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海[Ⅰ]{第一章:坏血}
新历382年来，血族与人类的争端再无法于谈判桌上进行，于是战端便开，第一次接连推入人类腹地，但五十年后，第二次血族的主动战争，却是让人类重夺故土。
时历459年，新历上第二次血族与人类的交手已过二十多年。血族那庞大的帝国，也于自身北，西方不断出现游击队，要么妥协，要么镇压。所视人类的国度，似是欣欣向荣。
然，那些更早以前失去的，比今大于五倍的土地，自先祖开始，便被一点点被侵蚀，或是于更大的战役中失去，至今，还能于那寒雪降下的山脉上望到。虽有志士，但这国家在两次战争后已逐渐走向腐朽。从边境到王都，财富堆满在高脚杯上，理想主义者逐渐于此暗淡…不知道又要在哪一回败下阵，又是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新的君主，总统，或是某某，带领国家走向胜利。也可能，再无这种机会。
残存的理想与希望仍在护卫着它，但逐利者不齿这行径。就如那鲜红色的血一样，不断病变，又不断有新的产生。
于是，我们的故事于又一次争斗中开始，于清理”坏血’的行动。
……
呼吸，然后睁眼。
弹片带来的痛楚还在身上留存，罗非白按下部位，它总算不在流血了。自己已从一个寸头又血气方刚的青年，变成了一脸灰的模样…还有血，和它凝在一起，怪粘腻的。剩下的子弹不多了，除非他打算用霰弹枪远射，但除非有人类或者血族傻子到那种地步。
原来的任务只是突袭一处家族地下的黑魔药工厂。这种边境小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并不在他们六支队的任务执勤上，但五六十个尖兵总该够用。但这群家兵打起了巷战，在逼迫它们后退的同时，砰砰二声，火炮落地，无差别攻击是让自己和敌人的队伍都打散了，伤亡…惨重。
而悲剧不止一件，第二件事就是更多的敌人增援，他无奈独走，好在运气不错，敌人似乎都是枪械生手，或干脆是从人类转换而来，只懂嗜血的血仆。在他已干掉第六个敌人以后，他靠在咖啡馆的一角休息。
不知道自己之前昏了多久，弹片在他背上的痛楚虽被肾上腺素覆盖，但不断让人昏昏沉沉，Pad上的信号若有若无，他知道，这是魔导方面被干扰了，通讯发不出去，自己也没办法更新时间。
“该死，我们特种部队，不是和炮对打的……是哪个情报部的能忽略了这部分？‘
似乎他的上级总有明争暗斗，但也不至于到如此死地，他叹了口气，只能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但巧的是，按照Pad上的资料，他距离那工厂，已只剩下半公里的距离。洗了把脸，手上缠上了绷带，看着只剩下半个弹匣的步枪，只能换上本不指望的泵动霰弹，犹豫片刻，还是将那几发银制子弹塞入。
战争乃是烧钱，他这么想，就是不知道自己如果能活着回去，工资能不能高些，如果当了烈士，那能不能多给自己的孤儿院捐点款，虽然肯定有些人物动手脚就是…
他停下这些杂想，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困难，似乎早有队友杀到了这，让一带变成硝烟和砖瓦的废墟，老式民房本就不宽敞的巷子和胡同几近堵死。但既没有冷枪，短波电台也只有杂音响着。
寂静，而在跨过砖瓦堆后的下一秒，电台便滋滋作响，似是有人声出现
【呼叫…呼叫】
“我在。”罗非白将麦靠近脸颊，声音调低，摸索着向前进，甚至于蠕动，但总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魔法气息，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死人堆里。
