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的车轮滚滚向前,却将这片土地碾成了比荒野更荒凉的泥潭……”
布蕾卡轻声自语,眼神流露出无尽的忧虑。
望着港口上卸货的工人们麻木的神情,看着他们浑身的苦累,布蕾卡有股难以言说的同情,但终究是人家讨饭的选择,她也不好说什么,也不知道得说些什么……
〖别多想,还是先完成神主的任务吧。〗
布蕾卡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试图将注意力从这沉重的现实转移到任务上。
费徐曼港口连着一片居住区,皆以热门海鲜命名分成了几条街区。
启示上着写的“鲫鱼街”便是其中一条,亦是布蕾卡此行的目的地。
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是紧密排列的老旧建筑,几乎没有阳光能够穿透这密集的建筑群落。
房屋多为简易搭建,使用廉价材料,如木板、铁皮和石块。墙面斑驳,油漆剥落,露出下面的木质结构,显得破败不堪。
每个房屋都挤满了居民,家庭和家庭之间共享着狭小的空间,隐私在这里是一种奢侈。上空被工厂排放的烟雾所笼罩,成缝的天空却也只是乌黑的幕布,使得整个区域显得阴暗而压抑。
谁说阿莱根城商业繁华就没有贫民区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虽说来过这片区域布施过几次,但真正走进来,对于布蕾卡来说还是第一次。
伴随着鱼腥味越来越远,生活的酸臭味越来越重。
布蕾卡一边踏步于狭窄的街道,一边目带怜悯地瞧向这虐人的坏境。
〖这种环境……生活在这里的人真的幸福吗?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真的能健康成长吗?〗
布蕾卡不由得想到。
慈悲的圣母将怜悯溢于脸表,可只是这样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当下,她也只能先专心于神明的指引,踌躇前行……
〖也许我能做些什么。〗
她心中默默许下承诺。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二女听到身侧一条漆黑的暗巷中传来令人不悦的声音及孩童的哽咽声。
“小丫头,别以为你爹跑路了这债就能当作无的!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把欠的钱全还了!把值钱的东西通通交出来!否则……那地方好像还缺几个女娃娃,正好把你卖了抵债!”
“嘿嘿嘿,你看这小丫头还有点姿色,反正这样的货物这街上多的是,这个免费的……要不我们先捏嘿~~~”
〖不好!〗
意识到这条小巷里即将发生什么不妙的事,布蕾卡赶紧招呼身旁的骑士。
“梅丽安!里面……”
嗖——
身旁哪还有骑士小姐的身影。
但那早已破开的混着杂尘的空气以及巷内男子的尖叫昭示着骑士小姐的正义。
布蕾卡连忙向巷子里跑去。
阴暗的小巷内,几名粗犷猥琐的流氓正围着一位小女孩。小女孩无依无助,巷的角头随意摆放有几具废弃的家具,垃圾杂布的环境肮脏不堪,而她则孤零零一人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偶瑟瑟发抖。
若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恐怕这位可怜无助的孩子就要遭受惨无人道的凌辱了吧……
幸运的是她仍未被世界所放弃。距离她最近的那名欲图玷污她的流氓被一柄插入他脚边的铁剑止住。此时的女孩还未遭受残忍对待。
“你刚刚,想对她做什么!”
梅丽安掷出了她的佩剑后迅速冲入那暗巷,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正经表情,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有浓郁的怒意从她眉心喷涌而出。
她的声音冷如冰霜,她的怒火直指恶徒。
“梅丽安!”
布蕾卡因为担心,下意识喊出了骑士小姐的名字。
而现在,巷角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两名突然闯入的少女。
那名男子本来担心是什么路过的骑士老爷出手了,结果一看,哎哟!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顿时惧意全无。
“喂,你们两个小鬼,大人们正在忙呢!还不快快给我滚开!!还是说你们也想加入我们大人的游戏~哟哟~”
说着又从脚边拔起那把品色不错的剑,意识到这玩意儿得值不少钱。
“狂妄之徒!”
压制不住怒意的梅丽安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很难想象,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竟被一个一米七的丫头单手轻松抓起。
“喂!你们快看,银…银护手啊,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骑士吧!!”
意识到不对的男子迅速服软道:“呃啊……骑士老爷!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谈谈吧!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
“你说的对……”
谁知梅丽安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力度不减反增。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解决你没有问题!”
