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楼梯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悄悄的,不知不觉,手表表盘上指示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三名无所事事的青年埋伏于外墙后与树荫下,紧紧地盯着一名身材姣好的女生,只见那名女生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报童帽,帽子下是黑色的长头发,身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百褶裙,如果没有看见正脸的话,大多数人应该会觉得这是一名律政精英,或者是一名从事行政行业的青年女性。
女生肩上似乎挂着棕黄相间的皮包,上面镶嵌着一颗大大的黑曜石,迷人的气质不断向外漫溢,延伸开来。
她转过头的那一刹那,猥琐的男生心跳愈发快节奏,有人不禁流出了难以直视的哈喇子。
“今天居然画了妆……”
“眼睛真大,眼睫毛也长……”
“这就是系花的魅力吗?”
黑色的中分,红色的挑染,她的模样是如此清纯,即便是嘴唇上抹了口红,脸上涂了点粉底液,成熟的妆造也依旧难掩其清纯可人的气质,就如同邻家小妹一样,看起来机警伶俐,特别是右侧脸颊上那一颗黑色的美人痣,宛如黑珍珠般镶嵌在白里透红的皮肤表面。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快帮我把头给扭转过去。”
看起来力气大的那名男子,长相跟来自欧美的拳击运动员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只听见“咔嚓”一声,硬生生将碎嘴子的男生的脖颈旋转了九十度。
“哎呀呀呀,轻点……疼……”
“拳击运动员”只是傻傻地笑着,双手作揖以示歉意。也就在这时,一双顶大的眼睛悄然落在三名无所事事的青年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未免也太熟悉了一点……
几人转过头,发现那名女生就站在他们的身后,面部表情十分复杂,澄澈的目光塞满了不解。
三人面面相觑,这场景,简直尴尬到脚趾抠地。
“没什么,陈云音小姐,找东西呢,钥匙串掉了……”戴眼镜的那位脸色苍白,脸颊淌汗,语气显得极为不自然。
“是啊……没有钥匙串我们回不了宿舍……”力气大的那位挠了挠头,紧接着说道。
两人将目光瞟向那名碎嘴子的男生,不知怎的仿佛做贼心虚一般,那名男生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嘟着嘴连忙点头哈腰。随后三人打了个手势,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一片树叶飘落在地面,落在她的黑色皮鞋前。陈云音伫立在原地,仿佛大脑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庞大,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看着我吗?”
耳畔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响,声音十分陌生,却又直击心灵深处,回响转瞬即逝。
陈云音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周围还是熟悉的现世,车辆呼啸而过,行人漫不经心,偶尔有低头玩手机的,时不时瞟两眼路边的小猫小狗。
周末,大学校园的图书馆日常济济一堂,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籍被人接连不断地取走,由是一排一排的书本变得东倒西歪,图书管理员不得已往返其间,搭上梯子将归还的指定书籍分门别类。
等到陈云音手里拎着皮包匆匆赶到图书馆三楼借阅室的时候,此时已经没有空桌子可以就座自习了,没办法,陈云音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学弟,请问一下你的旁边……”不知怎的,有些话语一落到嘴边,就支支吾吾开不了口,更何况这里还是肃静的图书馆,周围的目光令她感到有些难以适从。
男生也是十分豪爽,轻轻地将埋藏在桌子下面的木质椅子拉了出来,随后递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和手势,表示可以入座。
“谢谢!”陈云音双手合十,轻轻地,却又饱含真情。等到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才发现那名男生,还有周围男生的目光,无一例外涨红了脸。紧盯着陈云音的右侧脸颊,那一颗不大不小的美人痣,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还有的人交头接耳……
“不会吧。”
“校园女神,今天居然敢光明正大来图书馆……”
“人家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
“就是性格有些那啥……”
陈云音长舒一口气,这些闲言碎语或吹捧或诋毁,对于她而言不是不知道,而是始终没拿它们当回事。
展开笔记本电脑屏幕,插上鼠标数据线,然后摁下开机键,不一会,桌面上便显示出一行英文:
No one will stand in your way,so just go ahead without any fear.
没有人能够阻挡你,所以只管无惧前行。
鼠标点击电脑邮箱,直到看见一封来源不明邮件出现在未读列表当中。
之所以来源不明,是因为发件人所使用的手机号为虚拟号码,是以英文字母Z开头的Z0304D1984。
陈云音犹豫着,右手放在鼠标上,不停地颤抖着。
“好像根本就没有打开的必要……”陈云音心想,“应该就是某个无聊的人闲来无事的恶作剧而已……”
正当她移动鼠标,将指针移动到红色的叉,那一瞬间,回响迭起。
“点开吧……”依旧是早上那段断断续续的女声,“从未经历过的事怎能这么快就在心里否决了呢?”
“什么?”
“什么从未经历……”
“点开吧……”女声的口吻愈发凝重起来,“相信你那颗挣扎的内心,接下来的故事需要你……”
“点开吧……”女声的口吻变得愈加坚硬,甚至带有一丝丝威胁的意味,“这个世界正在荒谬,正在崩溃,加入到天堂研究所,你就是救世主!”
“什么啊……什么天堂研究所……”陈云音咬牙切齿,在内心默默地叫喊着,真希望寄居在脑海中的绦虫赶紧咬个洞钻出去……
可是,不知不觉间,丝毫不受意识支配,挥动鼠标的一瞬间,她居然点进去了,而且还是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没事吧……”
这句寒暄是如此突然,陈云音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神情紧张地看着满脸问号的他。
“我没事……”
“刚刚好像听你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我记不太清了……”男生的脸涨得通红,仿佛顶大的鼻孔都在喘着气。
“啊?我刚刚有出声吗?”
“是听到了……也许是我幻听了……”
言毕,男生继续专注于课本上的符号和公式,陈云音也将目光落在这封邮件上,邮件内容十分详细,但仔细阅读感觉十分怪异。
月上枝头,丧钟的弄堂,可闻鸡鸣与狗跳。天堂研究所的大门从这一刻起为您打开,尊敬的“监察者”,请容许我怀揣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为您唱响贺辞。
下面,就让午夜的钟声,唤醒沉睡的灵魂,奏响灵异与奇幻的二重乐章吧!
薪资:100美金/小时
地址:江浦路5弄303号
署名:A董事长——爱来自天堂研究所尊贵的所长
“午夜的钟声……月上枝头……”
陈云音陷入了沉思,她不理解这份看起来偏偏十分诡异的工作会降临到她的头上。细细地品味着上面的每一行文字,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只是单纯的冒险的话……
心跳愈发急剧与紧促,陈云音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环顾四周,借阅室内安静依旧,再次展开电脑屏幕,鼠标点击浏览器,键盘的咔哒声有规律地响起,只见搜索栏中出现“天堂研究所”五个字,回车键一按,维基百科的词条迅速弹了出来,陈云音不假思索地点了进去。
“徐瑾柒,性别男,出生日期为1961年4月30日,上海市生命研发中心的首席工程师,1984年,天堂研究所在程序的操控下正式成立,徐瑾柒正式成为第一代天堂研究所的所长……”
“天堂研究所是收容死去的灵魂的地方,只在特定的时间对外开放。”
“开放时间词条内并没有写,按照邮件上的描述,大致推断是在夜间。词条最后一次修改是在2019年9月19日上午4时,也就是今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有数据更新……”
看到这,陈云音不禁有些失望,她眉头紧皱,轻轻抠了抠嘴唇,这里并没有她所想要的任何有关“监察者”的线索。
“或许,从成立至今,就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
陈云音再次合上电脑,这一次,她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狠狠地握紧拳头,眼睛上的睫毛俏皮地跳动了起来。
“很好,天堂研究所,还有A董事长,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的!”