【是罗队…？上级发了紧急命令，要求我们自山脉上的路线撤退。】
“哪里？“
声音有些太冷静了，他知道是自己队伍里的一名年青人，但这似念稿的情况，很难让他不多想下去。
【从我们来时的那个入口以后，如果你不在…那尽可能往那里转，敌人…】
接着是杂波干扰，但魔法气息已有些像线，若有若无，他一把把这电台摔在地上，砸碎。然后飞快翻滚进旁边的碎石堆里，仅留一个枪口可打到外面。
…临场反应，他觉得是套，Pad的讯号从来没恢复过，哪来谁家的队友这时候能联系到？舔了口嘴唇，但他宁愿相信自己是错了的，那些队友应该还活着…
是吧…？但半分钟后，银白色的身影自前方道路而出，疑惑着看着自己丢下的东西。毫无犹豫，他扣动扳机，子弹虽被对方用镰刀拦住，但已打了个大窟窿在上面，还有一堆头发被它所裁切下来。
而躯体本身的蛮狠，和魔法所带来的加速，那名血族就冲至了他的跟前，连长相都难以看清，那把镰刀似是要去他性命，转体。但他的魔力早就只集中在大腿，青芒涌现，即使血肉崩出，但他只需要一次赢过就够。
枪机第二次开火，打断了对方的小腿，仅剩皮肉连带，银色的腐蚀开始在那截面上涌现，虽然缓慢，但对血族来说极为痛苦。下一次攻击的不连贯，使得他总算离开狭窄咖啡厅。
他举起枪，瞄准，只长叹一口气。
“小不点，死还是滚。“
…少女最终还是退却，他还是想省点子弹给更大的麻烦，仅几秒钟，对方就从这战场中拉开距离，褪去。银弹的麻烦，也不允许她接下来和自己打起来了…起码这里应该没更夸张的血族。不过子弹也够自己下克上了。
希望如此，他边向工厂走去，边忍着魔法所造成的疼痛。
霰弹装填，仅有五发，而他终于在最漆黑之时摸到了工厂附近。血已经快盖过他的脚了，尸体上的物件也早被清空，但如羞辱般，制服留着，那每一张脸他都认的出，而死亡和失踪的数目便不断上提。
而他看见那年青人的尸体了。是被转换为血仆后再钉入心脏而死，一个魔导基站便在他旁边，也已损坏。
沉默，呼吸，他忍着把这些毁了的冲动。自己定要把这里砸个稀巴烂，然后用底下的污浊狠狠扇老爷的脸。
“人奸肯定有，血族吗…也有。“
压低声调，他往工厂内部走去。
铁质楼梯上仍让他不得安静，但这工厂似乎只是幌子，地图指向下方，原在百年前的防守工程，今日成了坏事发生的地。从旧货架穿过，打开防爆门，目的地越来越近，而本着利用一切的原则，他慢下脚步，尝试从这其中找到帮助。些是幸运又帮了他，一堆废弃的伪劣魔药，他找到了一根银白色的柱状针筒
[中央二号研究所 28号药物，提升魔法，感知，遏制疼痛，缺点为高温，血液流速加快，恐水。]
他舔了下嘴唇，与自己认知过的编号差不多，自己的腿已经快走不动，只能祈祷下这有用了。打入身体，随暖流而来的是疼痛和感觉减弱，还有枯竭魔力的又一次回升，接着，听见了若有若无的交谈声…不是什么好事。端着霰弹枪，他往声音处靠近，那是他将要去的地方。
“我给你的特许不是用来杀人的…尽管东西做的不错，我想要的样本也是。但现在这种情况，你该怎么解释？拉希先生？“
少女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停顿几秒，油腔滑舌的中年男人开始奉承起这声音的主人
“哦，这个吗…毕竟他们来总归会找到我们的，不如“
“不如什么？你是为了更大利益，为了几天的生产，就让这里血流成河。这次赢了，但明天就有更大的麻烦来了…真是，我不说什么，下一次这么干，合作解除，还有，天亮前毁了这。“
声音逐渐靠近，他在一间最近的杂物间隐蔽，枪口对准着门，声音似乎是停顿了几秒，但接着远去…多等了一会以后，他翻出门，向着来人的反方向而去。
