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坐在遮阳棚下吸着手中的珍珠奶茶，鹿仁坐在她的身边用杂志给两人扇风。
“以后不要模仿陈晞露了。”鹿仁揉了揉樱的脑袋，而樱停下了**茶的动作。
鹿仁早该意识到的，樱爱喝半糖珍珠奶茶、爱吃香草牛奶味的冰淇淋，并不是她真的喜欢这些。
AI分析的不是自己的习惯，而是分析了自己的初恋陈晞露的习惯，樱在模仿陈晞露，陈晞露爱喝半糖奶茶她就喝半糖奶茶，陈晞露爱吃香草冰淇淋她就吃香草冰淇淋。
樱努力模仿着那个高中时代的陈晞露，试图变成她的影子她的复刻。
但鹿仁不想要樱变成陈晞露，半糖奶茶和香草冰淇淋都不重要，她是樱很重要。
“那主人希望我模仿谁。”樱随时待命，只要鹿仁一声令下她就变成鹿仁想要的人。
“我不需要你模仿谁，我喜欢的就是樱，所以樱做自己就好。”
鹿仁知道这话说了等于白说，AI要是能知道什么是自我那就不叫AI了。本来就是在深度学习中不断进步的一串代码，会成长成什么样全取决于你喂给她的数据。
所以鹿仁才总嘲笑自己是个荒唐的理想主义者，他竟然真的期望樱...
“我不太明白，我本来的自己是什么样...”
“我就想要变成，主人喜欢的模样。”
想要...
鹿仁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他突然捧起樱的脸，目光伸进樱的瞳孔里。
他莫名有一种直觉。
或许樱的脑袋里，真的不仅仅是一个AI，或许...或许...
樱抚摸着鹿仁的手背，她目不转睛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皮，脸缓缓靠近鹿仁，然后很轻巧地啄在鹿仁的唇上。
“主人喜欢...这样吗？”
鹿仁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樱的热情。
“刚刚是你‘自己’还是你用AI算出来的最佳反应？”他的舌根有些艰涩，他无比期待樱的身体里住着灵魂又无比害怕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假象。
“主人觉得呢？”樱只是面无表情地把脸凑得很近，发香触摸在鹿仁的脸上。
“我...唔。”樱可没打算等鹿仁回答，而是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这一吻可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单刀直入过五关斩六将，樱很暴力地用舌头撬开了鹿仁的牙齿，然后不由分说地触碰在他的舌尖上。
不愧是AI仿生少女，大胆至极，除了樱还有谁敢在公共场合这么做。
鹿仁赶在自己彻底失控前把樱推开，她的嘴唇和眼睛是那样湿润，鹿仁这次确信这是樱自己的意识了，如此不顾后果不计代价，就是纯粹又强烈地要占有你，这肯定不是AI经过计算得出的答案。
“对，我就喜欢你这样。”鹿仁和樱对视了很久，拉起樱的手离开了遮阳棚，因为他能感受到许多人已经把不善的目光投来了。
......