随后一个转念,她轻轻地合上双手:“到时候,可不要忘了给我发工资哦……”
只是,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男生,此刻正一脸无辜地注视着她,此刻正一脸茫然地从上至下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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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闺蜜的眼里,陈云音从来都是外表冰冷如熟女,内心炽热似火焰的温柔纯洁的形象,这种温柔纯洁并不单单只有女孩子的性格,还有男孩子的性格——热爱冒险,探索未知的事物。
之前在玩密室逃脱的时候,漆黑的走廊分布着四个房间,而这四个房间,只有一个通往正确的出口,而其余三个房间,只要一进去,就再也无法出来了。
规则上面如是写着,不过这并没有使陈云音感到畏惧,反观一旁的闺蜜,握紧她的手心瑟瑟发抖,甚至连声都不敢吱一下。
“这个房间。”陈云音突然伸出右手,指向走廊的尽头右侧那一间。
闺蜜眼镜都快被吓掉了,只好更加用力地抓住陈云音的长袖衬衫,不停地抽动着嘴角,嘴里一直嘟喃着“小音小音陈云音”七个字,也就是她的昵称和名字连起来不停念叨着。
只见一片黑暗中,陈云音双手执蜡烛,身体挺直,屏息凝神,一步步向前走去。闺蜜只好弓着腰跟在后边,微弱的火光照在她狰狞的脸上,她双眼紧闭,不敢呼吸,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能够将她吞噬了一样。
门框上的数字模糊不清,把手上摸起来有些湿湿的,推开这扇门,陈云音径直走了进去,只留下闺蜜愣在原地,颤抖着身体不敢走动。
“快进来——小睿,放心吧,有我在。”
陈云音回过头来wink了一下,平静地注视着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闺蜜依旧不为所动。突然,闺蜜用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陈云音身前墙壁上一个黑色的模糊不清的生物,脸上的表情尽显惊恐。
“小……小音……你……你的头上……”
“什么?”陈云音缓缓抬起了头,用手举着将蜡烛往上探,原来是一只合上双翼的蝙蝠,看起来就如同暗夜中的魔鬼一样。
这时候,头顶的吊灯骤然亮起,同时房间内角落放置的机器播报提示音:“恭喜你,挑战成功!”
站在门口的闺蜜听到提示音的一瞬很快便走了进来,表情看起来难以置信又有些反应迟钝:“我们……成功了?”
“你猜?”陈云音微笑着,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穿过人行横道,汽车的鸣笛与路边摊的吆喝声交相呼应,控江路沿线皆是如此。
“小音,你当时是怎么猜到的?”闺蜜扶正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充满好奇地问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想赌一下运气,直到我接触门把手的那一下,我才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陈云音解释道,语气逐渐放缓。“门把手上有水渍,说明有外界的人接触。而在剧情提要中说过,暗房和甬道是由石灰构成的墙壁,因此整座密室的成立前提是与氧气和水隔绝,所以手把上的水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定有外部世界的人曾经来过这里。”
话音刚落,闺蜜从身后一把搂住陈云音的胸腹,脸贴在耳边激动地大声说道:“陈云音,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么微小的细节都能被你察觉到,不愧是咱们507号寝室的神探传奇!”
“小……小睿,你好吵……”陈云音的脸上也浮现出微笑,凸起的美人痣下面露出了小小的酡红色的酒窝。
“我当时也不算确定,毕竟万一其它的房间门把手上也同样沾有水渍,那么我们两个可能都要被困在这里了……其实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天色渐晚,西边的太阳已经将云彩烧成了红色,将天空烫出了橙色的痕迹。
“从今天起……我就不在507号继续住下去了。”陈云音低下头,有些伤感地说道。
“为什么?”闺蜜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宿舍……有人欺负你?”
“不,并没有……”
“我只是……有些累了……”
“活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下,这种让我感觉到疲惫,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话还没有说完,闺蜜一把握住陈云音的手,眼镜下闪烁着坚定的明眸。陈云音注视着满是雀斑的脸颊,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小音,我心疼你,也相信你!”
忽然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二人的发梢,吹过白兰树上的长条花瓣,轻轻地落在了沥青地面上。
“曾经的我以为,小音一直是绝无仅有的身材窈窕的气质女神,好像冰雪凝成的冰锥一样接触不得。然而,在彼此相处的365天日子里,我慢慢发现,原来小音的性格这么可爱,甚至有点……男孩子气。男生不敢做的,偏偏你上了;女生不敢做的,偏偏又是你上了。”
闺蜜的心声一字一句流进陈云音的耳朵里,小音的脸上流露出宽慰的笑容,宛若四月的梨花纯净动人。
“今天,终于让我重新认识了你,小音。原来,温柔的人是你,勇敢的人——同样也是你。”
空灵的鸟哢在耳边回旋,闺蜜也笑了,露出了两排牙齿。二人乌黑的头发在风中自由地凌乱着,陈云音红色的挑染俏皮地晃动着,耷拉着。
夜晚是奇异的世界,星座是世界的点缀。
老树安静地站着,小桥无言地卧在水面上。
三楼借阅室的门吱呀呀地开了,借阅室内部还依稀可见没有熄灭的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彩色光线。闺蜜悄悄地钻了进来,借助窗外与电脑屏幕微弱的光线,在借阅室东张西望地潜行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直到她来到一张桌子前,停住了脚步。桌子上放置着一台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放置着一个粉红色的有线耳机,有萌萌哒装饰图案。闺蜜再三确认,是陈云音的电脑无疑。
“她已经回去了?”闺蜜陷入了沉思。“从室友口中,得知小音来到图书馆查阅学习资料,这可一点也不像她……莫非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
弄堂曲曲拐拐宛若迷宫一样,向四周看去,墙壁延伸至遥不可及的高度,遮蔽住了繁星和月光。
寂静的巷陌深处传来哒哒地脚步声,陈云音和她肩上的包包一同出现在了小巷的分岔口,一张长椅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长椅的摆放和固定格外特殊,是斜着并有一段伸到了巷子里,挡住了部分逼仄的通道。
四下无人的环境,倘若大喊一声,是显然突兀却又无人应答的程度。
“江浦路5弄……应该是这里了啊……可为什么周围是一片漆黑,而且也没有鸡鸣狗跳……”
陈云音抚摸着墙壁陷入了疑惑,然后她看见一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色长椅,感到有些疲惫的她径直坐了上去。
“月上枝头,丧钟的弄堂,可闻鸡鸣与狗跳……”
放松身体,她开始回想起那封邮件所写的一行行文字,不禁困意袭来。
“午夜的钟声,唤醒沉睡的灵魂,奏响灵异与奇幻的……”
眼皮开始打架了,黑丝包裹的双腿也开始打颤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开始陷入了游离与昏暗,仿佛暗无天日的冥界……
啊——
一声巨大的乌鸦的悲鸣,硬生生地将陈云音从疲软的睡梦中拽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
陈云音左顾右盼,也就在这时,一道晶蓝色的强光赫然从她的侧面开始显现,拎起手中的皮包,陈云音迅速起身并站在了那道强光面前。
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之间那道强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到彻底消失,两扇巨大的红色木门以及门上的牌匾乍现,门脸上遍布着门钉,还有两扇门的铜色门环,类似于寺庙,上面的牌匾从右往左赫然写着“天堂研究所”五个大字。
“精神多了……”
陈云音嘴上嘟喃着,通过门环拉开这两扇大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昏黄色的墙壁,房间的面积有客厅这么大,高度却只有两米这么高,整个天花板能够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在陈云音犹豫之际,大门轰地一声重重合了上去,声音大得仿佛能够震碎耳膜。陈云音见状,使尽全身的力气推撞木门,红色的木门纹丝不动。
“有人吗?有人吗?负责天堂研究所的‘监察者’大人,快放我出去!”陈云音嘶声力竭地喊着,快速地敲击着红棕色的门闩,结果显而易见。
也就在这时,屋内的灯骤然亮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晰了起来。
神色略显惊惶的陈云音陷入了困境,不过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将目光锁定在屋内的另一扇门和一架钢琴上。她缓缓走到另一扇门前,这扇门和公寓楼房见过的普通棕色木门没什么两样。
直到面前一具黑色的阴影忽然闪现了出来,出现在刷白的墙壁上,陈云音这才注意到身后……
她迅速回过头看去……
——————
户外的篮球场,几名穿着球衣的小孩子站在绿色的场地上,篮球场的四周被绿色的高栅栏包围住。
站在碧蓝的天空之下,阳光如同火辣的少女一样明媚,直勾勾地扫在黄色和棕色的肌肤之上。
“二对二啊!你们两个人一队,我们两个人一队。”为首的大块头男孩吆喝道。
“好啊好啊!”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应道。
大块头男孩看向身边的各位,顺便摆弄着手中的篮球,将它拨到地上又弹了上来。
“边上的那个!就你那小体格,还敢穿乔丹的球衣,上场了也是挨揍的模样。”
“大块头”用手指向坐在长凳上的小个头男孩子,只见男孩子模样清秀,金黄色的发丝细长,形成一绺自然地垂在额前,他的眼睛顶大,肤色相较于四人也白许多。可是这样一位模样清秀的少年,却并不受他们待见,尤其是“大块头”,一副傲气逼人的模样,认为只要上场的是小个头的少年,基本上对方的一个肢体对抗就能够将其轻松撂倒。
“候补球员永远只是候补罢了,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完赛的我们相提并论!”
“就是……还浪费时间。”
“好啦好啦,小弟弟还是多练习练习吧,别到时候连篮筐都摸不到……”
……
这些话语,他全部默默地记在了心里。他咬紧牙关,红着眼眶,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淌落。
只听见“咣”的一声,篮球突然砸到他的头上,只听见一声惨叫,球随之滚落到地面上。
“疼!”
