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逼登,净给你家大爷找事,吃我一脚!”
那个五大三粗的流氓一边狠狠的踹着地上挨了一枪半身不遂的受伤男子,一边口吐污秽之语尽情谩骂。
“大哥我们快走吧,可别让那个女魔头回过头来找咱麻烦!”
那人身后,一个流氓捂着伤口,有些虚弱又担惊受怕的说道。
“切!”
流氓又给了地上的家伙脸部一脚,趴下来在对方身上搜刮出几个物袋,转身吆喝着就要跑路。
就在这时,一名裹着头巾身着风衣的怪人突然现身于几名流氓中间。
“这么着急就走干嘛,不打算把游戏做完吗?”
口吐出来的竟然是清脆的女声。
“哪来的鬼丫头!吃你爷爷一拳。”
经历了那种事,已经有些脾气的流氓哪里还去辨得什么道理,见有人挡路,气汹汹的冲上去就是一拳。
不过还没触及,一柄锋利的弯刀从其腕处扫过,将那小臂斩落在地。
“哇?哇啊啊——呃!”
痛声尖叫的男子声音戛然而止,只因那柄弯刀已然触及咽喉。
“嚒真是的,太危险了啊,夏绿蒂大小姐!”
又是一名风衣女子突然出现,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及时救场。
“你喊出我名字了哦,艾玛。”
“啊啊啊!!!实在非常抱歉,大小姐!”
女仆艾玛实属有些惊慌,丹心遭到谴责,不过手头上的武器却并未因此展露破绽。
“那个,夏绿蒂大小姐,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名字了,现在。要把他们除掉吗?”
“嗯,他们看见了那样的场面,我本来就不打算留他们活口。”
“哦!我明白了。”
持刀的少女放松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悄然落地。一旁的几个流氓就不正定了,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已经没有戏份了,锋利的弯刀宛如游龙,迅捷的切出,又是几条人命魂归故里。
“呵!真是群人渣啊,好死!”
见周围已没了眼线,少女索性摘下头巾,放露出金黄色的马尾。随即又相视线移向那漆黑的圣女离去的方向,眼神若有所思。紧接着,她看见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路口的那边出现并接近,貌似是与圣女随行的骑士。
“剩下的,咱们就不方便看了,又或者说也没必要看了。走吧,艾玛。”
“是!夏绿蒂大小姐!”
。
【就算你这次能治好他们,但又能怎样?以后呢?你能保证他们以后就不会再度变成这样甚至更惨的模样吗?如果不能,那就收起无畏的仁慈吧,布蕾卡。】
白读乐无情地驳回布蕾卡的请愿,对此,独守暗黑心境的圣女小姐很是不甘,却也只能弱气地反驳。
〖可是……我不能……不能对他人的苦难袖手旁观……〗
【那你就接着固守己见吧,反正……】
“现在行动的人是我!”
白读乐目光瞧向巷子的末口,又是迈出纤纤玉足向着内里踏出。
一脚踢开抓向她靴子的四肢健全却糜烂着面目的烟鬼,又绕开几个爬上来乞讨的流浪汉,白读乐冷冷地向着精神空间中传递话语。
【呐,你说,所谓贵族跟平民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嗯?〗
【是不是同样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两双手脚一张脸,哦对,都是妈妈生的。】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种话题,不过布蕾卡这次很认同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也是自然的接过话题。
〖那是自然啊,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是神的子民,都是我们教会应当拯救和守护的对象。〗
【哦,那这些是什么?】
白读乐适时地转过头,将视角给到后边横七竖八东歪西倒的人,有心智糜烂的烟鬼,有无家可归的乞丐,有见色起意然后刚被她打趴下的流氓。
他们想毯子一样盖在狭窄的小巷中,任由生活的苦难踩在他们头上,肆意蹂躏。
【这就是你说的拯救吗?跟那些住在城里的贵族商人什么的享受的可是天差地别呢。】
白读乐又用上那讥讽的语气,直刺得布蕾卡难以平复。
〖这……这是……我……〗
【你什么你?呵,那我问你,对于他们,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你哪是在拯救苦难之人?都来这城市这么久了,你甚至从未踏足于此,更是对此处每日上演的丑陋罪恶的黑色行径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呵!就这样的你,刚才怎么还好意思想说去治那群烟鬼?你但凡像的样子,他们可会活成这样绝望的模样?】
【呐,你说呢?圣女。】
她的话语冰冷刺骨,没有太多起伏,其中寒意直戳布蕾卡心口,直冲布蕾卡耳廓,振聋发聩。圣女小姐原本还残存点的自信心被这一连串铮铮之词敲碎了一地,七零八落,难以拾掇。慈悲的圣女,却也只能颓然地思索,悲哀地看着视线传来的那些饱受苦难之人。
〖我……我没办法,是他们不想来听我布道的,他们不愿意接纳教会啊……〗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身为圣女,身为不作为的圣女,她怎么好意思的,将责任推卸在他人身上的呢?
她一时有些自责。而另一个自己的指责更是凌冽。
【接纳?笑话!】
【你说他们不听你布道?一群天天在港口搬货,从天黑搬到天明,天明更搬到天黑,工钱一直被拖欠,上饭不接下饭的,既因这地头的黑帮流氓饱受身体上的痛楚,又吃了他们的香烟药物在精神上饱受折磨的,这样一群底层平民,他们哪有那闲工夫去听教堂放屁!】
【再说那些有心思听你讲道的,有几人是奔着教会去的?还不是为了你这张脸!成天尽吸引一些恶心的家伙的觊觎!】
布蕾卡清楚自己应该出言阻止她对教会的无礼言语,但却一直被对方的训斥压的难以喘气。
难道……她真的是错误的吗?
