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起马尾小辫，换上丫鬟衣裳，芷云与灵珊同乘一车，回了京城。
我家仙子，究竟是何来头？
芷云怀着这样的疑问，把玩起手中玉符。其上白璧无瑕，做工精美，显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至于仙山，灵珊留了十五名禁军防守，在仙府外围扎寨，不许任何人进出。
“殿下，你不是要在山上修炼……”
“嘘，莫提此事。”
灵珊慌忙摆手，示意芷云不要让外人听到。说来，那驾车的马夫亦是禁军，姑且算是皇帝亲信。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皇帝陛下吗？”
“和你们不一样，那毕竟是我阿妈。装傻几下，也就过去了。”
婉茹对灵珊毫不客气，满眼责怪。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二人关系其实相当亲近。
至于芷云，她不需要观察。马车中虽有空位，但婉茹依旧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挽于腹前，反倒显得拥挤。
“话说仙子，你对她下了什么药？”
灵珊看着这般光景，觉得十分有趣。
好想抢走婉茹的玩具呀。
她多半是这么想的。
“不……只是些交易而已。”
芷云自知骑虎难下，只好从了婉茹。但，说是百般不情愿，其实是觉得自己这般是对萱茑仙子不忠而已。
婉茹会随身带一香囊，久而久之，那芬芳清香便与她融为一体。芷云坐在怀中，仿佛置身于栀子花田，远之无味，近之难忘。
因此，芷云表面坐怀不乱，其实心中已经波涛汹涌。对那转身狂吸香气的冲动，她只得极力克制。
不一会会，芷云又开始觉得头晕。其实，她转世来此后，便从未出过远门。这马车虽是皇室器物，行起路来依旧是颠簸不停。
“等了京城，就会好些了。”
婉茹拍了拍芷云的后背，随后轻轻抚摸。
“谢谢婉茹姐姐……”
芷云这般说着，然后便一头倒在她那胸前桃酥上。
啊，好软。
再醒来时，马车已到了京城。芷云随灵珊和婉茹进宫，一路上，她低着头紧随在婉茹身后，却还是吸引了诸多目光。
所幸，灵珊并不在意。她大摇大摆地带着二人走入延福宫，宦官宫女见了也都只能退下。
“阿妈，在吗——”
不知为何，灵珊兴奋异常，三步作两步地走在前头。芷云跟在后面，倒也看出了地砖不对。
这……莫不是皇帝寝宫？
再抬头时，只见一女官从宫内走出，频频摇头。她口中振振有词，似要对长公主灵珊说教。可当灵珊拿出圣旨时，她却又跪下了。
打工人不易啊。
于是，灵珊就那样把圣旨举过头顶，绕着女官进宫去了。婉茹弯腰将女官扶起，在耳边细语了几句，然后又指着芷云说了几句。这时，女官才似恍然大悟般，退下了。
我被当成什么了……
芷云无奈，但婉茹在进宫前叮嘱她不要多言，因此只是默默跟在她后头。
再抬头时，她便见了女帝。
芷云见灵珊和婉茹都不跪，于是也不跪。婉茹并未与她约定对应的内容，因此这会又到了她自由发挥的环节。
她平静地端详着女帝的面孔。苍白头发，年近半百，双目如炬，肤黄似腊。这般距离下，芷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芷云。敢问陛下的名字是？”
这般回答时，一旁的婉茹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她凭直觉以为，平民百姓见真龙天子，自当知怯。可芷云非但不识礼数，还出言不逊。若是换做他人，早被抬出门外。
“哦，是萱茑给你取的名字吗？”
女帝冷笑一声，不答反问。
“是的。”
“朕的女儿，要借你仙山修炼，你拒绝了？”
“……修炼可以，借仙山，不行。”
芷云知道，这般作答无异于自寻死路。她面对的不是寻常地痞流氓，而是当朝天子。惹得龙颜不悦，只会被挫骨扬灰，使仙山毁于一旦。
但她长居仙山，饱读诗书，自有作为仙家的觉悟。此时退缩，使那仙山成了皇家园林，亦是辜负了萱茑。
再者，既然那玉符成对，一半是萱茑，一半是天子，那么其中定有说法。若二人真是孪生姐妹，又为何一人成仙，一人称帝？
“好一个银花仙山，说不借，就不借。你这毛孩，是怕我女儿借了，便再也不还？”
“……正是。”
芷云沉思片刻，还是答了。
“姗儿，朕不是给了你禁军吗？抢来没？”
珊儿？是灵珊的乳名吗？
“她们打不过！”
灵珊还真回应了。
“打了吗？”
“没打呢。”
“那你说个屁。”
芷云和婉茹只觉瞳孔地震。她们没想到天子口中，也能说出这番粗鄙之语。
“哎，真不行。她会御水之法，还有金刚不坏之身。昨天晚上我偷偷割了她喉咙，结果第二天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哈？割喉咙？
芷云茫然回头，呆愣愣地看着婉茹。可婉茹也是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哎呀，我一个人干的，跟婉茹没关系。”
灵珊摆了摆手，缓缓走到女帝身后为她揉肩。
“这怎么可能？”
“要不你摸摸喉咙，看看是不是有个刀口？”
听了这话，芷云抬手一摸，这才注意到喉咙处有一刀口，细如银线，几近痊愈。说来，她久居银花仙山中，鲜少受伤，竟不知自己是不死之身。
萱茑她没说过这事。
“如此看来，你便是姐姐做成的‘银花’。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女帝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舒缓了表情。她招了招手，示意芷云过去。
迫于身后婉茹的视线压力，芷云只得照做。她穿着丫鬟衣裳，走到天子跟前，弯下腰，让女帝好好观赏了一番脸蛋。
“好啊，真好啊。”
女帝对着芷云，先是上手摸了摸，又捏了捏。只看表情，像是在怀念着些什么。
芷云克制着心中的不安与恼怒，任由她摆弄。
过了许久，女帝才放下手，一下靠在龙椅上。她摆摆手，示意灵珊停下，然后闭上双眼，若有所思。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与萱茑，确是孪生姐妹。她去修了仙道，而我嫁入皇宫。”
“那银花仙山……既然她交给了你，那就是你的。朕不会抢，大夏也不会抢。我有这大好河山，何必羡你。”
话虽如此，芷云却见这女帝的眼角，淌下一滴泪水。
“芷云，装作没看到吧。”
灵珊站在女帝身后，用唇语向芷云传话。
“不借……就不借吧。退下！滚出去！”
如此这般，龙颜终是不悦。灵珊将婉茹和芷云从延福宫中带出，又带回了自己的樱璇宫里。
一到地方，婉茹便关了屋门，开始对灵珊破口大骂，说她一国公主竟行暗杀之事，为人不齿。芷云本想劝她，却被连着一起骂了。
“那样对天子说话，不要命了！”
大家闺秀的样子算是彻底没了，只剩下歇斯底里。但芷云也知道，这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婉茹害怕失去她们。
又过许久，婉茹终于消停。灵珊让宫女送来茶水，然后给婉茹倒了一大杯。趁她喝水之际，灵珊拉来芷云，凑到她耳边：
“其实，我阿妈也想要再见一次萱茑仙子，了却心愿。若能得她相助，定能助你找仙子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