随即,梅丽安一把夺回她的佩剑,虽然想要杀掉这个男人,只需左手再出点力就能使他脊椎错位。但将男人扔到地上后,那逐渐逼近的剑锋着实增大了男人的恐惧。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巷口的布蕾卡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制止:
“住手梅丽安,不要杀他!”
接收到圣女的命令,纵使再愤怒,玛丽安也强行挽回理智,穿刺而来的剑锋错开,刺在离男人脖子分毫之差的地面上。
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的男人害怕得恐惧发抖,他不断挣扎逃窜,在心里怒骂这个不知从哪来的疯女人。
其余人见是骑士出手,早就纷纷逃窜出去。
梅丽安可不管那些人怎么想她,她只是可惜不能除掉这个祸害!没握剑的手不解气的攥了攥。
“布蕾卡大人!为什么要制止我?我明明差一点就能为民除恶。”
感受到梅丽安那无意间传来的怒意,布蕾卡霎时感到慌乱,但还是鼓起勇气劝说着:
“身为一名传播主的仁慈的修士,我们怎能轻易夺取他人的生命呢?”
圣女小姐的话语附带触动人心的温柔,但此刻对上怒火中烧的骑士小姐未免有点弱气。
“那样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行恶吗?”
“教条要求我们平等真诚地对待每一个神的子民!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不是每个人从出生就注定是恶,我们应该善意地跟他们沟通,劝人向善……”
“那是不可能的!!!”
突然的吼声从骑士的口中轰鸣而出,宣示出她愤怒与不解的同时,也镇住了性弱的圣女小姐,更吓呆了从刚刚就默默观察二人的小女孩。
孩童的哽咽转移了梅丽安的注意,在梅丽安眼里,那些贩卖儿童虐待儿童的人渣都应该下地狱。
随着杀意逐渐消减,复杂的心绪逐渐缠上心头,梅丽安只是觉得……那女孩很像曾经的自己……
女孩长有一头灿丽的金发。
此时见方才凶巴巴的陌生人向自己看来,本就有些害怕的女孩被吓得连连后退。
注意到女孩眼底的恐惧,梅丽安顿了顿,打消了去安慰她的念头,又转过身来,向布蕾卡鞠了一躬。
“抱歉大人!擅自抛下您的护卫工作,擅作主张地行动,这是我的失职,还请恕罪……”
说完便直身向巷外走去。
经过布蕾卡时,她又低声说了句:“布蕾卡大人,那孩子交给你了。”
随后她便来到了暗巷口拄剑守候。
布蕾卡面对与梅丽安沟通上的分歧不知如何是好,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慰眼前的孩子。
圣女小姐来到那名女孩身边,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看着这名大姐姐甜美又温和的笑容,女孩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哽咽着说道:“爱……爱丽丝……”
“爱丽丝吗?很可爱的名字。别怕,姐姐是来帮助你的,那些人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凭借圣女小姐极其温暖的亲和力,爱丽丝很快便放松下来,布蕾卡见状,便想呼唤门外的骑士小姐。
…
这不转头还好。
…
这一转头——
却见一名靓丽女子坐在那断了一只脚的椅子上,双脚翘起毫无礼仪的架在空荡的桌上。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圣女小姐迷茫地眨了眨双眼,随即便发现了对方的相貌,虽然是赤瞳,但那如瀑般丝滑的银白秀发与五官的模样却使布蕾卡莫名的熟悉。
令她幻视自己的姐姐……不!那模样,更像是布蕾卡她自己!!
此刻,那名无论是脸庞还是体格都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足以称得上是另一个自己的神秘女子,正把玩着一个玻璃杯,杯中倒有疑似红茶的饮品。
下一秒,她就将那一杯的红茶一饮而尽。
随后那无比熟悉的空灵婉转却淡漠悠然的声音缓缓传入布蕾卡“耳”中。
【就感觉上讲,我应该是喝光了这杯红茶,所有的液体都进到了我的嘴里。然而我并没有一丝喝到的感觉。事实上,当我放下这杯红茶时,里面的液体一直存在着,就好像我未曾拿起来一样……
不过要是有可乐喝就好了,可惜就算有我也得“上号”才能喝。
对我,还是对你,这些感官上的交流……都是幻觉罢了。
所以啊,提示你来到这个地方,不是让你传播那什么福音的!所以啊……】
稍许停顿后,那个她,令断椅不可思议的向后翘,将头沿着椅背靠出,倒立的血红眼眸静静的凝望自己,粉嫩的樱唇一张一合。
【……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