【更何况,就算他们愿意接受教会的帮助,那又能怎样呢?】
白读乐语气一转,讥讽之意却是更甚。
【就你这软弱的脾气,连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都拯救不了!】
这一句下来。布蕾卡饶是在怎么心平气和,也难以控制破防了。
〖那那又能怎么样啊……我!我就是没做到啊!!他们不接受……我,我总不能强迫他们吧……〗
却不料,她自暴自弃般的一句话,却得了意外的答复。
【总算是开点窍了。】
〖……诶?〗
布蕾卡愣了一下。
【早该如此了!既然温柔的话语他们不愿意听,那就用上手腕撬开他们的脑壳,把教义塞进他们的脑子里就可以了。】
白读乐的语气明显舒缓,不再有心情的刁蛮与令人难堪,反而是有了悉心指导的意思。
【那些不听劝的蠢蛋,就是那样罪孽深重啊,执迷不悟的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那样子的他们无论遭受什么苦难那可都是活该!只有身为圣女的你,一棒子把他敲得清醒才能拯救。】
布蕾卡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应答复什么的没有,更是没一点反应。
【软弱的言语无法拯救任何人,正义若是软弱无力便毫无价值。】
【只有彰显霸道,才有资格去教导与引导!】
【怎么样?明白了吗?】
语毕,又是一阵沉默,好一阵子的沉默。
白读乐的话语对于布蕾卡的信仰,显然是有点违背与亵渎性的。所以在理解上,她还是花了好久。
教导,引导。布道,霸道。
她是圣女。
是遵循圣光神主的意志,背负兴复教廷的职责,立志为天下苍生开启希望的门窗,以拯救世界为使命的慈悲的圣女。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如今,一个突然出现在她体内的“她”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无意义的。
这怎么可能呢?
她说那些不听话的人都有罪,都是愚蠢,能挽回他们的只有暴力,绝非教义。
这怎么可能呢?
她说那些大凶大恶之人都不可拯救,那些。遭受迫害的人都是咎由自取。
这怎么可能呢?
可如果……不那样就无法拯救的话……
可是……可是!
这是一阵沉默,好一阵子的沉默。沉默得,白读乐快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那小黑屋里睡着了。
稍久,才终于得到回声。
〖每个人的内心都为了活着而饱受苦痛,都在希望能获得神明的救赎。哪怕这是罪人们应得的惩罚,我也不觉得他们是自作自受——毕竟,大家不都一样吗!〗
【……真是的,别再给我来这套了……】
〖所以啊!!!另一个我!〗
布蕾卡情绪激动的喊出这一句,既打破了白读乐鄙夷的眼光,更是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的……我太弱了,没有能力去做到,也没有能力去守护,更没有能力去贯彻身为圣女的责任!〗
〖所以啊!〗
〖你能帮助我吗?帮助我,拯救这个世界。〗
激动过后,是温柔、平静的请求。
圣女小姐的请愿声甜美动听,声音有明显的颤抖,但这并不能说明这话语的不坚定,相反,她那心系黎民心系天下心系世界,为了“拯救”这一使命甘愿奉献一切的意志,绝不动摇。
即使再怎么愚蠢,内心里,依旧是圣女吗?
哼。
你也就这份心思对于圣女来说是合格的了。
【哪怕世上充满污秽与邪恶,也要证明美好的色彩依然存在……吗?】
〖啊!这句话……你怎么会知……〗
那一句布蕾卡依旧记得——那是当初宣布任职圣女时,她在自己心里定下的目标——而话说出口,她又蓦然想到……
难道“她”……真是另一个自己?
【啊啊!】
白读乐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什么帮不帮你的,我说什么的?我就是另一个你呀!你有多么废物,我怎会不知。你有多么正气,我怎会不知。】
少女的脚步停下,下俯的眼眸微抬,随着头转,斜斜看向一旁的空气,眼眶微眯,好似这样就能透过去,去看到那黑暗无边的精神世界里的圣女小姐。
“所以啊,在我还没讨厌你的这段时间里,你大可尽情依赖我吧。”
最后这句话是她情不自禁说出来的。待白读乐反应过来时她莫名感到有些羞耻,不过倒是让她很好的掩饰起来,又或者说单纯的圣女小姐可注意不到这个。
〖谢谢,谢谢你……〗
【别高兴的太早,最后用一句话,奉劝你吧——】
【走不通的路,就用拳头来打开!不听话的人,就用枪尖来刺服!】
〖赐福?赐福……〗
精神空间里,布蕾卡的视线随着外边的少女的抬起的漆黑长枪望去,一扇装饰精致的大门立于眼前,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呵~还真是嚣张啊,这群黑心的。不过遇上了我们,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随后白读乐猛地一脚蹬出,将那紧闭的大门踢开!
“圣教上门!审判之日!听说这里有人涉嫌为拐卖未成年人,识相的速速给我滚出来!!!”
少女凛然的话语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应她的,是屋内一双双惊讶的目光以及小黑屋里头的圣女小姐生无可恋的“眼神”。
她很疑惑,究竟是要怎样的遭遇,才能整出这样一个“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