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氤氲了整个街,一切都笼罩在巨大的空幻之中,朦胧而不真实。
琉金斯休养了两天,身体没有完全愈合,还在隐隐作痛,他就起了一个大早,叼起了一块面包就出门了。
贝琪有些意外,没能拦住他,索性一个人站在门口,吸了一口烟,目光闪动。
他行走在大雾磅礴中。
童话中的古堡、高贵的公主、卖火柴的小女孩、骑着扫帚飞的巫女,在这个世界,都是存在的。
就在琉金斯的身旁,无比鲜活地生活着。
这是一个雾都,当浓雾降临时,如身处沼泽中,
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哪怕最亲近的人,牵着的手一旦分开,就再也握不到。
琉金斯摊开手,要拿到眼睛跟前,才能看得到清晰的掌痕,他看得到掌痕,却无法预测命运的走向。
每个人都害怕失去,才会用力地握紧,那些珍贵的人。
可是,没有人能握住死亡与流逝的时间。
他在缓慢地行走,试图通过纷乱的脚步声确定街前每个人的位置,他一向都能做到的。
听声辩位,是剑技中的基础。
既然看不到,他索性闭了眼,用微弱的呼吸让身体进行同调,与周遭融为一体。
闪避一切障碍物,在他们身体边、头顶上掠过。
他需要寻回战斗的直感。
不好的预感,已经变为可悲的事实。
实际上,他与哀弥夜在昨夜通过了电话,虽然她不想让他过于忧心,能够好好的静养,而含糊其辞地叙说着。
可还是兜不住啊,毕竟她的语气透露着淡淡的哀伤与无奈,像超人一样的女人也显现出了疲态。
就在昨日,已经发生了五六起恶性伤人事件,他们都是突然冒出来的感染者,还是以家庭为单位。
可以想象吗?好好的一家人,突然全部沦为感染者,那种悲惨的场景,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有些还是哀弥夜认识的、帮忙的对象,现在她不得不亲手压制他们。
看着他们默然、凄惨地死去,却无能为力。
一直游手好闲的巡逻小队忙的不可开交,左支右绌。
不仅如此,一些长期隐匿的异常感染者,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也频繁出没。
他从贝琪口中得知,在教堂附近已经发生三起恶性食人事件,绝非人类所为,教堂现在已经封锁起来。
当然,他们对外一贯宣称是变态杀手所为。
不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喧哗声和脚步声错乱在一起。
匆忙避开一处缓行的马车,又与几个路人擦身而过,擦到了他们的外衣。
距离感的把控,比以往差了一点。
太久没有活动,而生疏了吗?
在生死决斗之中,这种疏忽是致命的,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这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无法避开的人。
他向左,她也向左,他向右,她也向右,身体还散发出熟悉的橘子香。
琉金斯睁开双眸,停了下来,眼见垂肩短发的达茜,也停在了身前。
“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雾气慢慢消散,达茜如小鸡啄米,不住地点头道歉,她的眼镜也起了雾,她现在取了下来擦了又擦。
她的棕色眸子,小巧而不失灵动。
雾气一散,街上忙碌的人群,喧闹的声音,一股脑涌入琉金斯的眼前、耳朵里,他被拉到现实之中。
果然他还是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谁说喜欢孤独的人,就不喜欢热闹呢。
或许说,他更喜欢、也更需要这样恰到好处的热闹,来让内心获得平衡。
又重新架起镜框的达茜,嘻嘻地笑起来:
“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也躲不开呢。”
这个女孩,眼眸里透露着细腻,琉金斯也正想找到她,和她聊一聊。
这是天意,一切的安排并非偶然,同样几天没出现的二人,却偶然相遇了。
琉金斯思忖了片刻,还是觉得单刀直入比较好,与一个敏锐的女人兜圈子,实在是一件蠢事。
“我有件在意的事,想向你请教。”
“但说无妨,我们还客气什么。”达茜用一种爽朗的口气回应着,这是她的另一面吧。
“你第一次看到水無月时,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失常?应该不是寒热病吧。”
嘻嘻。“被你发现了,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你。”
“我就常和哀弥夜说,琉金斯阴沉着一张脸,看似什么也不关心,实际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尤其在意一些细枝末节,以后你对他一定要小心,之类的话语。”
达茜刚好到琉金斯的肩膀,说话时会有些仰视,所构筑的角度刚刚好,让人舒适。
琉金斯也罕见的发出笑声:“你不也一样,所以我更在意你看到了什么。”
达茜凝神变色道:“说起来可能是场误会。像这样的误会,其实是常有的,就比如我看到了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还互相吻了面颊,会自然地把他们当做情侣。“
“可一走近,听到他们的谈话,会发现他们实际上是一对兄妹,关系比较要好罢了。”
达茜嘻嘻地笑起来,扶了下镜框,接着说:“我那天看到水無月,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很像我祖父的恋人。”
“在我祖父的老相册里看到的。”
“小时候,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追着他、问着他,这是谁啊!”
“他越是不说,越不舒服,我就越喜欢一次又一次地问起。”
达茜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着:“这是孩子特有的顽皮,稍微带着那么一点恶意,还是可以原谅的。”
琉金斯留神听着,并没有打断她。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颤抖着,流着老泪说这是他年轻时的恋人。”
“我就说一定很难忘吧,这么漂亮的小姐,还是外国人。”
“他露出古怪的神色,惊恐地说她是魔鬼,根本就不是人,可是又爱她爱的要死。”
“后来,她莫名其妙地死于一场意外,是他亲手把她埋葬的,那场意外,另她全身被碎玻璃扎个通透,是十分凄惨的死法。”
琉金斯露出不解的神色,她祖父的恋人,还是死掉的,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只是长的像吗?
达茜看他疑惑不解的样子,继续打趣道:“起初我也被吓坏了,所以赶紧跑回家中,紧张不安地找出那个相册,翻了又翻。”
“一翻到那张唯一得照片,就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