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个冬天，过的很艰难吧。”符渠梁与比安卡一起躺在教堂中央的花海里，这片原本被寒冷和饥饿笼罩的水泥地面如今开满了纯白的百合花。
“但是，大部分人最终还是挺过来了，迪米特里先生教了我们很多，从搭建篝火到打猎。”
“我很庆幸。”符渠梁深深地叹了口气，“当时要是把上校带走，我估计要愧疚一辈子。”
“如果遇到清理部队的其他人，恐怕也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吧。”
“我加入军队时，发誓要保护的是祖国和人民，联合政府成立后，我发誓要保护的是人类残存下来的文明火种，加入清理部队是为了给活着的人带去希望，而不是夺走它。”符渠梁思索片刻，偏过头对比安卡笑了笑，“不过现在，清理部队有了比安卡这样的队长，一定不会是之前的样子了，对吗？”
“想做到这一点可不简单哦，没有指挥官的帮助，只靠我恐怕是做不到的。”
“需要我的地方就尽管开口吧，虽然我现在只是执行部队一个普普通通的指挥官，但是力所能及的忙我肯定会帮的。”
“那就拜托你咯，符渠梁指挥官。”比安卡主动地向符渠梁的方向挪了挪，两人在花海中的空地上紧紧贴在了一起，相互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符渠梁轻松地把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搂着她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指挥官还真是大胆呢。”比安卡红着脸颊，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明明是比安卡小姐先主动靠过来的吧，贴这么近明明是想让我抱着你嘛。”符渠梁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像是生怕她突然跑掉。
“指挥官，好紧啊，我一直都在这，不会跑的。”
“我呀，可是早就想这样了呢，在空中花园里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当然要好好珍惜。”
比安卡轻笑两声，依顺地躺在他的胸口，绕过他的双臂也回抱住了他。
“这副样子，可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哦，不然，下次就不许你这样了。”
“这个嘛，清理部队的队长和执行部队的指挥官卿卿我我，不管什么时候曝光出来都是大新闻吧。”符渠梁坏笑着捏了捏比安卡红透的脸颊。
“指挥官阁下就是喜欢在这些地方戏弄我，不过有些事情，可是不能开玩笑的哦。”比安卡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盯着那双黑色的瞳孔观察符渠梁的反应。
“我一直在暗中联络升格者，并利用英雄小队指挥官的身份误导地面作战行动。”符渠梁一本正经地说完了这句话，看见比安卡稍有愠怒的表情赶紧收敛了笑容。
“指挥官阁下。”
“嗯？怎么了。”
“您具体指的是什么呢，和我去审讯室详细说说吧。”
“别，真的只是开玩笑。”
比安卡看到他慌忙解释的模样，再也绷不住一副严肃的表情，趴在他身上笑出了声。
“这里是拉姆达一号，是否收到。”
终端传来的呼叫声打断了两人的交心，后续支援部队的运输机已经到达教堂附近的空域，开始利用广域信号脉冲寻找两人的位置。
“灰鸦收到，我们的位置在教堂正北门附近，教堂周围有一片开阔地，可以降落。”符渠梁回复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又将怀里的人抱紧了几分，像是在留恋这片刻的温存。
比安卡安慰似的抚平了他的头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仔仔细细地替他整理衣物。
“待会见了你的队员，可不许乱来哦。”比安卡轻笑着提醒道。
“嗯，我答应你，不过回空中花园之后，也还会有约会的机会吧。”
“只要指挥官阁下希望的话，我的空闲时间，就都交给您来支配。”
回到空中花园之后会受到严格的审查，这一点符渠梁已经提前预见到了，联系上自己在军部机关的战友，多方打点后总算是避免了更多的麻烦。
从内务部大楼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符渠梁特意提前嘱咐灰鸦的其他人不要来内务部迎接他回去，避免被某些势力派来盯梢的人借题发挥。
内务部所处的行政区人口密度非常低，到了这个时间更是人迹罕至，只剩下夜幕中的路灯发光发亮，不远处的路灯下，熟悉的身影倚靠在路灯上等待着，在寂静的凌晨尤其显眼。
“比安卡？”符渠梁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指挥官阁下？对不起，不知不觉就进入休眠状态了。”
“没关系的，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符渠梁注意到了她有些窘迫的表情，便笑着宽慰她。
“指挥官阁下，审查干部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没有，只是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况且我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今天的内务部审查干部确实没有和往常一样到处找茬，也没有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问问题，对自己也是一直客客气气的，现在想想也许比安卡也通过清理部队打过招呼了吧。
“比安卡一直在这里等我吗？”眼前的人神情略显疲惫，虽然一直是笑脸相迎，还是没办法骗过符渠梁的眼睛。
“其实也没等多久，我这边的审查比指挥官阁下那边早结束了一会，还有空闲时间回了一趟宿舍，您不用担心我的状况。”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
“咕——”
“？”
“咳咳...”
