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鹿仁关闭了电脑的网页，捏了捏眼角。
搜索了半天，一点有关AI机器人少女的有用新闻都没有，某度上跳出来的有关AI少女的词条都是某款限制级游戏。
“算了，送回去的事以后再说吧，稿子要到ddl了。”鹿仁自言自语。
“鹿仁君原来是作家吗？有趣。”
身后传来樱的声音，确实是冰山女霸总，语气里还带着调笑和戏谑。
“你不是了解我的各种信息吗？”鹿仁转过椅子，“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我的资料上显示鹿仁君是自由职业。”
“自由职业...”鹿仁叹了口气，“没有稳定职业就叫自由职业，没有工作就叫灵活就业，真佩服这群人的造词功底。”
“话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鹿仁这才注意到樱的模样，还是那种冰山女王，只不过还多了几分清冷感，发丝雪白。
“当然是重新检测了鹿仁君的XP系统啊，”樱冰凉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冰山融化的那一刻风情万种，“冰山+白毛，鹿仁君不喜欢吗？”
“为什么你每句话都要加一个‘君’字？”鹿仁侧过脸去不敢看樱，冰山女霸总配上清冷破碎白毛，确实把他的XP系统干了个稀碎。
这机器人的AI好生厉害，一天的相处时间就把自己的各种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并且说话都多了几分人味。
他的心跳的很快，樱的样子实在太美了，美到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全身的血液止不住往某个地方流。
“鹿仁君不是二次元死宅么？难道不喜欢我这么喊你么？”樱依旧用着那种女霸总一切尽在掌控的语气说话。
“...是。”虽然鹿仁对自己是个阴湿死宅的本质早有了解，但听到樱直接说出口他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那鹿仁君喜欢...”
“别喊我鹿仁君，”鹿仁低下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愣了愣又塞了回去，“你还是用你原本的样子和我说话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真是的...机器人又不会得肺癌，我到底在想什么。鹿仁看着手边的烟盒，一时忘记了打字。
“好。”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樱变回了最开始的黑发模样，所有模仿出来的人味从她身上消失。
鹿仁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冰山，这座冰山永远不会化，再先进智能的AI也进化不出来人的情感。
“好多了。”鹿仁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等最后一个句号落下，夕阳的余晖也已经照进了这间逼仄的出租屋。
鹿仁伸了伸懒腰，然后用手捂住疼到快要抽筋的腰。
有时候鹿仁觉得活成这样真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活。人们总笑着说年轻就要奔跑流汗，可鹿仁觉得坐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虚度岁月也是青春的一种过法。
其实鹿仁也想去奔跑流汗、想去旅行、想大笑大哭，可他找不到想一起做这些事的人。
“鹿仁，你的腰肌劳损很严重，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跟手机APP的私人医生助手的语气一模一样，冷漠的能掉下冰碴子。
“我以为我妈又开始了呢...”鹿仁躺在椅子上，歪头看着窗外的斜阳。
晚霞似乎还不错。
“走吧，出去转转。”鹿仁把烟灰倒进垃圾桶里，拎起袋子走向门口。
算了，自己天天待在家里，总不能让樱也跟着一起烂在这个出租屋里吧。
鹿仁觉得樱的回头率有些太高了。
樱确实很好看，她的脸自带妆容，五官和皮肤都精致到挑不出一丝毛病。哪怕身上穿着大到不合身的白T恤，也掩盖不了比例精妙的身材。
这都不是问题，樱的好看是她的优点，问题是樱跟在自己后面。
鹿仁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嘴唇，他好不容易在家里找到一件还没有那么旧的衬衫，偏偏还是格子纹的，头发乱糟糟的能住麻雀。
仔细想想上次烫头已经是在一个月前了，烫完后鹿仁就没怎么打理过，每天早上用冷水洗头，发质就是在这种折腾下逐渐分叉枯黄的。
说真的鹿仁以前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因为街上没什么他在乎的人也没什么在乎他的人，他和一千个人擦肩而过一千个人都不会回头。
但现在不一样，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公园里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看向樱，但视线又有意无意地飘到他身上。
鹿仁觉得自己就像是狐假虎威故事里面的那只狐狸，还是只丑狐狸，明明其他的动物都是在看老虎，但又总会丢给丑狐狸一个鄙夷或者不屑的眼神。
这小子，他也配？
鹿仁加快脚步，想要甩开樱，但樱也跟着加快脚步；鹿仁放慢脚步，想着干脆跟在樱后面，但樱也减缓了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鹿仁。
像一个影子，倔强地缀在你的身侧，任凭你怎样都甩不开她。
鹿仁索性不再管樱或者路人的眼光，而是抬头看向晚霞余晖，可惜今天的夕阳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他没能抓住。
“走吧，”鹿仁轻轻叹息，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去买一身衣服吧。”
“是要去商场吗？”
“嗯，顺便也该去理个发了。”
......
