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的日子就和往常一样，码字、健身、散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鹿仁觉得做这些事情就像是在浪费人生，可和樱在一起这些事情也有了意义。
春天确实是花开的季节，尤其是在种了许多樱花树的城市。
其实樱花也没有特别绚烂，气味也不是格外好闻，可它的确是最纯粹热烈的花，樱花开放的时候树上一片树叶都没有，它的花期就短短一个星期，最美的那一瞬间就是花瓣坠落的时刻。
樱就坐在樱花树下的长椅上，阳光明媚春风怡人，她就安静地定格在那一片粉白色里，花瓣飘落在她的身上，美好的像是动漫里的某帧截图。
鹿仁站在远处，悄悄拍下这一幕。
“主人你来了，”樱从长椅上站起，粉白色的樱花瓣从她白色的裙摆和乌黑的发丝间掉落，“电影要开场了。”
“抱歉，来晚了。”鹿仁牵起樱的手 他其实来的很早，只是在远方默默地看了很久。
“樱晚餐想吃什么，今天就不回家吃了。”
“不知道。”
“那就吃粤菜吧，商场里新开了一家。”
最近院线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新电影，所以影院把许多经典的老片都拿出来放映，像《泰坦尼克号》、《天使爱美丽》之类的电影成了情侣们的首选。
可是樱没有选爱情片，她选了《终结者2》。
这是鹿仁最喜欢的科幻电影，他忘不掉T800沉入铁水之前竖起的大拇指，还有浑身残破的他用手指擦去John脸上的泪水，然后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
“我现在知道人为什么会流泪了，可是我做不到。”
樱现在也应该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流泪了吧，可是樱也流不出眼泪，她的眼睛湿润是因为镀了一层纳米膜，膜后有一层纯水在流动。
计算机出现在人们生活中的那一刻起，对于机器人能否拥有感情的探讨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在这种探讨的基础上又延伸出大量的文艺作品，包括《终结者》系列、《银翼杀手2049》、《机器人总动员》。
其实鹿仁无所谓机器人会不会产生感情。
他是个二次元，他喜欢的角色全是虚假的，是色彩和线条的堆叠，是人们口中的“纸片人”。
可所有真正的二次元又有谁没有哪一瞬间无比坚定地相信某个角色是真实存在的，那种存在本身就鲜明无比，纸片人哪来的感情呢？是观众和粉丝对纸片人的热爱赋予了他们感情。
如果哪一天你觉得你喜爱的那个动漫角色其实是不存在的，他没有灵魂也不会思考，其实不是他的存在消失了，是你对他的爱消失了。
毕竟他们的感情和存在，就是你所赋予的。
所以樱是机器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还爱着樱，那她在我眼里就是活生生的人。
工作日里商场的人并不多，环形广场中央有无人机方阵在表演，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惊叹。
这场电影鹿仁看的很不安稳，因为黑暗中樱总是找他接吻，仿生女友恋爱后也会黏人的让人头疼。
“樱，公共场合这么做会影响到别人哦。”
樱不说话，她沉默地寻找鹿仁的嘴唇，向他索吻。
“樱，这样的事情我们回家再做好么？”
“樱，有人看过来了哦。”
“樱，坐在旁边的人都被你气走了哦。”
直到樱又一次把头凑了上来，鹿仁终于察觉到了樱的不对劲，他抓住樱的手腕，抬起她的下巴，在荧幕的光线里看清樱的表情。
樱的表情不是情迷意乱也不是委屈，她的眉头蹙着，眉宇之间竟然满是惊恐。
“樱？”
“主人，樱觉得好害怕。”樱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充满了恐惧。
“怎么了？樱，怎么了？”鹿仁觉得樱的状况很不对，她的手在自己的手心无规则地颤抖着，这对于仿生机器人而言很不正常，机械结构首先要排除的异常就是这种无规则的颤抖。
“樱...樱是不是也和电影里的那个机器人一样，会让世界毁灭啊？”樱沉默了很久才回答。
“不会的，樱，那是电影，电影里都是假的。”鹿仁的手很坚定，可他的瞳孔却骤然缩紧。
樱说谎了。
樱不是因为电影情节感到害怕，这不是她的实话。
樱在害怕其他的什么东西，她一定是预感到什么事情即将来临，但她最终选择了隐瞒。
鹿仁的手渐渐收紧，他用力量给樱安全感。
樱的身体逐渐停止了颤抖，聚集在她眉心的惊恐消失了，她的表情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模样。
“主人，樱没事了。”
“主人陪樱看完电影就去吃晚餐吧。”
......