“呼哈，”鹿仁向着有些被烫到的嘴巴扇风，“这火锅的味道真的和店里一模一样。”
樱就是万能的，她棒极了。
“主人，我不明白。”樱放下筷子，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或者疑惑的表情。
鹿仁神色微凝，樱在犹豫，她心怀疑惑举棋不定，这说明她在思考，她芯片里的数据正在缓慢流动成一个类似于灵魂的意识体。
“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我那天当众吻主人的时候，主人的情绪明明是难堪和羞耻大于喜悦的，为什么主人还是说最喜欢原本的我。”
“最原本的我明明没办法让主人每时每刻开心。”
鹿仁愣住了，他没想过樱会这么问，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最原本的樱不会百依百顺不会按照你的偏好改变，为什么你还是喜欢那样的她呢？
鹿仁想，大概是因为他希望自己爱上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就像是《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里面所说的“真物”一样。
鹿仁想要的是“真物”。
“我想...大概爱情并不是有快乐就好了，爱...本身就是很不纯粹的东西。”
“爱一个人，就是要喜欢她的优点，也要包容她的缺点。”
“人生哪来的那么多快乐，哪都有瑕疵和烦恼，亲情有烦恼，爱情也会有烦恼；这个世界上只有傻子最快乐，他们没有烦恼。”
“享受她的优点给你带来多巴胺和荷尔蒙，包容她的缺点带给你内啡肽和肾上腺素，人体就是被许多这样微量的激素控制着平衡，我想爱情大概也一样。”
“就像这辣椒。”鹿仁夹起一小块辣椒放进嘴里，他的嘴唇很快就红了，但他依旧平静地说着。
“辣味的本质说白了就是一种痛觉，可人们偏就是沉溺于这让人着迷的刺痛，它让人面红耳赤又期待下一口的咸鲜味道。”
“灵魂本来就是长满尖刺的多面体，我爱你的意思就是我愿意和你体内的灵魂慢慢磨合，我愿意被那尖刺刺痛，然后逐渐和你拼凑在一起。”
“我希望我爱上的是一个鲜活的灵魂，而不是一具躯壳。”
说到这里，鹿仁沉默了很久，他放下筷子低着头，似乎在叩问自己的心。
樱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她的眼中似乎有些晶莹的东西在流转。
“当然...”鹿仁抬起头，视线透过雾气，和樱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也愿意爱你。”
“如果那就是你的缺点，我也想去包容它。”
樱的眼睛眨了眨，她皱起眉头，她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某些部位有点不受系统控制，但她分不清这种感受究竟是故障还是什么其他的。
说出这些话几乎用尽了鹿仁全部的勇气，他是个从来不发誓或者许下承诺的人，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和能力替未来的自己给承诺或打包票。
所以鹿仁是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哪怕樱真的没有自主意识，哪怕她真的只是一串异常精确的代码，鹿仁也已经做好了要爱下去的准备。
樱像从出现开始就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强盗，面无表情地敲开他的门，鞋都没脱就拎包入住了鹿仁的心。
鹿仁以前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但如果是樱他觉得也没什么不行。
......
鹿仁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樱的到来给他提供了许多灵感，以前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鹿仁现在半个小时就能码完一章。
樱是他的幸运星，樱到来后生活里都是好事，坏事也是好事。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樱从雾气氤氲里走出，身上连浴巾都没有披。
“在写小说吗？”
“嗯，今天灵感很好，多攒两章。”
“注意休息，”樱靠到鹿仁身后，用手按捏着他的肩膀，她还挂着水珠的身体贴在鹿仁的后脑上，“久坐对腰和颈椎伤害都很大。”
鹿仁转过头，他觉得刚刚樱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很有人味，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思维惯性。
“主人，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
“哪有那么容易明白，我自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鹿仁握住自己肩膀上樱的手。
“我写了一份大纲，是一部有关机器人女友的，今天的甲方对我的故事很感兴趣，他希望能签约并出版我的作品，约我明天见面谈一谈。”
“是和我有关的故事吗？”樱从身后抱住鹿仁。
“嗯。”鹿仁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甜意。
“那我可以跟主人一起去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你可以代表我和甲方谈一谈，”鹿仁用手摸着樱湿漉漉的头发，“AI的分析很厉害，如果由你和甲方来谈，我觉得大概率能成。”
“嗯。”
“主人，所有的爱都一定包含了喜欢和容忍吗？”
“应该...是的吧...毕竟人总是有缺点的，我想应该不会有哪个人身上完全没有我不喜欢的地方。”
可是，主人，我不觉得我容忍了你什么地方。
我对你都是喜欢，我喜欢你说话的方式，喜欢你的为人，喜欢你处事的态度。
我喜欢你脑海里的天马行空奇思妙想，喜欢你不屑于合群的背影，也喜欢你失落时颓丧的眼神。
我喜欢你按住后腰打哈欠的模样，喜欢你沙发上的睡颜，也喜欢你夜里脸红气喘心跳加速的样子。
我不觉得我容忍了主人什么，我喜欢主人的一切。
我对主人的喜欢...不算爱吗？
“噢，对了，明天谈判的时候可别喊我主人啊，这种称呼...”鹿仁话说到一半就被樱捂住了嘴巴。
“主人，我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是爱。”樱走到鹿仁身前，在他的腿上坐下，用手指解开鹿仁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但我想，再更爱主人一点。”
啊...又来了，鹿仁搂住樱的腰，吻了上去，像是含住一颗糖，让它在嘴里慢慢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