少年痛苦地捂住脑袋,一名男生悄悄地绕到他的身边,拾起球就是一个长传,篮球在空中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泪水凝聚在眼眶中央,终于模糊了他的视线,模糊了眼前沸腾火热的场景。
花瓣在季风的四季纷飞,时间犹如弹指一挥。一年两年数年之后,那名个子矮小的少年,驰骋在篮球场的中央,不停地刻苦练习着。殊不知,此时一双眼睛,已经悄然关注了他的身影。
“很好,可以,再来!”
就在他后仰跳投的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感袭满了全身,可还没有来得及去体会,篮球便在空中自由落体,径直砸在了他的头上。
“啊呀,好疼!”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挠了挠头。
球随之弹落在地面上,又紧接着弹到路过的一名初中生的手上。只见他身着黑白相间的面口袋校服,看不清正脸长相。
“小朋友,几年级啊?”
他悄悄地走了过来,俯下身子轻声询问道。
少年捂着脑袋犹豫了片刻,回答道:“小学六年级,还有一年毕业。”
“我比你大两届,今年刚上初二。”初中生介绍道,“我叫汪楠,你也可以叫我汪师兄,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默默关注着你,独自一人练习原地跳投,我想你还有很大的突破空间……”
少年眼里充满了无辜与茫然,他一时竟无语凝噎,只好回复道:“师兄好。”
汪楠先是端详着他矮小的身段,好似在观察着什么。
“首先,今天用来打球的衣服没有准备好,像孩子你身上穿着的这一件标准的白色带帽长衫,会影响你的正常水平发挥,第一长衫帽子兜风,第二上肢伸展会受到一定阻碍,还有一点,白色的衣服非常容易脏……”
汪楠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稚气,反而显得十分具有男人范儿。少年这才瞪大了眼睛抬头向上看去,眼前的这名初中生身材又高又瘦,面相却十分成熟稳重,而且鼻梁上架着一副塑料眼镜,颇有一种青年学究的风范。
“其实,我也好久没有打了,大概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吧。”
汪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并扔给了他:“想必你打了这么久,一定很口渴,来,不用谢。”
拧开瓶盖,一股清凉的感觉直冲肺腑,顿时心脾也跟随着清爽了起来。
“为什么不打了?难道是因为……”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在学校组织的少年篮球队里,一直担任着前锋队员。”
“原来不是因为打得菜啊……”少年不禁在心里默默感慨,好像欲哭无泪……
“我曾经在心里,住着一个白月光。”汪楠为其讲述曾经留存在心中的往事。“六年级的时候,我刚好十二岁,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比赛,结果正在交战双方如火如荼之际,对方的一名选手恶意犯规,致使我的手臂骨折,腿骨受伤,现场的裁判员见此情形,也没有吭声。事后,是她亲自来到病房探望我,劝我保重身体为先,不要因为过分在意输赢,进而使自己受到如此严重的伤……”
“你的……那名白月光?”
“是啊,因为从小,我就喜欢她。”汪楠默默地低下了头,“她在班级里永远是最出彩的那一个,无论是天才般的头脑还是乐观坚毅的心灵,以及善解人意的品格……只可惜,毕业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少年好像想到了自己,也同样默默低下了头。
“有这样一名同学作为伴侣,真好……”
——————
囿于空间逼仄的简陋房间,二人彼此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镜头拨回五分钟前,就在陈云音回头看去,一个长相精致得仿佛布娃娃一样的少女站立在门口,看起来好像也就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只见她身着洁白的礼裙,华丽得宛若欧罗巴贵族小姐现身一样,从气质上看更是有种说不出的上流华贵。
她的脖子上挂着水晶吊坠,看起来澄澈透亮,如同少女的银蓝色瞳孔一样。
和陈云音一样,少女皮肤白皙,只是面对陈云音微笑着热情地招手,少女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走了进来,步伐小心翼翼。
堂堂大学学院系花,此时的脸色尴尬至极,但她依旧保持着微笑,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他人所容纳与不被接受的氛围。
然后,红色的大门再一次轰地关上。趁少女听见剧烈的声响回头的那一下,陈云音用余光瞟了一眼少女的裙摆,似乎在她的身后,裙摆的下褶粘有青灰色的污渍,污渍粘在腿上,延伸至白色的长筒袜。
囿于空间逼仄的简陋房间,二人彼此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那名少女拧动门把手,眼见屋内的另一扇棕色木门打不开,便将目光投射在了钢琴上。
这架钢琴看起来是古典的款式,钢琴的外观颜色黑中透红,琴壳的内部,可以看见细长的琴弦一次平行排列着,音板似乎有所破损,键盘上也是一层浓浓的灰,看起来在这里陈列许久。
“为什么会有钢琴……”陈云音感到有些疑惑,正在面壁沉思的时候,少女悄悄坐在了琴凳上。
“这扇门会通往哪呢……”
思绪瞬间被优美的琴声所打断,只见少女用她那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起舞着,黑与白的交替之间,跳跃的音符合作一曲动人的乐章,仿佛置身于梦中的维度,令人想入翩翩。
陈云音也不自觉地沉醉其中,她不禁随着优雅的乐曲扭动身姿……
伴随着音乐戛然而止,二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只见空荡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
“弹得真不错,可爱的小妹妹。”陈云音面带微笑拍手夸赞道。
少女对此的回应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很快便从琴凳上下来,走到深色的另一扇门前。再次拧动把手,发现木门依旧打不开,任由她不停的敲击,表情却异常镇定,陈云音站在身后呼唤里面的人,似乎都没有任何反应。
“里面应该是没有人的,毕竟这里可是天堂研究所,除了‘监察者’以外就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存在的人类了。”陈云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听到这,少女忽然回了头。
“天……天堂研究所?那是什么?”少女以一种充满警惕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身体不自觉地倚靠在门板上。“不要告诉我,是埋葬死人的地方……”
陈云音只好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强颜欢笑说道:
“小妹妹,你可真是脑洞大开,恭喜你,说对了一半!”
“整座房间没有信号覆盖,与外界隔绝的环境,加上设施陈旧……这里的确是死人的归宿……”少女的眼睛不自主地眨动着,看起来有些担忧和恐惧,但更多的是迷茫。
就在这时,只听见陈云音“啪”地一声,一把抓住了少女白皙的小手。然而少女丝毫不留任何情面,径直将手甩开,沿着墙壁快速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想干嘛?”
“别害怕,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怕门突然开启,你突然向后摔倒在地……”
“快撒开你的脏手!真的是……什么样的人也配触摸我的身体?”
少女拼命用双手保护住身体的部位,包括前胸和小腹所能够得到的,然后以一种羞涩和忿恨的表情凝视着眼前的这名“不速之客”。由于对方反应是突如其来的激烈,陈云音将双手插进衣兜,凝视着她的眼睛,有一种合子玛瑙的感觉,明明是融进深海一样的瞳孔,却偏偏有一道黑得发黄、黄得发灰的带状暗纹,浑浊得如同一座无形的墙壁,与外界隔绝。
“我知道小妹妹,其实你有洁癖,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表观上的……之所以你对我产生抵触情绪,是因为你理解的我是‘天堂研究所’工作的这部分人之一,类似于孟婆的手上沾满了阴间的气体,小妹妹,是这样嘛?”
陈云音用来解释的语气变得舒缓放松了许多,但是少女依旧不予以任何理会,她的脸上是紧蹙的眉头和不安的神情。
“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云音,今年21岁,是一名在读的大三学生,身高169公分,体重49千克,爱好是探险,感受非凡经历。”
陈云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只见她双手合十放在下颌说道:“该轮到你了,小妹妹。”
少女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陈云音的内心此时终于露出了无法接受的“流汗黄豆”表情,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今天遇上这么难缠又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更别提自己堂堂一个系花,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嫌弃过。
尴尬至极,陈云音恨不得转过身去,撅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罗……罗仪影……”
“诶?”陈云音听到身后沉默了许久的少女终于肯开口说话,原本不是滋味的内心顿时松掉了许多。
“我……我叫罗仪影。”
“罗仪影?好好听的名字诶……”陈云音转过身子,双手放在背后,点头微笑着说道。
“其实,你的名字也……也不赖啦……”
支支吾吾地说罢,罗仪影转过脑袋,还是像刚才那样拘谨与不自在,稍后又加了一句吐槽意味的嘀咕:“整天跟碎嘴子一样,真讨厌……”
安静的氛围与洁白的墙壁,陈云音终于开始一本正经了起来,她俯下身子向罗仪影询问道:“小妹妹,我可以叫你小影吗?”
