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墨镜男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前停下车子。
千夜收拾好了心情，独自进入别墅，一个仆人领着他抵达一个房间前便离开了。
稍微做了下心理准备，千夜轻轻敲门。
“请进。”
回应他的，并非意料之中那个温文儒雅男性嗓音。
千夜愣了一下，有些失望，又稍稍松了口气。
刚看完那样的电影，现在就面对罗兰的话，的确是有些为难的感觉。
他推门而入。
房间挺大，入门便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进入眼帘，微微侧目，摆了不少书柜，书柜上全是些封面很精美，看着就很贵的书。
与此相搭配的，则是脚下质感很不错的地毯，以及地毯上看着做工很精美的书桌、沙发与茶几。
还有一盏很漂亮的水晶灯，它大到让千夜怀疑它会不会随时掉下来，砸伤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的女人。
“听说你去看了《王者之剑》？”
千夜合上门，顿了一下，将门反锁。听到锁门声音，女人开口。
千夜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好，至少也该先自我介绍一下，但你问了个我没想到的问题。先声夺人掌握话语权，试图让自己一开始就比较强势？感觉你还挺没礼貌的。”
“礼貌是什么我不太懂，但礼是上下尊卑，是等级森严，这是您教我的。”
女人转过身，露出富有英气的漂亮脸蛋。
千夜愣了一下。
“老师果然偏心啊，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他，明明别人家的家长都是更宠女孩子的。我一直在想你看到我会不会开心，但没想到你认不出我的背影就算了，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阿岚憋着嘴，脸蛋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可爱。
看到少女模样的阿岚，千夜一时有些晃神。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对你们的印象，还停留在你们四五十岁的模样。”
阿岚忍不住噗嗤一笑。
“老师是想说我是个老太婆吗？可我现在又变成少女了呀。”
“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确是个大妈了。真是奇妙啊，变成英灵这种事情，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我又回到了三千多年前。”
“那如果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老师你还会那样做吗？”
阿岚眨了眨眼睛，笑意收敛了几分，认真地看着他。
千夜本想回避她的目光，但似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执念，他只纠结了一秒，点了点头，认真回应：“会。”
阿岚叹气，眼帘低垂。
“真残忍啊，老师。”
“任何事情都有它残忍的一面，只是大多时候没人注意，又或者承受残忍的不是自己。”
“所以你把残忍留给了我们，留给了罗兰。”
“如果能重来的话，我会做得更好一点。”
“比如？”
“我不会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亲手杀了他。”
阿岚一愣。
千夜顿了一下，解释道：“三千多年，文明才只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当年我就是太心软了，给了他反抗历史浪潮的机会，才导致了人口的过度凋敝，让野心家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如果我一开始就亲手杀了他的话，或许人类能够跳过那千多年的残酷历史，早点进入快速发展时期。”
“我不懂，您明明建立了如此庞大的帝国，您曾经说过，一个大一统的王朝相对来说，具有更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进行发展。”
“看样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学习。”
千夜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过于庞大的国家，同样意味着巨大的麻烦。当时的技术和生产力，并不足以支持它维系下去。另外，分裂就意味着竞争，竞争就代表着进步的动力，我可不想看到帝国一直存在，到了三千多年后民众连最低限度的口粮都还是问题。”
春秋战国时期有诸子百家。
被天朝嘲笑上千年没法统一的欧洲，也有着文艺复兴。
长远来讲，大一统相对来说其实不一定是好事，这一点用天朝的说法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可您还是建立了它。”阿岚也坐下，继续质问，但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愤怒。
她或许已经懂了其中道理，但还是想听自己承认，确定一些东西。
“也许我只是不想三千多年后还要学外语。又或者，不想等到三千多年后，再看到野心家用热武器强行统一。既然三千多年前就曾统一过，有着相同的文化传承的话，等到技术和生产力足够的时候，统一起来也会比较轻松吧。另外，你们现在弄的那个英灵殿，某种角度来说，不就是统一世界么？”
阿岚摇头。
“不是我们，是罗兰。”
千夜挑眉，意外道：“你居然没跟他一起？”
阿岚没好气道：“老师，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你就算点鸳鸯谱，我也可以理直气壮抵抗的。”
“唉~你们明明是青梅竹马啊。”
“老师难道没听说过，青梅永远打不过天降么？”阿岚眯眼笑了起来。
千夜突然抬手拍了下茶几，气呼呼道：“青梅十几年的陪伴，凭什么输给天降！这是NTR啊！NTR！”
阿岚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怨。
“那，从出生到老死的陪伴追随呢？”
千夜忽然噎住，目光不自然游移起来。
“咳咳……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找我什么事？”
“阔别几千年，想见老师一面。”
“就这么简单？”千夜狐疑。
阿岚再度笑了起来，歪着头眼睛眯成月牙，看着竟有几分甜美。
该死的甜美！
千夜打了个激灵，要不是知道眼前这个学生揍起人来有多狠，他差点就要心动了。
“可以的话，如果能每天都见到老师就更好了。”
“别，打住，千万别！”千夜抬手，身体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满脸的抗拒。
“为什么？难道老师是看上了那个姓虞的小姑娘，怕她误会么？”
“怎么可能，我千夜最恨吃嫩草的老牛！”
“那老师还对她那么关心？居然还亲自为她保驾护航，以前我历练的时候差点死外边，老师都不曾这么关心过我呢。”
“以前……”千夜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以前那不是忙吗，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又恰好碰到这么档子趣事，就打发时间玩玩了。”
阿岚叹气。
“那老师可别不小心把自己玩进去了，阿岚可是一直在等着老师回心转意呢。”
千夜嘴角抽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