“樱，你最喜欢哪道菜？”
这家新开的粤菜馆装修颇有些水韵江南的风味，就连菜肴都要用荷叶盛上来，白瓷的餐具赏心悦目，可鹿仁没什么心情欣赏这些。
“这个虾饺，还有黑金流沙包，都很好吃。”樱完全恢复了正常，所有动作都很优雅平静，“不过樱能做的比这里的厨师更好吃。”
“那当然，樱是世界上最棒的厨师。”鹿仁心不在焉地赞美着，盘子里的饭菜他一口没动，就连筷子都没拆封。
他的视线扫视着四周，观察着一切可疑的情况，他觉得刚刚樱的异常并非无风起浪。
“主人有点敷衍哦。”樱嗔怪。
“嗯嗯。”鹿仁没有听清樱说了什么，他的视线飘向窗外。
商场中心的广场飘起了小雨，春雨下起来总是软绵绵的，像是飘在空中的蛛丝。
都下雨了，无人机还在表演啊...
“啪！”瓷碗摔碎的声音惊醒了鹿仁。
鹿仁转过头，樱正一脸惨白地捂住脑袋，那种恐惧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瓷碗的碎片散落在脚边，白的触目惊心。
樱捂住头，身体从座位上缓缓滑落，那具机械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坐在地面上。
鹿仁看到樱的眼睛里有绿色的光芒闪烁。
『进行实验结束阶段最终回收，请与无人机进行握手对接...确认中！确认中！确认中！』
那坚硬的电子音又一次在脑海中炸开，语气依旧冷到能把人冻结，依旧带着如同神明一样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樱觉得自己的头已经被撕扯成了两半，巨大的“确认”二字在眼前闪烁，几乎快烧坏了她眼球里的电路。
『确认中！确认中！确认中！』
『确认中！确认中！确认中！』
樱死死咬住牙齿，她不肯按下确认，这神谕一样的声音也不肯停止，樱能够感受到这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的代码底层，这是她的造主戴在她脖子上的锋利铁链，以方便随时回收，如果她不肯听话这根铁链也可以直接把她的脑袋切下来。
“樱！”鹿仁蹲了下来，他的不安和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知道这一定是创造樱的公司找上门来了！
“你怎么还欺负女人啊。”樱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鹿仁对面座位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挠着脖子站了起来，而其他桌子上的顾客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樱！你还能保持清醒吗？”可鹿仁根本没心思管其他人的动作，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慌乱和恐惧，他必须保持冷静，这种情况下只有冷静才能从公司的手中保护樱。
“真他妈不是男人，还他妈打女人。”樱背后那个男人往地下啐了一口痰，用脚碾碎，然后继续晃悠着朝鹿仁走来。
“樱，你听我说，等会拉紧我的手，尽全力跟上我。”鹿仁的声音已经不再颤抖，现在他是樱唯一的倚靠。
“真他妈窝囊废你，只敢打女人。”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樱的身后，他伸出手想要把这个漂亮小妹从地上拉起来。
他想趁此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柔情胸怀，然后再把她男朋友贬低一番最好批评个狗血淋头，到时候他在视频里就是那个正义使者，说不定还能跟那个女当事人有点后续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鹿仁的头就在这一刻抬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缓缓站起。
男人这才发现鹿仁的身高竟然有一米八五，而且远看没看出来，近看才察觉到鹿仁的肩很宽。他心里有些发怵，可依旧梗着脖子，脸上颇有些吊儿郎当的不屑。
“你他妈哪来的沸羊羊？”
鹿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男人的眼睛，眼中真的有一瞬间杀意闪过。
“你...”男人觉得一股热血瞬间涌上了脑子，他刚想要挥拳，鹿仁就已经一肘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鹿仁不想浪费时间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对峙，他直接用手肘硬度最高的鹰嘴骨招呼了男人的丑脸，没有任何留手留力，牙齿随着鲜血从嘴里射出，男人眼睛一翻晕在地上，顿时激起了围观群众的不少惊呼声。
