高贵典雅的气质,在这顶大盖帽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情。
“明天我有事,恐怕不行。”
盖德眼中的火焰在消散,心也沉了下去。
这个女人也会介意身份,裹足不前吗?
然而,很快女人明眸流转,转了口风:“不过后天倒是可以,我会带上女伴,你们也一起来吧!”
“也许,我就不做蒙面大盗,而是另一种小偷。”
她看了一眼滑稽的盖德,他连连鞠着躬,帽子掉了,他又狼狈地扶帽子,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现在在她面前,像个竖着脑袋的小松鼠一样。
她咯咯地笑起来,觉得这两个人有趣极了。
“好。说定了长官!我们也走吧,盖德女士。
他们一离开,盖德就别扭起来,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真的要戴一天吗?我的前程啊,会毁掉的?”盖德苦恼地说着,路边的人都笑的前仰后合,说他是一个怪胎、小丑。
他低着头,脸都红了,可心里乐开花了吧。
“既然答应了,男子汉就要遵守诺言。”
“那是你答应的,不是我。”盖德不好意思地说着,毕竟他为自己争取了机会,手摸向了帽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摘掉。
女人戴着高盖帽,与一身华贵的装束格格不入,却又像是一个别样的点缀。
因这不同,而格外珍惜吧,人总是这样,奇怪!
路过的人都会向她看上一眼,她原本就已足够惹人注目。
一个矮个子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向她走来,她又收视线,忙碌起来。
“琉金斯,你在搞什么鬼啊。”
不用想也知道,是哀弥夜清脆的声音。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孩,她热情地打着招呼,是比他们还要新的新人,达茜。
她的标志,大概是她的眼镜,那厚重的眼镜片让人印象深刻,她笑的时候会有两个小酒窝,发丝落在肩膀上,十分柔软。
打过招呼后,琉金斯说着:“这回可不是我,是他。”
盖德不得不把前因后果说个清楚,他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可不想失约。
哀弥夜没有让盖德摘下帽子,而是认真地说着:“下不为例。”
“还有琉金斯,你啊!可不要轻易地招惹淑女,会让女孩子哭得!”
“好,好,好,弥大人。”
达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一触到琉金斯的视线,二人不自觉地,都把目光看向了远处。
大概是同一类人,这样的感觉,清晰地映在二人心头,喜欢思考和观察别人。
这件事,最后闹到队长不得不出动的程度。就算是他们最好说话的队长,见到了盖德这副样子,也不得不说了他几句,并坚持让他摘下帽子。
可盖德死活不肯。
这样,他不仅要写检讨报告,还要扣掉一个月的薪水以示惩戒。
“看来你不要前途了,只想着女人。”
“也好,只要有这种魄力,将来前途还是一片大好的。”琉金斯宽慰着他。
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大概又想着那个女人了吧,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她确实值得。
就算琉金斯不想看,在每日的大街上闲逛,也会有意无意地注视到她。
她伫立在教堂前方,总是一个人,背倚着玫瑰花花圃。
浅紫色的丝质纱裙,映衬出她高贵典雅的气质,不施粉黛,也足够动人心魄。
作为虔诚的教徒,总是包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淡紫色的眸子,有如晨雾中晶莹欲滴的葡萄。
总有盈盈薄薄的水光,让人只消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对于放荡贵族公子哥的追求,她总是彬彬有礼地谢绝,不愿再多说上一句。
而对于一些穷苦的老妪,害了痨病而红着脸的男子,或是面目丑陋的麻子,她总能相谈甚欢,以她特有的笑容—维多利亚的繁荣与鼎盛、在温切之中透露着女性的荣光。
她喜欢穷人,更确切来说,她喜欢救济穷人,那是一种约定的义务,也是她善良的女性体现吧。
她身后的教堂,是有名的哥特式大教堂,尖顶高耸,而锐利直挺的柱,如根根长剑贯入苍穹。
怪异如浮世绘的浮雕、彩色的十字玻璃窗,让教堂处处透露着神秘的气息。
戴着面纱的女人,则为教堂带来一丝旖旎的气息。
人们听过她的唱诗,无不心驰神往,驻足不前。
她的歌声幽远,透露着坚不可摧的信仰,情感饱满,让人心生感动抑或悲凉。
不远处的哀弥夜,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与车马之间,对向贵族小姐遥相敬礼。
她庄严地将右手放于胸口,手掌朝下,不知是哪一国的军礼。
琉金斯将帽檐压低,看到哀弥夜又忙碌起来,她抗起那么重的小麦袋子,左右腿还挂着其他重物。
搁这做负重训练呢!
一旁的瘦弱女人连连道谢,她裹着白色头巾,背上一个婴儿,一只手提着桶,另一只手牵着三四岁的女童,像是在搬家。
她们远远地离去,有晶莹的汗珠,从哀弥夜的脸上,掉落在地面。
如一个剪影,哀弥夜消失在视野中。
另一处剪影在浮现。
一个老仆人,正被他的女主人,拿着扫帚殴打,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人们对此视之不见。
一个商贩抓住了一个小偷,他并不大,约莫十三四岁,一脸的不服气,被打的鼻青脸肿。
一个流浪老人,衣衫褴褛,被街边的安保拖拽了出去,他老泪纵横的模样,让人动容。
贵族小姐,握紧十字架。
她的手闪着光圈,在饱满的额前停留,又来到宽阔的双肩,再从高耸的胸口坠落到平坦的小腹,一气呵成。
她闭了眼祈祷。
若有画家,恰好在这里,想必会获得天才般的灵感,画出不朽的传世名作,它的名字是:
《祈祷的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