“可……可以。”罗仪影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陈云音双手打理了一下侧后方的长发,随即又问道:“按照小影妹妹在弹钢琴时的指法和掌控节奏的频率,想必应该有不下五年的练习时间了。这样,我想请教一下,小影妹妹会弹古典音乐大师诸如3B、李斯特还有舒曼的曲子嘛?”
罗仪影抿了抿嘴唇,随即点了点头。
“灵魂的思想和人类的想法也许不太一样……小影妹妹,要不然换一首曲风悲伤的——肖邦《葬礼进行曲》,灵魂听到之后,说不定就会给我们开门了呢!”
陈云音的想法虽然如同房间里的灯光一样明晰,但少女罗仪影听罢却果断摇了摇头:“我不兴弹奏这首曲子……”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过与其被困在这里忍饥挨饿,不如依你所言尝试一下。”
罗仪影的语言依旧充满了清高与孤傲,不过陈云音明显感受到,她正试图找回属于她本人和自己联结的心灵感应……
《葬礼进行曲》Composed by Chopin,开启演奏——
当指尖再次流淌在熟悉的黑白键上,舒缓而又细腻、深沉而又悲怆的音符如平静的潮水般涌入大脑之中。看似单一的音符在渐强的情绪中与交叉的手指和谐地变化着,仿佛灵魂也在此刻得到了回升,宿命也在旋律的过渡当中完成了终结,阴沉与戏谑,在嗤笑的烈风中交织着对生命的共鸣……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很大……
陈云音不自觉地将情绪代入了进去,只见她用手指轻轻敲动钢琴的琴壳,眼睛里似乎弥漫着某种不知名的哀思。
直到她抬头看见陈云音的脸色不大对劲,便停止了弹奏,从琴凳上走了下来。罗仪影告诉她,每当一首哀乐渐进到高潮的时候,留下悬念或许是更为悲戚的表现形式,同时……也是最完美的表现形式。
吱呀——
刚好此时,那扇深色的门开了。
——————
“很好!就是这样!”
拧开矿泉水瓶盖,汪楠站在旁边发出了喝彩。少年侧过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突破球员的防线,在篮筐下一个垫步加飞身起跳,球……灌歪了。
从网兜下来的一瞬间,少年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汪楠见状,将塑料瓶扔在一边,冲了过去。
“没事吧,小弟弟……”作为陪练的另一名球员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刚刚那一下……是不是没有进啊……”少年阴冷着脸,低声问道。
“刚才投掷的方向不太对,加上垫步的时候没能控制好重心,脚法也乱。”汪楠摇了摇头,对其解释道。“结果是——上篮的时候球砸到篮板上,径直弹了回去。”
听完汪楠的陈述,少年默默地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啊……”
透过表情,汪楠察觉到少年有些难过,于是微笑着安慰道:“虽然但是,你已经很强了,所以说,为期两个月的特训还是有效果的。”
“是啊,小弟弟!不光是篮球,任何一项运动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陪练的球员抻了抻胳膊,同样安慰道。“绝对的天赋在辛勤的汗水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然后,他对汪楠笑着说道:“我说汪楠老哥,今天由我来充当你们俩的篮球教练,不应该给点酬劳,表示一下嘛……”
“必须的必须的,晚上一块去吃自助餐!”汪楠频率很快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你呢?小学弟?”
少年很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懂了,也就是说……”
话音未落,汪楠的口袋里忽然传出手机的振动声。
“不好意思,我先去接个电话……”
走到一棵乌桕树下,汪楠低下头接听电话:“喂?有事找我?”
“嗯……”
“嗯。”
“好的,麻烦了!”
通话结束,汪楠再次回到二人身边,他告诉少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可能无法带领他进行训练了,希望他能够保重好身体,按时做好规律的作息。
“我会的,汪师兄,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哦!学习可不能落下……”
汪楠微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这里的语气似乎夹杂着不舍的哭腔……
“汪楠,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吗?”一旁的球员关切地问道。
“没……没怎么……”汪楠只是笑笑,笑着搪塞了过去。
望着汪楠远去的背影,昏黄的天空是如此的狡猾多情,夕阳边上的云霞是如此的如诗如画,但不知怎的,少年总觉得悲从中来。
“汪师兄……他该不会……”
“没事,不用想这么多……”
说着,球员用沾满灰尘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
黑白色的灵堂,是清一色的黑色着装,家族的成员排列跪坐在地上,数根细长的粉红色香烛笔直地插在香炉之中,透明的烟雾泛泛地游走在宽阔的场合。
墙壁中间悬挂着的是逝者的遗像,被鲜花簇拥的是已逝的老人,平静地躺在透明的棺椁中央,看起来有七八十岁年纪,和遗像上的老人容貌相差不大。
跪坐在人群当中,一名十三四岁左右年纪的青年身披黑色的丧服,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
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月光在云层中间愈发的黯淡无光。
孤零零地站在蒙蒙细雨中,雨水浇湿了他的头发。
“楠儿啊……”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回响:祖母抚摸着他的脑袋,坐在同一个屋檐下,目送夕阳告别地平线,遁入黑夜的沉睡……
“奶奶,所以太阳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消失,和人类一样,对吗?”
慈祥的祖母没有回答,直到汪楠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奶奶!你说话啊!”
“楠儿啊……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嘛?”祖母终于开了口,语气和蔼缓慢地说道。“我要是回答了,你一定会接着问下去,一直一直问到晚上,问到我睁不开眼……”
祖母笑起来的时候,额头处的皱纹总是一上一下波动着的,看起来十分滑稽,至少在年幼的汪楠眼中是这样的。
“我……”汪楠刚要开口,结果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
“楠儿……等我讲完,你就笑不出来了……”祖母再度开口。“太阳……也是有寿命的,祂的生命远比地球要长……我们人的一生,也就仅有的一百年上下,等到我们闭上眼的那一刻,太阳,好大的一颗太阳,高高地悬在我们的头顶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前一秒……我们能够看见顶大的太阳,一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万恶的寿命论……”
果真,听完祖母的悠悠言语,汪楠笑不起来了。只见他眉头一皱,眼神当中是无限的伤感,咬着牙不禁嘀咕道。
“所以,我们终有一天会彻底的死去,对吗?”
静静地凝望着夕阳湮没在云与云之间,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江南大平原,稻田与池塘,光晕与小径,在无形的色彩之中无声无息地流动着……
祖母先是犹豫了片刻,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人的寿命长短不一,这可一点也不像太阳还有地球。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们终将化作一缕小小的尘埃,降临在平凡的人世间……”
祖母的言语平静到让人无法承受,好似未来的事就生硬地呈现在眼前一样。
“奶奶……我害怕……”
小汪楠的脸色明显差了许多,他那小小的的双手放在腿上,不停地颤抖着。
“我害怕死……为什么……”
站在蒙蒙的细雨中,浑身湿漉漉的汪楠再也忍不住回忆下去了……
“明明昨天才刚出院……怎么会……”
汪楠压低声音自言自语着,呜咽着,脸上不知是雨水任性地流淌在表面,还是真的流下了眼泪……
忽然,一道神秘的黑影从眼前的树林闪过,速度极快如同小兔子一样。
茫然之际,汪楠看向丛林深处,便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停歇在风雨之中,只见长发飘飘,细长的刘海似乎盖住了她的眉眼,朦胧之间看不清面部,直到汪楠缓缓出现在不远处的树丛中,她才转过身来。
“你……你是?”
女生缓缓撩开额头上的长发,熟悉的眼睛,如同宝石一样镶嵌在白净的面庞上,深深镇住了汪楠惊讶的表情。
“小……小雨?”
女生将手指轻轻地扣在耳尖,点了点头,雨水划过她的嘴唇,干净澄澈得没有丝毫灰尘。
“真的是你……”
汪楠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名女生,黑色的裙裾、白净的双腿……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他缓缓地走上前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我……”女生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仿佛被上帝亲吻过一样。
“也就区区两年而已……”汪楠用手指轻轻拨动女生的额发。
“汪楠……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你能出现,我心口的痛暂时削减了许多……”
“婆婆生前是一个很好的人,希望她能够在天国安息……”
“会的,一定会的……”
“好了,不说了。看你……又难过了。”
“我没事……”
汪楠用手指擦拭眼角的泪滴,小雨的面色凝重,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深埋在心里,等待倾吐。
“其实我这次前来,也是受令堂所托……”小雨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要搬到南京去居住了,希望在最后的一段时光,我们能够相聚在一起,至少……不留下遗憾。”
“遗憾……这可真令我感到难受……”汪楠在雨中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从小就很怕死,因为生命的结束,意味着意识的消散,空洞的尸体……意味着再也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婆婆的离世,对你的打击才会这么大……”
汪楠点了点头。
“生死乃人之常情,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预测的。所以,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用心去对待每一天,让每一天都能够感动自己。正因为生命的可贵,我们才有了便捷的交通,才有了完善的法律,才有了道德、璀璨的文化和不朽的艺术,我们如今的幸福的生活,归根结底是短暂的生命推动着人类的文明所带来的。”
小雨讲到这里其实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攥紧他的手,在冰冷的雨滴与潮湿的空气中,用鼓励的口吻接着说道:
“放平心态,我们正值青春,算下来还有一大笔时间可以去挥霍,去享受的呢!”