符渠梁的话被自己肚子突然响起的叫声打断，他才感觉到早该出现的饥饿感，上次进食还是在从地面返航的运输机上，随便吃了点压缩干粮应付了一顿，回到空中花园之后直接去了内务部接受审查，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就连错过了饭点自己也完全没有觉察到。
“饿了吗？我有简单做一些饭菜，指挥官阁下不嫌弃的话就去我的宿舍吃点夜宵吧。”
“哈，已经这么晚了，比安卡也已经很累了吧。”
“嗯...其实，我也想和指挥官阁下多待一会，所以...希望您不会觉得麻烦。”
话刚说到一半就快说不下去了，平时成熟冷静的比安卡此时捂着通红的脸颊，不敢直接与面前的人对视。
“那就叨扰了。”
很自然地牵起比安卡的手，在她反应过来后与她十指相扣，感受着掌心的那份温度，比安卡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大的反应，顺从地拉着他的手向清理部队宿舍的方向走去。
在军部大楼加完班回家的赛利卡刚走出大门就发现了离她不远的两个熟悉的背影，惊讶之余迅速抓拍下了这一画面。
“符渠梁这家伙。”赛利卡刚准备把照片发给他的终端好好敲诈他一笔，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只在自己的终端里留下了备份，“下回记得请我吃饭。”
“还好大多数人都休息了。”符渠梁很少去清理部队的宿舍楼区，这种肃静得跟监狱一样的氛围让人多少有点不安，“只能说，不愧是清理部队，作风过硬。”
“其实我一直觉得，清理部队的营区少了点...人情味。”比安卡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没有试着改变过这种气氛，但是因为清理部队的特殊性，这样的努力经常都会无疾而终。
“已经好多了，我在清理部队当执行人的时候都没人愿意在宿舍睡觉。”
符渠梁所属的单位被编入联合政府后，很意外地进入了刚成立不久的清理部队的战斗序列，当时还是清理部队队长的巴拉德准将几乎把各国派遣的部队全部挖了一遍，在构造体成为主力之前，这些大多数特战出身的士兵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命令。
但奇怪的是，符渠梁并非特战专业出身的军官，也绝不是什么全军比武第一的战斗天才，在一脸懵地被拉进精锐扎堆的清理部队之后，又阴差阳错地被安排成执行人小队的队长。
“我已经有足够多的战士了，不需要你成为下一个’兵王’。”
第一次开军人大会，巴拉德一点面子都没给符渠梁，当着所有人的面点了他的名。
“我刚到清理部队的时候，巴拉德先生也在大会上提到过你。”
“他说我什么了？”
调离清理部队的时候符渠梁甚至没有向巴拉德道别，从军部直接领了转隶文件，打包完行李就去了执行部队报道，按他自己所想，这小老头怕不是一开会就拿他出来骂人。
“队长常说，你是他带过的干部里执行效率最高的，也是失手最少的干部之一。”比安卡转动宿舍的门把手，俩人还没走进她的办公室，藏匿在房间外阴影里的人突然显现出了身形。
符渠梁的右手已经从比安卡腰间瞬间挪到了自己腰间的手枪握把上，而比安卡则只是摇了摇头。
“伊萨琉斯...”
