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住芷云小手的人,不是萱茑,而是灵珊。
“那不是仙子,是唤声鬼。这种极北之地特有的妖精,会读你心意,骗你接近,然后……”
长公主还未说完,远处的呼唤便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干净利落的斩击与破风声。
很快,婉茹从风雪中朝二人走来。
“扫干净了。”
“好,芷云,我们回去吧。”
天晴时,芷云又换好衣服,出门查看。在昨晚传出唤声的地方,还躺着几具衣衫不整的怪人尸体。它们比寻常人类要更加强壮,皮肤泛紫,双眼大如铜球。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盔甲碰撞声。芷云不喜欢这个声音,因为每次听到时都没有好事发生。
来者是禁军。不同于前些日子来仙山的那些新兵,这批禁军身着灰黑色精钢铠甲,手持银枪,为首者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是精锐吗?
按理说,灵珊并未告知女帝自己去向。这批禁军哪怕要追,也不该这么快就抵达。
果然,当灵珊从屋内走出时,为首的将军立刻下马跪拜,甚至有些慌乱。
“你们怎么来了?”
“卑臣不知长公主殿下在此,只是奉皇帝陛下命令,来此铲除奸佞。”
这极北之地,虽然苦寒,却也仍是大夏国土。但此处荒无人烟,何来奸佞?
芷云正想着时,灵珊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然而,将军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魔仙萱茑。”
世间本无魔仙,此番概念本就是官家为维护统治而生造出来的。顺皇帝者为仙人仙子,逆着则为魔仙。
可是,芷云一行离开京城时,女帝的心愿还是再见萱茑一面。这不合常理。
芷云虽不愿意相信眼前事实,但还是做好了防备。若此事为真,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是敌人。
她悄悄后退,同时攥紧了拳头。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被顶住了。
但这次不是铁扇,而是婉茹温柔的怀抱。
“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们伤你。或许仙子真的坠入了魔道,但你无需与她连坐。”
“将军,你是何时收到的命令?如何收到的?”
灵珊走到将军跟前,再度发问。
“前日,红鸽传书。”
说着,他把一张纸条递给了灵珊。看那折痕,想必是书信原文。
“婉茹姐姐,什么是‘红鸽传书’。”
“红鸽是一种只在皇宫饲养的鸽子,专为陛下传递消息。见红鸽,如见圣旨。”
“这样。”
骑马当然比不过飞天。
“好吧,既然母皇有旨,那我也不好为难你们。只是,我等此行前来,也是为那萱茑。不如同行?”
“这……”
将军环顾三人,欲言又止。
“怎么,你觉得我们三个要你保护?”
灵珊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去。看那样子,是要去马厩牵出马匹。
“刺史大人,您看这……”
将军又试图向婉茹求助。
“第一次伺候殿下?”
婉茹的话语中带着冰冷和嘲讽。同时,她也牵起芷云的手,跟着灵珊去了马厩。
芷云也只好收起不安,跟上两人。
这里有数百禁军……要全杀了吗?
芷云在心中构思着必要的作战方法。
之后又过三日,一行人来到了极北之地的深处。受仙子渡劫影响,此地如今妖气甚重,遍地鬼怪。但随行者有数百禁军,一路上倒是如砍瓜切菜般,并无半点波折。
因此,婉茹和灵珊也不需出手。至于芷云,她在二人的授意下伪装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你叫芷云对吗?”
“嗯嗯。”
芷云装傻般地点点头,做出怕生的样子。这之后,不管将军问些什么,芷云都尽可能含糊回答。
然而,当她们真到渡劫之地时,一切已是人去楼空。茫茫白雪中只有一座白塔,里面空无一人,尘埃满地,早已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
芷云独自一人登上塔顶,眺望远方。这时,她发现身后墙上虽被冰面覆盖,但表面光滑无比,十分蹊跷。
水能成冰,因此芷云的御水仙法自然能对冰块发挥作用。不消片刻,冰水脱落,墙上的刻字尽数显现。
是首反诗。
“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虽然芷云早知这世上的众多古籍皆与前世相似,但,这句前世时便见过的反诗再次出现,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大夏皇帝也会自比太阳吗?
萱茑是要与女帝同归于尽吗?
芷云心中困惑,但她还是驱使仙法,毁掉了这面墙壁。然而,随着这座墙壁轰然倒塌,整座塔竟也开始摇摇欲坠。半刻钟后,它便倒了。
一时间,烟尘四起,众人咳嗽不止。本来在塔内搜查的禁军只能慌忙撤出,阵型打乱。
这时,白塔周围突然传出喊杀声。一群身穿白衣的士兵从阴影中杀出,对禁军发动攻击。
“敌袭!”
将军以长枪指天,催动法术。很快,烟尘尽散,禁军在良好的视野下重整阵型,对白衣军发起反击。
至于白衣军,他们大多是武林中人,个个会些功夫,却混乱无序,被禁军逐个击破。其中几个不知好歹的,竟对灵珊和婉茹出手。
芷云右手执银月瓶,左手手掌一开一合,来犯几人便七窍流血而死。
这等杂兵,她只需操弄其体内血水,汇于心脏,便可使其心梗而亡。用时不超过三秒。
真是高效。
芷云在心中默默感叹。过去,她以山间动物练法,心有负罪。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杀的白衣军是寻常匪盗,反觉无比愉快。
直到她发现,白衣军中有一仙子。
仙子同样身穿白衣,但却悬浮空中,飘忽不定。禁军中有人善使弓箭,射白衣军时百发百中,却无论如何也射不中仙子。
这时,仙子挥动手中枯枝。刹那间,地动山摇,一颗参天大树猛地从禁军军阵中长出,直接将数十禁军抛向百米空中。
禁军虽身穿钢甲,但终是凡人。呱呱坠地时,他们便只是一一滩滩肉泥而已。
然而,仙子又挥枯枝数次,使地动永无止歇。禁军攻也不得,守也不得,只被弄得晕头转向,还要时不时被树枝顶飞。
眼看敌人就要全军覆没,仙子逐渐飞进,准备一击制胜。然而这时,一击水柱从她脸颊划过,割出了一个口子。
原来,芷云就在她脚下。
“仙子……不……萱茑,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