说完,小雨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汪楠注视着小雨的双手,再看看小雨那双闪烁着星空般的眼睛,心里顿时感到踏实了许多。
——————
“欢迎来到天堂研究所,请核对你的身份……”
又是这一句熟悉的回响,低沉的女声在耳蜗和脑干部位震颤着,断断续续的令鼓膜发烫。
周围的环境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迫不得已,陈云音和罗仪影只好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顺着两束明亮的光线,二人缓步走下台阶,脚步声在蜿蜒的楼梯与空旷的环境当中一清二楚。
陈云音注意到,墙壁表面似乎和平时常见的水泥石砖没有区别。
“咦?上面还有字迹……”
“1984年,光海大楼造……”
站在台阶上,陈云音孑然一人对着墙壁上的白色漆字凝视了好久,直到……
“那个女人?女人你在干嘛?快点下来!别磨蹭……”
蜿蜒的曲形空间下方传来了罗仪影无聊的呼唤,声音沿着墙壁反复反射了好几次,反复的回声形成阵阵共鸣将陈云音从全神贯注当中“解救”出来。
接着举起手机,陈云音照明四周每一处角落,慢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罗仪影不禁嗔怪:“我都等到手机没有电了,你看,开不了机了……”
说着说着,罗仪影掏出手机,反复尝试摁了几下开关,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少女的脸上写尽了埋怨的脸色,吊坠却在周边昏暗的环境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水晶……水晶吊坠是如此的明亮,简直是升腾的蓝色火焰,是黑暗中一粒动人的珍珠,是昏黑的绝境中探索前行的明灯……
“水……水晶吊坠……”陈云音看呆了,不知道是不是神秘的吸引力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是黑夜中的一束光让她找寻到逃生的希望。渐渐地,渐渐地,她的手分明越来越近,马上就快够到那颗熠熠生辉的水晶吊坠……
“你干什么啊!快松开!真恶心……”罗仪影迅速从陈云音的“咸猪手”接触那一瞬间挣脱开来,然后死死地护住水晶项链,用手紧紧攥住会发光的吊坠……
两人之间原本舒缓平和的氛围顿时又燃起了紧张的气焰。
“小影妹妹,你的吊坠……居然会自己发光?”
陈云音见状,也不再对刚才的言辞加以遮掩,直截了当地问道。
“它会不会发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个该死的女人!”
罗仪影恼羞成怒,凶巴巴地反问道。
“我们真的很熟吗?”
这一句反问,间接击碎了陈云音本就柔软的心灵,这也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陈云音不好接着和她这样纠缠下去,尤其是直视这一双兔子般的眼睛,此刻却变得仿佛杀了人一样虎视眈眈,既然她不愿意让这颗吊坠外人触摸,那就算了吧,陈云音只好这样想。
“对……对不起,小影妹妹,刚才让你受惊了。”
一句诚恳的道歉过后,陈云音双手叠在一起,拎着包包,深深鞠了一躬,心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心痛与惋惜。弯下腰的时候,手机意外从衬衫的口袋中滑落。
由于手机的手电筒始终打着光,不知是不是朝上的光束触及到了什么,墙壁上和顶层忽然亮起了荧光绿色的线条,类似于集成电路,并不断向各个方向延伸,走起了迷宫般的曲折路线。霎时,数面魔镜赫然呈现在二人的眼前,形状和镜框的材质各异,犹如虚拟的格式化空间,整个地下通道,不,应该是地下空旷的房间也随之亮堂了许多。罗仪影连忙转头,陈云音抬起身子,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是惊愕还是不知所措。
罗仪影走上前,用手指触摸眼前的魔镜,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魔镜上赫然出现了一行文字,一行用不知名的荧光漆显现的繁体中文:
欢迎“监察者” 罗仪影 女士,你的身份是 未知 。
陈云音也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墙壁上的魔镜,同样的字体,同样的荧光漆,上面显示:
欢迎“监察者” 陈云音 女士,很高兴您能够及时赴约,在接下来的剧情当中,您的身份是 智商为200的上海神探传奇 。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在剧情当中扮演的身份总是最后才显示出来,比其他的字幕足足慢了大半拍。
“上海神探传奇?这不是老古董的说辞嘛?倒也难怪是成立于1984年的天堂研究所呢……”
陈云音眼皮眨呀眨,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说到神探传奇,就不得不提小睿那个家伙,没事给我起一堆没用的外号……”
陈云音用洁白的衣袖蹭了又蹭,发现镜子上的荧光漆已经干涸,根本抹不掉。
“凭什么我的身份是未知……真恶心!”
罗仪影似乎对天堂研究所这种类型的安排十分不满。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墙上和顶层覆盖着的魔镜连同上面的字迹一齐消失了,随即整个地面便陷入了剧烈的抖动,顶层的水泥石灰和厚厚的灰尘随之抖落。
罗仪影感到重心不稳,她的手死死攥住发光的水晶吊坠,蹲坐在地面上。陈云音毫不犹豫地倚靠在墙壁上,并用手臂将皮包挡在了胸前,轰隆隆的声响在头顶盘旋着,声音巨大无比。
“这种感觉,分明是失重……”白色的衬衫与石灰的墙壁相互之间摩擦着,陈云音果断将身子离开墙面,将重心平稳后逐渐放松身躯,因为刚好处于匀速下行阶段,想必……接下来又是一阵超重的既视感。
的确,就像电梯一样。
等到地面彻底平稳静定了下来,陈云音拾起地上的手机,相隔不远处的罗仪影缓缓抬起了头。陈云音将光束投射到直视的画面,发现又是一道暗红色的大门,两扇大门巍然呈现在二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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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传来跑步声,两个暗红色的身影穿过漫不经心的人群,奔跑至路口处左转右转。
女生牵着女生的手,推开古铜色的大门,眼前仿佛汇集着耀眼的光,刺破了二人的眼眸。体育场馆内此刻已是人声鼎沸,红色的条幅悬挂在场馆观众席的上方——江浦路中学第五届篮球比赛校赛隆重举行!
“快看,是谭子卓!”
女生紧紧地抓着看台上的栏杆,她们的眼睛发出崇拜的光线,直勾勾地盯着篮球场地的中央,宛如刀剑侠客般的孤风身影,黑色的斗篷尽显强有力的感觉,而他的眼神如同刀锋一样充满杀气。
在他的身后,是署名身着黑色球衣的队员,身高长短不一,但气势很足,有一种要打群架的既视感。
其中一名女生用手指了指那边:
“快看,那是汪学长伐!”
站在男生的面前同样是数名对方阵营球员,他们身着白色的球衣,高大的身躯看起来目光十分温和,但看似温柔的背后是否戴有虚假的面具,一切都是未知数。
白方阵营的领队汪楠出现的一刹那,全场都沸腾了起来,兴高采烈的呐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有的甚至激动到喊哑了嗓子。
“汪楠!”
随之而来的是一句高频率高分贝的尖叫声。
“汪楠学长!”
尖叫声继续,女子啦啦队每一名成员的脸蛋涨得通红。她们做着常人不太理解的动作:双手持啦啦花上举,随后一只手放下并向后抬起一条腿,动作单一且重复,每做一次动作居然停顿了好几秒,这是舞蹈的奇葩之所在。
总之,热情的女粉丝果真不知疲倦,甚至连应援的招牌都准备好了。
“大家都在喊汪楠,就没有人支持谭子卓小弟弟嘛?”还是那名女生拍了拍手底下的栏杆,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意难平地说道。
“别的不说,汪学长是真的帅!”另一名女生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就是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你应该懂得。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梦中,遇见我喜欢的男明星。”
“可是谭子卓也很帅啊,而且年纪这么小,身材比例这么好,长相这么可爱……”女生感觉还是有些难受,双手托着腮遗憾地说道。
“小弟弟还是太瘦了,虽然今天作为一方阵营的领队,这与他平时一贯的风格不太一样……”
“所以说,人就是应该要有反差的啊……”
“嘘……要开始了。”
汪楠伸出手来,发出善意地问候:“好久不见,一晃四年过去了……”
谭子卓犹豫了片刻,或许是在沉思,想起了曾经的画面:被同学欺凌,用篮球砸到他的脸上,用细长的木棍疯狂地捅拭着胸口和**,被人乱扔用过的抹布……他也曾绝望过,也曾情不自禁地留下泪水,直到他的出现……
“小朋友,你有信心战胜现在的我吗?”
