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云城市医院，某病房中。
“果然，无论是什么世道，能赚快钱，赚大钱的才会大行其道吗？”
千夜拿起遥控，终于对电视中的音乐节目忍无可忍，换了个放电影的频道轻轻叹气。
一旁，忠实的小弟柯阳勤勤恳恳削着苹果皮，眼睛却一直偷偷打量着他。
千夜转过头，没好气道：“你又想说什么？”
“啊……夜哥，你真是人类啊？”
“这个问题，你这两天至少问过一百遍了。”
千夜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中接过苹果，犹豫了一下，拿过水果刀切了一小块尝了口。
“好酸，你自己吃。”
他将苹果递了回去，转身搬起全家桶，拿着鸡腿啃了起来。
“夜哥……医生说你不能吃个的。”
“啧，医生懂个屁，你看我都瘦成什么鬼样了，还吃清淡的，就不怕我瘦死啊？”
“可是，要是护士或者医生看到，我又会挨骂唉。”
千夜转过头，奇怪道：“说到底，医院也就是个卖治疗服务的地方，你可是客户唉，拿出你客户就是上帝的底气好不好？”
“啊——？”
柯阳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夜哥总是能理所当然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道理？
千夜扔掉骨头，砸吧砸吧嘴，将全家桶放下，拿起手机看了看。
“我点的汉堡和可乐怎么还没到？”
这个世界的炸鸡，味道属实差了点意思，千夜很怀疑是因为自己征服世界的行为，破坏了其他国家的美食文化发展。
还有电视里的音乐节目，在他看来实在是无聊透顶，大概语言被统一后，音乐也没那么卷了，所以才那么烂？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唯一的官方语言，就是我们熟知的汉语。
而众所不那么周知，汉语其实是不太适合用来唱歌的，不同于其他许多语种，可以通过改变重低音等方式，轻松让歌词变得押韵朗朗上口，汉语在歌词里束缚实在太大。
他很怀疑，周杰伦的独特唱腔，就是他故意弱化这种劣势的手段。
【虽然不用学外语了很舒服，但是也导致很多方面少了竞争卷不起来了，这一点来看……有点后悔了啊。】
“夜哥，你这样明目张胆地点外卖，真的会让我很为难的啊。”
柯阳委屈巴巴开口。
千夜不耐烦道：“那就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嘛，啧，明明床位那么紧张，节约一下医疗资源不好吗？”
柯阳挠头：“可是，医生说你……”
“都说了医生懂个屁，你问问他，他治过我这种活了至少几千年的人吗？他凭什么用治疗普通人的经验来判断我的状况？退一万步说，所谓的留院观察，大多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吧，我这种情况哪怕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每天来医院检查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啊……”
千夜叽里呱啦说着，护士不知何时轻轻推开了房门，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柯阳不断给千夜使着眼色，但千夜始终没有察觉，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护士姐姐尴尬的模样，轻轻拉了拉千夜的胳膊。
千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护士，眨了眨眼。
“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小护士突然觉得，医院要求随时戴口罩的规定实在是太棒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尴尬会有多难堪。
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快速给千夜测完数据，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病房。
千夜叹了口气：“你要是跟她一样心理素质强大的话，就是一个合格的小弟了。”
柯阳挠头讪笑，他真的做不到啊。
“对了，你主子呢？两天不见了，你不看着她跑我这，不怕她又被绑走，我这边又出不了手？算了，反正你这废物点心也保不住她。”
“虞姐她也在医院。”
“呃？她也住院了？”千夜瞪眼，“就挨了几个耳光也要住院的吗？这医院也太黑了吧，这种伤住院应该不能走医保？”
“不知道。”柯阳摇头，“不过虞姐她没有住院。”
“那她在干嘛？”
“看心理医生。”
“哈？”千夜一愣。
“夜哥，下次你还是出手果断点吧，虞姐这两天……天天晚上做噩梦惊醒过来，连门都不敢出，点外卖都是让我下楼去拿的。”
柯阳语气变得幽怨。
“不是，不应该吧？”千夜倒吸一口冷气，“她看上去不像那么脆弱的人啊。”
“夜哥，虞姐说到底也只是十八岁的女孩子啊。”
柯阳叹气，为自己的无能。
他其实很想揍千夜一拳，再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要那么冷漠，但如果能做到的话，那天也就不用眼睁睁看着虞锦心受折磨了。
“如果她只有十七岁的话，我大概会很自责，如果她是个乖乖女的话，就算十八岁我也会很懊悔。但是，她可是个十八岁已成年的不良啊。”
千夜耸耸肩，继续啃起鸡腿。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良接触的朋友都是什么样子嘛，我不信她不懂被坏人拐走会是什么样子，这种事情，酒吧里其实也不少见吧？我提醒过她至少两次了，但她还是自己不小心，又或许是故意的？总之，我不觉得我该担负什么责任。如果非要怪罪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她打我一顿，反正她也打不疼我。”
“夜哥，你真是……好冷漠啊。”
柯阳低下头，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清，千夜没有问他说什么的意思，自顾自啃着鸡腿看电影。
柯阳脑海中，回忆起了数千年前的某个下午。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走在红墙之间，紧张又忐忑地期待着什么。
然后，他躺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里，分不清墙上那块红是自己的血，意识残存的最后一瞬，他看着刺眼的阳光。
心想：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没有来救自己，就算到了这个时候。
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兄长，自身又是个无能之辈，其实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那么多年过去，他也会变成英灵吗？
有机会再见上一面吗？
如果去质问他的话，他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愧疚？
也会有午夜梦回的后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