“比安卡队长，这是后续支援部队收集到的叛逃者的相关资料，请你过目。”
“谢谢，后续资料还在上传的过程中，等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是，那我走了。”
伊萨琉斯简单地敬了个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比安卡身边的符渠梁。
“晚上好，参谋长。”
“晚上好，苦瓜脸下士。”
符渠梁开玩笑似的回了个礼，把放在握柄上的右手安分地垂了下去。
“原来，指挥官阁下你们认识？”
符渠梁在清理部队的最后几年，伊萨琉斯成为了第一批加入的构造体成员，符渠梁同时坐上了清理部队参谋长的位置，办公室就在巴拉德楼下的相同位置，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中年老男人在楼上踱步到深夜。
那个时候的符渠梁已经有了离开清理部队的计划，因此在最后的几个月里不再插手清理部队的管理事务，天天只负责整理整理文件、写写任务报告。
当时的下士伊萨琉斯当了他的公务员。
后来符渠梁去了执行部队，但给伊萨琉斯留下了“苦瓜脸”的外号，也许是符渠梁这样的年轻面孔在清理部队高层十分罕见，导致他起的这个外号在清理部队里也被人牢记了很久。
“比安卡队长，地表的事我过几天会亲自去处理，你安心修整几天吧。”
“辛苦了，不过我也会尽快返回工作岗位的。”
“苦瓜脸下士还是原来一样可靠，有兴趣来执行部队吗？我保你一个队长的位置。”符渠梁靠着门框，挑衅般搂住了比安卡的腰肢，向自己怀里拉去。
伊萨琉斯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整整齐齐地敬了礼，转身向自己宿舍的方向离开了。
“指，指挥官阁下？”比安卡象征性地推脱着符渠梁的怀抱，赶紧把他拖进了宿舍，把防盗门关死了。
“还好清理部队的队长现在是比安卡小姐，伊萨琉斯的性格不管放在哪支部队都很容易被埋没了。”符渠梁没有放开怀里的佳人，而是搂着她躺倒在了沙发上。
“伊萨琉斯先生有自己的原则，战斗力在清理部队也是数一数二的，足以担当重任。”
“他也是那种只看规章制度不讲人情味的家伙吧，清理部队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
“但是...”
比安卡还想解释些什么，但又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没有把和灰鸦指挥官难得的独处时间花费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上。
“指挥官阁下应该已经饿了吧，我做的菜就在炉子上，简单加热一下就好，指挥官阁下在这里等我一会。”
比安卡在他的默许下从怀抱当中钻出来，脸上却划过一丝留恋，赶紧在自己反悔之前跑去了厨房。
说起来，这么久了一直没看自己的终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麻烦的人找上门。
99+条未读消息。
其中报告但不限于：
催着上交任务报告的。
委托完成等待确认的。
灰鸦小队上季度经费申领回执。
赛利卡的私人通讯。
其他的很快就应付完了，只不过赛利卡的消息有点特别：
“姓符的，我劝你好自为之，清理部队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她怎么知道我在清理部队这边。
想了想，符渠梁给她回复了三个捂脸笑的表情，算是对她的提醒做出回应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灰鸦小队的队内通讯了：里的终端不出意料地保持了静默，露西亚和丽芙则为99+贡献了一大半的信息量。
主要内容其实也很简单。
“指挥官，我和露西亚的机体已经修复完毕了，您不用担心我们。”
果然还是丽芙这小姑娘善解人意，知道指挥官这会最关心的是什么。
“指挥官，我听清理部队的人说你在内务部接受调查，那里离休息室还挺远的，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借了比安卡小姐的摩托车，过去的话很快的。”
露西亚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不过说起来我从来没见过比安卡自己骑摩托车。
“指挥官要是饿了的话，炉子上有我和露西亚做的饭菜，对了，里也有帮忙，但是他不让我们告诉你。”
“我可从来没做过这种多余的事。”里的唯一一条消息。
“指挥官，这次我学了新菜，希望能合你的胃口。”这条私人通讯的结尾加上了一个阿呆蛙的表情包，不用看头像都知道是露西亚发过来的。
这样的话还是先不回去了，符渠梁思索着，准备给三人回复点什么。
“指挥官阁下，灰鸦的各位好像已经知道您在我这里了。”
比安卡突然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指了指终端上的消息。
“比安卡小姐，指挥官和您在一起吗？”
“是的，我为指挥官阁下准备了一点夜宵。”
“那太好了，里先生现在不在，我和露西亚马上把做好的饭菜送过去，可以吗？”
“嗯，那我们等你们过来。”
然后是一个绵羊玩偶的表情包。
符渠梁认命一般倒在沙发上，等待审判的降临。
比安卡那边也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按照她的设想，也许还会有和指挥官阁下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在厨房忙碌的间隙还偷偷换上了一套适合“夜间运动”的内衬涂装，现在倒是也没机会再换回去了。
一想到待会要和灰鸦的两人一起四人共处一室，比安卡既感觉到了尴尬有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好不容易的独处机会又泡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