“我……”
少年的眼神充满了迟疑,汪楠面对着他,眼瞅着对方眼神当中夹杂着很勉强的情绪,他索性从路边的拒马起了身,原本头也不回地朝着身后的方向走去,直到少年迟疑了片刻,终于给出肯定的话语。
“我……我一定会的,师兄,相信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同一个战场上,同一个起点,互相面对着彼此……”
只见汪楠转身,夕阳洒下点点金辉,映在他的身上。
“我始终相信着——‘战场见’这句话……”
“所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时间定格在9点35分……”
没有丝毫犹豫,谭子卓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了黑色球衣,瞳孔中写尽坚定的情感和感激的神色。
他伸出手来,重重地拍了上去,两者双手握紧,持续了好久好久……
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看台上的观众如同雨中的惊雷一般呼天抢地,鼓声震天。球场上的表演精彩纷呈,只见谭子卓接过球,在运球的同时,眼神扫及四方,紧接着一个快速的传递,黑方阵营很快便取得球场的主动权。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如此进行到第九分钟,才有了全场第一颗进球——处在进攻端的白方阵营球员汪楠站在三秒区内从容抢板,径直灌入篮筐内,场上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谭子卓一边向后退去调整呼吸,一边转过身去,两手比划着示意小前锋注意边路。
在追踪裁判的引导下,球员们重新回到中场发球的区域。
经过漫长的跑动,与复杂的动作传递,还要随时应对对方球员的突袭,多名球员在流淌的汗水与急促的呼吸声中逐渐体力不支。
黑方阵营的一名球员自知抢不到球,便停下来躬下腰反复做着深呼吸,谭子卓赶忙将到手的篮球传递给举手示意的己方球员,随后赶到他的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加上握手鼓劲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迅速且流畅。
白方阵营也不例外,考虑到主动权的问题,汪楠主动向己方球员打手势,随即展开防守的队形。
钟塔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转动着,时间如同极光一样飞快地流逝着……
整个赛场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陷入了持久化,白热化,胶着化……
站在中场圆圈的外围,谭子卓咬紧了牙关,目光左右看上去疲累不堪的队友眼睛当中尽显迷惘的色彩,他在心中暗自发誓:
“只要全神贯注,就能所向披靡……”
“这一次,绝不能输!”
——————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电视机还使用的是分辨率较低的彩色显示屏。街道两侧的广告多为竖版排布,悬吊在大楼的侧方位,遮住了楼体表面的一大半。盘旋在街头的自行车叮叮声此起彼伏,而跑动的私家车却并不多。
在长江路街头漫步的一名运动装男子,头戴一顶鸭舌帽,棕黑色的长发散乱地搭在他的肩上,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胡茬很长很长,一定是没有刮过,看起来十分邋遢。
察觉到轻微的震动,男子从口袋中掏出行动电话,也就是那个时期常提到的“大哥大”和PHS。
“喂?”
将行动电话贴近耳边,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男子迅速挂断电话,并匆忙地跑动了起来,中间还摔了一跤,随后横穿宽阔的马路,直到一座酒吧面前停了下来喘了又喘。
恰逢此时……
“徐先生,请您能告诉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任务是什么吗?”
一大批记者簇拥而上,迅速围住了他。
“不好意思,我们签署了保密协议,暂时不能对外公开。”
男子摆了摆手,并再三试图遮住面部。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是通过贵公司内部人员才获取的第一手资料,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请解释一下……”
“我不方便……”
“那么,这封匿名的邮电是怎么回事?”
“……”
男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但他还是收敛着比划了个“退后”的手势,正当记者面面相觑之际,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枪响,这几下,竟直接把围观的路人群众吓得四处奔窜,要么躲进车里并启动车辆迅速驶离,要么躲进建筑,祈祷不被人发现。而这些记者很明显工作素养比较好,他们并没有大呼小叫,而是抓紧时间匆忙撤离。等到他们都走了,男子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就当作是我欠你的,益民。”
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而不远处的建筑,警察似乎正在对一名短发男子大呼小叫的,显然是因为随意在大街上乱开枪这件事。在那个没有全面禁枪的年代,尽管他的行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依照国家相关法律,他还是被警员强行逮到了车上……
“谢谢你,祝你安好,我先走了……”
说罢,男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空白的背影。
——————
推开这扇大门,顿时眼前一亮,视觉也变得开阔明晃起来。
这是一个藏书室,书架每一行整齐地摆满了书籍。走进藏书室的第一件事,陈云音就迫不及待地做出了拥抱书架的动作。
“哇啊啊,这里的环境真的好好啊!”
书架是由原木做成的,靠近点还真有一种古典迷人的香气。
书架的形状特别怪异,从侧面看给人呈现出来的是下直角梯形的形状,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既视感。
周围的环境变化是白中带红,灯光照在洁白的墙壁上显得有些微微泛黄,猩红色的帘子呈半遮掩状,不知为何总感觉整座藏书室显得有些诡异的不太协调。
“明明有窗帘,却并没有窗户的存在……”
陈云音随即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由于陈云音在女生当中属于身高较高的类型,轻轻一踮脚便取下了第四行的一本诗选。
“《飞鸟集》,泰戈尔的……”
只是瞟了一眼封面,她便将书放归原处。再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低声自言自语道:
“《巴黎的鳞爪》,写给陆小曼——待序。”
陈云音双手擎着一本从书脊到封面都是鎏金的深棕色的诗集,一边翻页,一边向前方并排的书架走去。
罗仪影见陈云音沉浸于书中无暇顾及,便呈小兔子式地蹲在第一排书架前,从最下面的一排抽出一本粉红色封面的书籍。
与此同时,陈云音合上书本,屏息凝神,环顾四周,不知在思索,抑或是在紧张,她用手指轻轻拖住下颚,仿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围绕她旋转一样。
“每逢大学期末,我通常都会走进市区的图书馆,不为别的,只为回避校园阴暗的角落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神,我感到害怕……然而根据我的亲眼所见,市区内百分之八十的图书馆的书籍摆放和大学图书馆别无二致,都是以书架为单位,从文学到哲学,从美术到医学,从文史再到理工,一排书架通常只有一类书籍,目的就是为了方便阅览室读书的人群按照自己的所需,快速对应到书本的指定地点。”
以上皆是她在抚摸深色原木书架同一时刻的所思所想。
只不过她灵敏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轻微振荡声,好像是“吱呀吱呀”的高而尖……
“而位于天堂研究所的藏书室,他们的书籍,如同被打翻的积木一样,摆放得如此随意,洛必达的《阐明曲线的无穷小于分析》旁边是一本《中国古典哲学史》,从专业的角度上看是完全不搭边的,就算是没有实体灵魂,也是有独立的意识的,他们也会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尝试,况且……”
“这间藏书室,真是有够奇怪的……”
不知怎的,罗仪影站起了身,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与茫然,茫然到只身一人不轻不重拍着墙壁,悻悻地发起了小脾气,二人背对着背,相差只有不到两个人的距离。
陈云音对此只是喃喃自语道:“无论是周围的缝隙,还是布满灰尘的角落,都能感受到有生命存在的气息……”
“有生命存在?开什么玩笑……死人居住的地方哪里来的活人?”罗仪影口气有些不耐烦地反驳道。
只见陈云音转过身子,面露柔美的笑容,如同天生的母性光环照在她的身上一样。
“小影妹妹……我们两个……算嘛?”
霎时间,恍惚间,场面安静了,无形的气流也凝滞了。
可怪异的氛围依旧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沉默了几秒,罗仪影突然开口问道:
“喂,女人,你手里拿着的书是什么?”
愣了片刻,陈云音随便快速翻了翻书本上的文字,并快速地阅读:“我相信,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是受得住眼,看他往常保持着的理想煨成灰,碎成断片,烂成泥,再来发现他更伟大、更光明的理想。我就是这样的一个……”
“Stop!你在说什么啊?”罗仪影摆了个手势,没好气地叱责道。
“书里的一段文字啊……节选自民国诗人徐志摩的作品。”陈云音微微蹙了蹙眉,感到有些疑惑。
“噢,原来是《志摩的诗》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听到这,陈云音情不自禁用手轻轻遮住了小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影妹妹,我知道你的第一反应是《再别康桥》对吗?然而书上并没有……原因很简单,只是我刚刚和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陈云音果断合上书籍,在她的身后是看起来源自中世纪法兰西的长椅,她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丝毫不顾罗仪影此时正一边听着她从容的谈吐,一边咬牙切齿地用大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微妙的神情。
“《志摩的诗》首次出版于1925年8月,是诗人自行整理交由中华书局印刷并出版的,和之后的《自剖》还有《翡冷翠的一夜》并不属于同一个作品集。我刚刚念给妹妹你听的,出自整本书的编者按。”
陈云音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手指覆盖鎏金的标题,自始至终,睁着灵动的双眼,听起来有些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臭女人,你再这么得意试试?你乱摸我的项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于是罗仪影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愤怒了,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火药味顿时蔓延四周,直到接下来的一句话……
“小影妹妹,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解开了下一扇门的密码,你会放过我嘛?”