穿越两道屏蔽门，古早的工程早已给改装成现代实验室，依靠命运之河。上方还有着当初的标语，通风机在不断运转着，虽他不是学者，仍能从那些一看即昂贵的设备，仪器和标注危险的魔法材料中看出任务的艰巨。
更何况，竖在这儿的便有数个培养容器，已比他身材还大，但数过去，内里的生物便是平静，死去？没有心跳，容器内没有波动，差不得多少，但一副血族模样，不可能他们拿自己人开刀吧？思考之余，他的眼光撇到了最后一个培养皿，虽一头秀发但贫瘠身材，那往上升起的气泡恰好遮掩住了关键部位…而那少女，他觉得就如见到的血族，或他们的标准照片一样，美，纯粹的自然美，妆容的雕饰并不需要，而如一个完美的人偶般。
…不过看起来，今天她的下场就不太好了，翻找了下其他资料，才知道这群家伙干的是什么事。生物兵器，批量化生产…还有，人类无需初拥转换为血族？他的脸在抽搐，这对于血族中的保守派也是非常亵渎的，传统的初拥过程跳过。如果可以去到国度内，没准还能阴一把，但现在…
那些东西与有关实验的材料被他带上，他准备拉下电源，然后将容器系数打碎，但外部的脚步声比他更心急。他把枪支调转方向，开火，然后是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倒下。长的如他说话腔调般滑稽，但罗非白知道，应该是自己的高温让血族之前起疑了，现在没看到，不代表之后不出来。
他调转枪口，重上膛的枪往那少女所在容器指去。
“往后退，或者我和她一块死。”
远处由魔法所产生的红光散去部分，可仍存在，并且不断靠近他。
“那就把你的枪口放下——！“
声音很好听。他是这么想的，怒意虽然有些无可遏止，但实际的动作仍被减弱。思考片刻，他已经不太能从这里突围出去…但这地下工程邻靠悬崖，甚至于通风系统就在顶部。
而被人为凿开又有封上痕迹的地方，应该就是他可去之处了，靠近那儿，但没在他预想到的是，实验室内部出现法阵的纹路，极隐藏的铭刻于各个部件上激活，几乎是瞬间压制干净了他的施法，计算难以继续，而眼看那红光没被阻止而凝结成长矛。为了胜利的他一个翻滚，借助最后一个容器欲要让对方无法攻击。
但长矛还是来了，不过最终未能打到他的躯干，只撕裂下一部分的衣物和血肉钉在墙上，而它——是先穿透容器上的反魔法刻印而来，压制众生平等，所以防御也被减弱了。
第三次开火，少女刚到地上就被银白光芒贯穿，容器玻璃先是造成了冲击和伤口，后让不明液体和血混杂在一起，淋满了他的全身，下两秒，他的身躯靠在了薄弱处，手往下摆，而那血族便是把镰刀放在了他的脖颈上。
“你，想，怎么，死。”
无情。
“银质手雷哦。“
而他按动手够得到的那颗”光荣弹”，动作比自己预估快的血族闪了出去，而自己没有，即使身体极限也让他再次吃到重创，离死不远，但那药剂还是在生效…好消息是，被炸出阳光的地方，反魔法措施已消除了部分。
所有剩余魔力，带着自己，冲出去。那血族是不敢跟着自己下来的，她只在窗边眼看着那些纸片，药剂和自己坠入河中，因为这是命运之河的源头，即使古来死去的人都曾被官方称是河势复杂，但从未有人信过…他也不信，但他只能希望，事情是真的，而不要让那些物件白白死了。
他坠入水中，鲜红色的血被那浪潮覆盖，虚弱感和困意不断侵蚀，只得感觉自己越来越无力，而第一刻起，他就无法挣扎了。
闭眼，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太阳升起了……
时历459年之冬，第六特战队队员，罗非白{坠河}
[第一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