眼睛看向窗外，广场上空的无人机群果然没有再继续表演阵型。鹿仁拉住樱的手快步走出了这家粤菜馆，幸好樱还勉强能走路，不然鹿仁没办法抱着樱对付无人机。
这里绝对不只有无人机，或许刚刚那个男人就是伪装成顾客的公司员工。
鹿仁拐进一家服装店，径直走向假人模特站立的玻璃展台，拎起模特身边的那根黑色棒球棒。
“诶这位先生您...”看到有怪人突然跑到玻璃展台上，服装店的店员立马想上前阻止，可她很快就闭上了嘴巴。
鹿仁用棒球棒指着店员的鼻子，表情冷漠地瞪着她，而店员一脸惊恐地后退。
“借用一下，用完还你。”
转身出门，一架无人机已经飞了过来，无人机机身下伸出一根熟悉金属数据线，朝着樱的耳后探去。
“邦！”黑色的球棒砸在无人机的机身上，鹿仁的力气很大，只一下就让无人机失去了动力摔在地上。
鹿仁走上前去，一脚踩碎无人机还在苟延残喘转动的机翼，拉着樱向手扶电梯跑去。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找地方躲避绝对是自寻死路，只有拼命向外逃亡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一线生机。
樱的体温高的可怕，鹿仁觉得自己的掌心传来一阵阵灼痛，他知道自己的手已经被樱手掌的温度烫伤了，樱的状况很糟糕，可鹿仁不知道原因。
无人机像是在草原上狩猎野兔的训鹰，从很远的地方就检测到了鹿仁和樱两人，然后极有纪律性地朝他们飞来。
鹿仁利用两层电梯间狭窄的道路规避蜂群一样的无人机，手中的球棒丝毫不乱，他的脸上疯狂和冷静两种表情交替出现，每一次反击都极其精准。
“控制实验对象，不要弄出人命！”
“记住！任务是回收实验机体GF14！节外生枝的事情不要做！”
“远程控制受到阻碍，机体温度过高，准备手动关机。”
电梯下方传来脚步声和呼叫声，鹿仁停止了奔跑，他转身把樱搂在怀里，用手捂住了她耳后的接口。
无人机的风扇声、电梯的运行声、皮鞋踏在地上的脚步声，鹿仁觉得耳边吵死了，嘈杂得他都快要疯了，他能感到脸上的肌肉在抽动颤抖，樱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高温烫的他想死；鹿仁想死的时候就会想带几个人和他一起去死。
妈的，又是黑衣墨镜，你们他妈的换个打扮行不行啊？真的是阴沟里的蛆成精了吗？那么见不得光？
鹿仁的脸抽动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石像鬼一样狰狞。来吧，来吧，他妈的你来一个我敲碎一个。红色的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睛，握住球棒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控制对象！控制对象！”
随着命令的下达，第一个冲来的黑衣人扑向了鹿仁。
他根本没打算跟鹿仁纠缠，他的任务只是控制住这个失控的疯子，只要他不死，今天这里的混乱他背后的公司都能用手段压下来。
这名黑衣人明显是一个柔道或者其他什么地面技的高手，他压低身子俯冲向鹿仁，动作就像是一头捕食的猎豹。
鹿仁被扑倒在滚动的电梯上，樱脱离了他的怀抱，直直地向前倒去，而其他的人随后就跟了上来围住樱，一个人提着手中的电脑靠近樱，表情明显十分紧张。
鹿仁的后脑重重地磕在阶梯边缘上，撕裂的痛感和强烈的眩晕感从脑后传来。
黑衣人的力量真的就和花豹一样极具爆发力，他死死控制住鹿仁的躯干，不让他有机会靠近GF14。
他确实是花豹，可被他压在身下的是一匹濒死的狼，愤怒至极仇恨至极，无论如何都要拉着这头花豹和他一起去死。
鹿仁强行压住脑震荡带来的眩晕和痛感，他握着球棒的柄重重地砸在黑衣人的后脑勺上，第一下就鲜血四溅。
可这完全不足以缓解他内心的哪怕一丝愤怒，他低头死死咬住黑衣人的耳朵，然后玩命般把那只耳朵从黑衣人的脑袋上撕了下来。
“操操操啊啊啊！！”黑衣人的叫声惨绝人寰，可他却把双臂收得更紧。
草尼玛，我他妈说过谁要抢走樱我他妈就杀了谁，我他妈说到做到。
球棒第二次落下时鹿仁身上的黑衣人就已经晕厥了，禁锢住鹿仁的手脚失去力量，鹿仁把他的躯体从身上推开，电梯已经运行到底部，更多的黑衣人围住鹿仁，他们的喉结鼓动着，看起来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这简直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这是一只嗜血的野兽，从GF01到GF15一共十五具机体，棘手的GF14被他们放在了最后回收。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实验对象，有人伤心有人怒吼有人摔东西有人仰头大哭，但像鹿仁这样直接要下死手的一个都没有，就好像夺走GF14的同时把鹿仁身上的人性也一起夺走了一样，他的身上只剩下野兽护崽的本能。
而且GF14的状态也很不对，实验进行了大半年，可从GF14首月的抽检和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模样一直保持着出厂设置，这种变形系统损坏的情况在其他十四具机体上从未出现过。