陈云音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和先前一样面带慈爱的微笑,温柔得恰似试图点燃巧克力后,结果却得到的融化且丝滑的可可与乳油一样甜蜜。
罗仪影的表情骤变,一脸震惊地用手指着陈云音的嘴角:“什么?”
“仔细观察每一排书架上的书本……小影妹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破解的!”陈云音轻柔地鼓励道。
显然,罗仪影对于她的发现没有丝毫理解,她只是觉得陈云音是一个没分寸的女人,大抵是从先前的一系列动作和行为对其造成的刻板印象。
“装腔作势的家伙,真以为考上大学就了不起了……”
不过,陈云音口中的“小影妹妹”嘴上很嫌弃,身体却很诚实,摇动穿着在身上的白色礼裙,她径直回到第一排书架前,用疑惑的眼神从上至下大概地扫了一遍。
“多谢好意,我再不愿交友——今天这一晚,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如此惊讶地体会到,好奇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脏腑膏肓间迸发,以至于我几乎疑心她是修道院的女僧偶尔到红尘里随喜来了。”
“真的很纯洁,甚至连身上的每一处都不愿沾上世俗的污痕……所以,虽然赞美是多余的,但我始终坚信着,每一颗心都值得被赞美,哪怕是冷冰冰的话语,也如天堂这般独特……”
陈云音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注视着她。
“潜藏在纯洁的外表下,究竟是何种怪异的灵魂……小影妹妹,透过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想必你一定有过一段无法倾诉的经历……”
她将手中的诗集甩在身后的长椅上,封面上,鎏金的标题写着五个大字——《巴黎的鳞爪》。
“到底是什么啊?你这个骗子……”
从书本侧面,也就是书脊的视角上看去,除了标题以外的底色,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应有尽有,恍惚间迟疑了半天,只剩下少女停留在那里焦头烂额。陈云音正准备悄悄地走上前去,没成想吱呀的声音反复迭起,这让她的脸色骤变,由先前的微笑表情切换成了神情紧张的面色。
或许是黑色皮鞋踩在地上的声响惊到了罗仪影,只见她将头一扭。
吱呀的声音愈加强烈,就在这时,只听见“轰”的一声,陈云音转头看向不远处,只见书架下侧承重木板发生断裂,从第五排书架开始向前径直倒了下去,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连锁反应。
“不好,这样下去一定会……”
陈云音没有分毫犹豫便直接冲了上去,刚好此时罗仪影也反应了过来,可还是晚了片刻,在她面前的书架受到后一排书架的重击,即将重如千钧地砸到她的头顶上。危急关头,陈云音飞身一扑,将少女护在了身下并倾斜着落在了墙壁边缘,随着第一排书架重重砸向地面,后面的四排书架也接连不断地发生二次倾覆……
“呃啊!”
痛感瞬间吸满全身。
灰尘沉积卷涌而起,茫茫之中,整座藏书室的前面,倒塌的书架累积,已是浑浊不清。
书本散落一地,现场一片狼藉。
——————
场面再次沸腾了起来,一名球员接过球,随手弹在地上,形成一种奇特的斜线从对方球员的胯下穿过。
“糟糕!”那名球员露出了难受的神情。
谭子卓从球员后方接过球,凭借快速的跑动,迅速抵进三分线内。
“谭子卓加油!”女生拍着栏杆呐喊助威。
谭子卓似乎是听到了看台上温热的传动,随即打起精神来,甩开疲惫的包袱,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于是,转过身去,躲避防守球员,终于和汪楠学长来了一次迎面相遇……
汪楠向下一瞥,那是一个极为微妙的神色,谭子卓躬着腰,顷刻间从他的斜前方零接触地穿插了过去。
“终于……”汪楠心想。
“等到了这一刻……”谭子卓同样也扫了他一眼,二人彼此之间毫无顾忌地触发了心灵感应。
“小学弟,历时数个月的相处仅局限于弹指一挥的悄然落地,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真本事吧!”
说时迟那时快,汪楠身后的球员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姿势,谭子卓突围不成,反而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谭子卓……”抓在栏杆上的手不经意间抖动了起来,女生不禁为其捏了把汗。
“这样看上去,汪楠是小前锋啊。”一旁的男生揣摩道。
“汪楠学长没有防守准备,看样子也没有必要做防守准备,这是战术。”站在她身边的女生同样分析道。
“谭子卓,快传球啊!”女生焦急地喊道,脸上的汗珠也随之滴落在栏杆上。
“啊?”谭子卓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漫长的犹豫过后,两名防守球员一拥而上,一个巴掌径直扑了上来。谭子卓下意识将球抱进怀中,看向贴近边线的队友,正准备做出传球的动作,却不料一阵剧烈的撞击,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将篮球往身后一溜,没成想居然脱离了手指尖,弹在了地面上,刚好落入了学长的手心。
就这样,球权被身后的汪楠一把夺过。
“白色阵营的防守反击开始了……”
“汪楠,就是现在!”
谭子卓一不留神,竟然白白送出去了一个球:只见汪楠拿到球后,第一时间便以飞快的攻势绕过己方防守队员,随后一个飞身加灌篮,为白方阵营拿下一分。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由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场地内形单影只地缓行着,却不料后面的对方球员一个转头外加没有注意,竟直接撞到了他本人——球员的身形魁梧,所造成的冲击不小,结果导致谭子卓趴在地上,再也起身不得。
“呃……疼……”
“没事吧,队长!”
“啊!你的脚扭伤了!”
“我去叫医护人员!”
其中一名裁判员见状,立马招手示意,比赛暂时中止。看台上的部分同学纷纷站了起来,坐在席位上的同学也叽叽喳喳了起来,有的表情显得十分焦虑,有的眼神则充满了担忧,应该是担忧谭子卓同学的伤势。
“谭子卓这是怎么了?”
“被涛哥撞到了可能……”
随后,在队友的招呼下,医护人员赶忙赶到受伤球员身边,详细询问并检查了一下扭伤的脚踝部位。
“疼吗?”
“有一点点……”
“这是冰袋,还有喷雾,同学,你先帮我拿一下……”医护人员赶忙转头向黑方阵营的队友说道。
该名队友刚准备接过医用喷雾,一只棕黑色的手悄悄地递了过来,这让他顿感警觉,抬头看向身边,居然是那名用力一撞直接害谭子卓受伤的对方球员!
“你什么意思?”
“我来看一下同学的伤势,要不要去医院……”
“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但这纯粹是意外……”
“意外?有你这样边跑步边回头的吗?”
那名球员没有吱声,只是将脑袋迅速歪向一边。眼见此情此景,火药味越来越浓,黑方阵营除了一名瘦小的球员待在身边照顾谭子卓,剩下的球员三人一只手互相搭在肩上,朝着那名球员缓缓逼近。
“我问你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比自己小一届的是吧!傻*!”
是嘴上突然爆出的一句粗口,黑方阵营的球员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输出,于是推搡了起来。
“喂!干什么?”追踪裁判见状赶忙拦了上去。
“我再说一遍,我并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汪楠便主动用手拦住他,并摆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别说了,涛。”汪楠缓缓走到他们身边。
“对不起,学弟,刚才是我们在跑动的时候,忽视了一名前方的球员,结果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请原谅。”
汪楠的语气非常诚恳,和一般的客套话有着明显区别,在替补球员不停地拍肩膀安慰下,三名队友原本还在头脑中灌满的火焰浇灭了不少,互相看着彼此。
替补球员点头示意,汪楠于是来到侧卧在地上的谭子卓的身边,并蹲了下去,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
“刚才是我的队员没有注意到你,小学弟……”
“没事的啦……师兄。”谭子卓在队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这点伤和上一次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谭子卓的目光停滞了片刻,又接着说道:
“和师兄在小学六年级那一次经受的相比还是差的远了,虽然现在的状况,恐怕根本无法支撑我继续比赛了……”
谭子卓将手搭在汪楠的肩上,一边踽踽地行走着,一边将脑袋转向身后,目视着停留在原地的队友。
他发出了温柔的鼓励:
“下半场,一定要加油哦!”
