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阿岚开车很狂野，半个小时不到，千夜也开始打起了哈欠，越野车驶出市区走上一条省道，他忍不住问了句还有多远。
阿岚换档加快车速。
“城东第二纺织厂，听上去离市区没有多远，实际上光是离城东高速的收费站就有几十公里。”
“这么远？”千夜皱眉，“这难道不该叫某某县纺织厂了么？”
“这个纺织厂是好几十年前建的了，没记错的话，其实是属于英灵殿名下。当年建厂的时候，好像是打算把云城主城区迁到那边去的，但后来计划取消了。”
后座，柯阳感觉阿岚透过后视镜看了自己一眼。
千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是先有迁移计划，还是先有建厂计划？”
“迁移。”阿岚露出微笑，不愧是老师。
“我该是感谢他没有让人来打扰我长眠吗？”千夜苦笑。
“谁知道呢？自从失败之后，他就变得让我看不懂了，老实说，我现在很不想见到他。”
“唔，你这话听着像是在代他怪罪我。”
“阿岚才没有，不管老师做什么，阿岚都会支持的。”
“……啧，如果我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说不定我现在就会想着该怎么跟你表白了。”
“真的吗？”阿岚期待地转过头来。
真奇怪，明明没有什么光源，为什么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星在发光？
千夜有些心虚地侧过头。
“可我不是啊。”
“唉……老师真过分呀，总是这样，给人期待，又无情打碎。”
“咳，不是你自己说我偏爱他嘛？让他经历过的事情，也让你经历一次，这可是老师我对你的补偿。”千夜一本正经。
阿岚努了努嘴。
“这样的公平，阿岚宁可不要啦。”
“那个，阿岚啊……”
“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装可爱的样子，真的很……”
“阿岚才没有装可爱啦，在老师面前，阿岚难道不一直都是您可爱的学生吗？”
“不是，这……”千夜话到嘴边，忽然想起阿岚小时候的样子。
跟不能学刀学枪，总是委屈巴巴练剑的罗兰不同，阿岚总是很听话地服从他的训练任务，每天都能很好的完成。
然后，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的时候，跑到自己面前，昂起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说着讨喜的话，期待着自己的表扬。
只要摸一摸她的小脑袋，就会开心很久。
直到这丫头长开，婴儿肥的小脸渐渐脱去了稚气，变得英气满满。可爱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代巾帼英豪，千夜眼里再没把她当做可爱的，需要老师呵护的小姑娘，总是把各种艰难的任务交给她。
也许她还是那个期待老师表扬的小姑娘，但她要忙于老师安排的外出任务了，没法在老师面前展现可爱的一面。
再然后，一转眼，可爱的小丫头就变成了大妈。
千夜再度变得唏嘘。
“对，你一直是老师的可爱学生。”
阿岚一愣，刚想再卖个萌，千夜又忽然板着脸补充道：“所以，冲师逆徒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
“噗……”
后座，柯阳没忍住发出笑声，瞬间，他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杀意锁定，浑身恶寒打了个哆嗦。
“老师，我可以杀了他吗？”
“不行哦，他可是老师的老板的小弟，地位或许比老师还要高一点，如果你杀了他的话，老师会很为难的。”
“那阿岚可以雇佣老师吗？阿岚愿意出十倍的佣金。”
“嘶——十倍啊……不行哦，老师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不能给学生树立坏榜样。”
“唉——老师你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说，如果不是阿岚的话，你就打算同意了唉。”
“咳咳……怎么可能？难道老师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坦荡吗？居然怀疑老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老师对你很失望啊阿岚。”
“可是……”阿岚转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老师在酒店的时候，是打算扫那个二维码的吧？”
千夜瞪眼。
他的确很坦荡，至少没有想着死鸭子嘴硬去否认。
“你监视我？”
“没有。”
“还说没有，不然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张小卡片就是我让人给你塞进去的呀。”阿岚露出得意的笑，“老师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随便一诈就说出真话了。”
千夜嘴角一抽。
“你不会还打算告诉我，如果我真叫人的话，来的人就会是你吧？”
“哎呀，真不愧是老师，轻而易举就猜到了阿岚的想法呢。阿岚跟老师，果然是天造地……”
“打住！”
千夜感觉再说下去，可能自己都想杀了柯阳灭口。
他揉着额头郁闷道：“我还以为是那帮盯上我的臭老鼠，还想着陪他们玩一玩，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好失望。”
“老师就这么不待见阿岚？”
“阿岚呀，老师我啊，其实很喜欢坏女人呢。”
“可我是个好姑娘？”
“对。”
“为什么？”
“因为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人呀，都说表子配狗天长地久，老师就不解释这句话的道理了，总之，老师就是更喜欢坏女人一点。”
“唉……阿岚才不信，哪有喜欢坏女人的，老师肯定在敷衍阿岚。”
千夜有些头疼地转过头，阿岚努着嘴，气呼呼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这么一看，她的脸还是有点小时候婴儿肥的感觉的。
很可爱。
他苦笑起来，将心里话说出。
“好女人当然好，但老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唯有坏女人，老师才能放心大胆与之相处，并且毫无顾虑的互相伤害呀。”
“那……如果阿岚不在乎呢？不需要老师对阿岚负责，也……”
“可老师不忍心。”千夜声音变得严肃低沉。
阿岚放慢了车速，假装眼睛被风吹进了沙子，将车窗关上大半，偷偷抹去委屈的眼泪。
她才不相信老师的鬼话。
车内，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沉默。
后座上，柯阳缩在前排的椅子后面，偷偷通过镜子试图观察千夜的表情，但很可惜，千夜始终侧着头看着窗外默默抽烟，他什么也看不到。
又似乎什么都看到了。
他好像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虞锦心或许就是千夜嘴里，可以放心大胆相处，并且肆无忌惮去伤害的那种女人。
不然，他那么厉害的英灵，凭什么五十万就要给虞锦心当一年的保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