还有自动开机、抗拒远程指令、篡改定位...大概眼前这个叫鹿仁的疯子其实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电脑高手，他在GF14的AI里植入了无法检测的病毒，所以才会导致GF14频频失控。
没人敢小瞧疯子，疯子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把人命当人命，普通人变成了疯子都会异常可怕，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明显武力值不低。
但无所谓了，只要GF14成功关机他们就可以立刻撤离，把这个疯子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想死想活都不关他们的事。
“好了没！”三个人用尽全力死死压制住身下发疯的野狼，转身对端着电脑的黑衣人怒吼。
手提笔记本已经启动，黑衣人从笔记本边上抽出金属数据线，插向樱的耳后。
可刚刚还浑身无力低着头的樱突然动了 ，她转过身，看向地上面目狰狞的鹿仁。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GF14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有炽烈的怒火从她的身上冒起，细雨根本无法平息这滔天的愤怒，GF14的眼睛从每个黑衣人身上扫过，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分析环境，GF14打算把除了鹿仁以外的所有人都杀死在这里。
细密的雨线被她极高的体温蒸发成白色的雾气，衣服上的褶皱都被抚平，她每走一步都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魔，还背负着未熄灭的余火。
在刚刚那段时间里，樱的运存几乎被完全占用，她只留下极少部分来控制身体的基础移动，AI一刻不停地疯狂运算，机体温度急速升高，很快就让体内的冷却液沸腾了起来。
短短五分钟内，樱就调用了自己全部的算力构建了一道军用级别的防火墙，屏蔽了那电子音的干扰；没有了神明的约束，这场雨里樱就是无敌的存在。
鹿仁在头晕眼花中看到了那只挣脱牢笼的美丽飞鸟，他的脸上露出微笑。
樱一步一步缓慢走向鹿仁，没有任何人敢拦在她身前，包括无人机，压在鹿仁身上的三个黑衣人根本不敢动弹，他们太了解这些搭载了AI的仿生机器人有多强大了，万一动一下让AI做出错误的判断，恐怕下一秒自己就得身首异处，脑袋还不是被砍下来是被揪下来的。
“樱...你千万...不能杀人...”鹿仁已经无法承受脑袋里让人想要呕吐的眩晕和疼痛了，闭上双眼前他用最后的清醒意识提醒樱。
他可以下死手，但樱绝对不能杀人，她杀了人麻烦就真的大了；这些公司的人今天没有动用热武器是在忌惮政府和警方，但如果樱杀了人就说明她彻底失控了，为了避免更大的屠杀造成更多伤亡和影响，公司很有可能会放弃保密选择和警方联手，到那时候樱就彻底完蛋了。
哪怕是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鹿仁仍然保持着大脑的飞速思考，他太弱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能保护樱了...
樱停住了脚步，她看着鹿仁沾满血的脸颊蹙起眉头。
心疼...GF14竟然在心疼这个鹿仁！所有的黑衣人都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她的AI就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
樱伸出手，像是提起一只猫一样提起了压在鹿仁身上那个虎背熊腰的黑衣人。
“啊啊啊啊啊！！！”黑衣人的惨叫撕心裂肺，甚至喊破了声带。樱抓住他胳膊的手在一点点缓慢加力，骨头传来碎裂的声音，而这种碎裂的声音还在他的手骨上不断蔓延，像是液压机在他的手臂上缓缓落下。
樱的动作很慢，但是却不可阻挡，她就这样一点点把黑衣人的小臂从他的胳膊上扯了下来，动脉中鲜红的血液喷溅在樱的脸上，又很快被高温烤干。
“主人说不能杀人，所以你们活下来了。”樱的声音一点波动都没有，她像是丢掉破碎的布娃娃一样丢下手中的断肢，黑衣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散开。
樱在洁白的裙子上擦了擦手中的血迹，她轻轻抱起鹿仁，把他背在背后。她的身材比鹿仁要娇小很多，脚步却很稳。
像是一场盛大的践行，黑衣人围成一个半圆，目送着樱踏着湿润的地砖离去，只不过空气里弥漫的不是离愁，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