说着,他握紧了拳头,本想缓缓举起,举到一半的时候,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却又放了下去。
——————
罗仪影目光惊恐地看向眼前倒下的一片狼藉,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刚刚那一下……
就在这时,她猛地发现二人竟相拥在墙壁上,陈云音俯跪在她的裙裾上,一只手臂把住她的肩膀,二人的脸贴得极其的近,做出极度暧昧的姿势。
“咿呀!”罗仪影连忙推开,陈云音经受这一下,瞬间感到重心不稳,顿时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疼……”
当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见眼前的罗仪影正羞红着脸并生气地看着她。
“女流氓!死变态!竟敢如此随意对我动手动脚……”
“我……”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陈云音刚想开口,第一秒就被罗仪影的毒舌打断。横放在一旁的还有镶着黑曜石的棕黄相间的皮包,里面装有陈云音的物品,罗仪影抓起包带,竟狠狠地朝向陈云音扔了过去,竟直接砸中了她的膝盖,落在了散落在周边混乱的书本上。
陈云音则表现得平淡无常,或许面对眼前这名小气的千金,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去应付。
少女的瞳孔又变了,灰黑色的带状又变得更加浑浊且朦胧起来,一点点将大海的银蓝色吞噬,就好像……黑色的欧珀石一样。
既然没办法,陈云音只好装成坦然接受的样子,转过身子来走到书堆边上,并蹲了下去,用纤长的手指拾起皮包。
“其实,我真的没有恶意。”
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可不知为何不断令她感到苦恼,而且是无比的苦恼……
就好像明明寄出去了表白情书一样,却不料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扔进了垃圾堆……
就在这时,陈云音瞪大了眼睛,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书本的封面有被啃食的痕迹,究竟是何人,亦或者说是何物所为?刚刚分明感受到的……生命存在的气息难道指的是TA?”
陈云音自顾自地翻起了书本,书页纸张无疑也被啃食了不少,行文之间,段落的联系便成了极大的障碍。
“众所周知,灵魂是没有生命的……按理说除了天堂研究所的上一任‘监察者’之外,应该就只有我和小影妹妹两个人而已啊……不过,倒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监察者’一定是人类……”
“什么?你刚刚的意思是,莫非在嘲讽我和畜生之间没有区别咯……”
熟悉的回响再度从耳边响起,陈云音心里一惊。
原来上一任“监察者”,是你啊——
陈云音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我没有嘲讽您意思,负责掌管天堂研究所的‘监察者’大人。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上,居然真实存在‘蠹书客’这一特殊职业,居然真的能把书本当做食物吃掉。”
“到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而且这里是天堂研究所,和你理想中的现实世界要相差不少……”
意念中回响的音量越来越低,到最后逐渐消失,好像耳蜗与听觉神经受到麻痹了一样。
“嗐……真是个怪人。”
陈云音转头看向刚从地上站起身的少女,无奈地感叹道。
“比小影妹妹还要……”
“喂,你刚刚在说什么,女人?”身后传来了罗仪影极其生硬的打断。
“没……没什么,小影妹妹,只是有人总在我的脑海里不时敲打一下……”
“哈?”罗仪影倍感疑惑。
“我说的是真的,小影妹妹,并没有要骗你的意思……”陈云音有些略带失落地解释道。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仪影并不理解方才她的做法,转头瞄向第六排的书架。这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一眨一眨,蓝色的瞳孔在此刻显得分外动人。
她于是走上前去,走到书架前,再一次将目光从第一行纵览到最后一行,重新审视书架每一行所摆放的书本:
“《小王子》,圣埃克絮佩里,蓝色……
《老残游记》,刘鹗,蓝色……
《密尔格拉得》,果戈里,白色……
《被开垦的处女地》,肖洛霍夫,绿色……
《德伯家的苔丝》,哈代,粉色……”
罗仪影用手指仔仔细细地抚摸着书脊,瞳孔中的余光时不时上下跳跃着。
“女人,你之前所说的该不会是……”
“书本经过叠加后,由书脊拼凑而成的图画,每一排书架所传达出来的含义也不尽相同。”
身后传来陈云音稍带严肃的声音,转过头,发现她就笔直地站在身后。
从第六排到第十二排,每一个书架书本按照一行一行的排布,看似没有规律,实则是按照书脊的颜色进行规律性的排布,以读者的视角,第一眼所看到的,必然是露在外面的书脊,于是某人借此制造了一个把戏,他先将书本按照书脊的颜色进行分类,比如绿色、红色、渐变色,随后讲书本一层层竖着堆叠,按照书架的标准摆放方式,将书本拼凑出了一幅幅图画。
所以接下来,就是要破解每一幅图画所代表的含义了。
“小影妹妹,恭喜你,终于发现隐藏在整座藏书室背后的真相了……”
“可为什么,刚才我站在第一排书架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呢?”
“假如我把从书架上取下来的那一本重新放归原处呢?”陈云音半开玩笑地说道。
“可恶……”
罗仪影一气之下,狠狠地踩了陈云音一脚,然而随之又有一个问题出现,并萦绕在了脑海里。
“真的,靠近点看……果然还是看不出什么来……”罗仪影明显感到十分厌烦。
“物有自然,事有合离。有近而不可见,有远而可知。”
这是傍晚走在公园的小径上,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拎着皮包的时候,在陈云音的耳边传来的阵阵回响。如今,这个时候,陈云音再次想到了这句话。
“大范围的东西要远观才能在脑海中复刻,因为晶状体本身相当于一个凸透镜,将外界的事物折射到视网膜上成像,并传递给视神经,而视神经所捕捉到的,取决于物体所反射出的光汇集的程度,也就是所谓范围越大,囊括的光线来源也就越丰富。”
陈云音凑了上去,罗仪影看见她弓着腰温柔地笑着,脸上做出很讨厌的表情,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就这样,过了良久。
“奇怪……明明看上去只有一名女子站在船上撑伞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目前我们还处在冰山一角的状态之下,需要结合后面六排书架所展示的全部图画,才能明白藏书室所要告诉我们的真正含义?”
说着说着,陈云音来到了第七排书架前,用手指着一行行书本。
“第七排书架,书脊以蓝色和白色居多,而且还有不少蓝绿渐变色,所以我猜……”
“看上去好像是一个站在岸边的女子……”
说罢,罗仪影陷入了沉思。
“第八排书架,书脊以绿色和浅黄色居多,而且书脊的特殊花纹越往左越发明显,从正面直视,大致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站在屋内,手摇蒲葵扇……”
恍惚间,二人一前一后,被一排书架间隔——不知何时,陈云音已经走到了第八排书架前。
“越看头越晕……看样子,这应该就是上一任‘监察者’留给我们的考验……”
第八排书架,左半部分也就是“屋外”,似乎栽种着一棵树,树上……是叶子?
是花,叶子并没有这样小,如果是花瓣的话,大小刚好符合。
“每一排书架上所展示的女子,看起来似乎都对应着一束花……诶?小影妹妹人呢?”
由于书架的结构是五面封闭,只有正面一侧有横板一行一行地插入两侧。也就是说,站在后一排书架前回头,是看不见前一排的书籍摆放的。
陈云音回头看去,眼前呈现的只是一块大面积的长方形深色原木板,结合刚刚由书本构成的“图画”,陈云音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不对,后排的书架还没有看……”
想到这,陈云音走到第九排、第十排、第十一排书架前。然后在最后一排书架前终于停下了脚步。
“第六排——粉色,第七排——蓝绿色,第八排——绿色,第九排——红色和黄色……”
“难道是……菊花神?”
“也就是说,书架的十二排源自民间传说百花之日,书脊拼凑而成的图画分别对应着十二位花神姑娘……”
在中国,每一个月都有与之相生的花朵,随着季节的轮替,开在大地或枝头上的花朵也在不断变换着,一年往复十二个月,又是一次轮回。百花各有司花之神,历代文人墨客为之欣然创作出脍炙人口的篇章,从而诞生出十二月的花神,以及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
陈云音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双手捂着脑袋,将剩下的三排书架书脊拼接而成的色彩和图案大致形状硬生生挤了出来。
“第十排——粉色和墨绿色,对应着茉莉花神;第十一排——红色和蓝绿色,还略带有一些黑色和紫色,对应着山茶花神……”
“接下来,也就是最后一排了……”陈云音抬起头来重新面向书架上摆满的书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蓝色、绿色和白色,对应的应该就是水仙花神。”
“也就是——甄姬!”
茅塞顿开的她终于找到了破解藏书室密码的答案,陈云音也长舒了一口气。
“看起来倒也没那么难嘛……”陈云音喃喃自语道。“虽然不知道天堂研究所的人出这种题目目的是什么,也许是想要考考我这个英专生。不好意思,麻烦不要叫我走马上任的‘监察者’,现在请叫我‘智商超过200的上海神探传奇’!”
陈云音笑得可爱至极,真的宛若邻家小妹一样俏皮,加上红色的挑染和妆造果真有着小清新的格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罗仪影懒洋洋的声音……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