商场如战场，鹿仁第一次领悟到这句话。不是说商业上的博弈就和战场的厮杀一样步步惊心，而是说有的人进入商场就像拿起了武器，锋芒毕露。
鹿仁终于体会到AI的强大算力绝非人力可以企及，商场里的樱就好像是上帝，全知全能。
“这家商场里一共有36家男装店，其中16家比较适合鹿仁，如果你喜欢高街风可以选择‘线索’，如果是休闲工装风...”
“稍等，稍等，”鹿仁抬手阻止了樱继续往下说，“你悠着点选，我的钱可不够买那些奢侈品。”
“你缺钱吗？”樱看向鹿仁，她的眼里隐约有白光闪过，“我马上黑入瑞士世界银行和花旗银行调取两千万美元资...”
“等等等等！”鹿仁赶紧摁住了樱的肩膀，也不顾旁人的目光，摇晃着她的身体，一直到眼睛里的白光消失。
“千万、千万不要做犯法的事情，OK？”
樱沉默地看着鹿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好吧，那就去‘线索’看看吧。”鹿仁无奈地低下了头。
......
“这件、这件、这件，那件不要，褶皱感显得材质很次，那条冰丝面料的裤子垂坠感不错，拿过来试试...”樱的模样像是作战指挥部的司令，命令雨点般从她的嘴里落下，店员围绕在她身边，手里刚从衣架上取下的衣服又迫不得已放了回去。
鹿仁在一边点头哈腰，为樱的野蛮态度向店员们致歉。
“你，去试衣服，这里还剩一个小时就关门了。”樱纤细的手指指向鹿仁。
“是！”鹿仁差点就抬起手敬了个军礼，他转身走入试衣间，长舒一口气，却又突然笑了。
鹿仁走出试衣间看到镜子的时候，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那个胡子拉碴一身邋遢的落魄作家，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有些颓废孤高气质的艺术青年。
“把背挺直，你的颈椎不好。”樱走到鹿仁身后，帮他扶正肩膀。
“帅哥你的女朋友还真关心你呢，她的眼光真好，这套衣服非常适合你。”店员微笑着走到鹿仁面前，帮他把吊牌塞好。
她那不是关心我，她说我颈椎不好是因为我颈椎真的不好。鹿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年纪轻轻的身体，现在倒是一身伤病。
“是啊，我女友眼光一直不错。”但他嘴上还是这么说。
鹿仁一次次在试衣间进出来回，累得气喘吁吁，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樱的衣品真的很好。
不愧是强大AI搭配出来的衣服，每一套都让人眼前一亮。樱像是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把灰头土脸的鹿仁从人群里拉起，让他在街道上鹤立鸡群。
“一共3900元，帅哥您有我们的会员吗？没有的话可以加一下我们的会员，我给您积分。”
“...没有，不用。”鹿仁打开付款码扫了扫。3900，他两个月生活费也就这么多了。
鹿仁在同龄人里面可以称得上是无欲无求，大学四年加上毕业这几年他陆陆续续攒了三十几万，而他以前的一个室友现在正在烦恼为什么男的不能裸贷。
不过也好，这次买了好几套衣服，冬装夏装都有，接下来一整年都用不着买新衣服了。
鹿仁转过身，他看见樱正歪着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显得有几分可爱。
他张了张嘴，却又一时说不出话。
“该走了，现在时间有点晚了，理发店怕是已经关门了。”
“去吃晚餐吧，也不用天天吃外卖。”
“话说你是机器人，吃饭没有问题吧。”
鹿仁把脸凑到樱耳边悄声说，樱耳侧飘来的发香让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声。
“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