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郁气可以令人窒息，但不能用治疗窒息的方法去疏通凝滞的郁气。
无论怎么尝试，全都是徒劳。
压死虞锦心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无论怎样也无法正常的呼吸——如果连呼吸都不能平稳下来，又如何做到平静？
她想到了什么，拿出阿岚让她保管的小刀，血丝布满眼珠，看向了呼吸平稳，安详沉眠的千夜。
这不对吧？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凭什么你还能如此舒服的躺在这里安睡，不用面对任何来自现实的烦恼？
她如此想着，将被子掀开，将小刀抵在他的胸口。
如果是这把刀的话，是可以杀死你的对吧？
一起去死吧。
她猛地将刀扎了进去。
反馈的手感，跟预想之中的有些不同。
用力一划，撕开病号服，露出有着空洞的胸膛，虞锦心怔住。
被刀白薇扎穿的位置，似乎并没有恢复。
但是，这又如何呢？
她没有那种理智去思考，也不想再在意那么多东西，短暂的错愕之后，想做的事情并不会因此发生改变。
这样都一直没死的话，那就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好了。
如果没了心脏，就算是你也会死的吧？
如此想着，她撬动刀子拨开伤口，试图寻找心脏的位置。
因眼泪变得模糊的视线里，一片血肉模糊的胸腔，看什么感觉都差不多，全都是猩红的烂肉，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心脏。
那就把所有的肉都给挖出来好了，总会挖出心脏的。
莫名的执着让她变得彻底疯狂，一块又一块的碎肉被她挖出来随意扔到地上。
整个胸腔都被挖得差不多之后，又开始执着于那些贴在骨头上的东西，只要骨头没有变白，就说明还挖得不够干净！
刀子插入肋骨缝隙，因为过于用力，刀白薇的圣遗物小刀，断了。
虞锦心猛地一怔，忽然回过神来，疯狂的念头褪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猩红的双手不知所措。
视线扫到小刀，猛地一颤想要扔掉。
残缺的刀身在空中破碎，如沙雕遭受强打击解体，又很快变得像是尘埃，最后化作烟雾，飘到了虞锦心的额头上。
她努力挥手想要驱散，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烟雾朝自己汇聚，慌乱中，并没有注意到千夜忽然睁开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自己，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几秒后，虞锦心感觉意识变得模糊，一头栽入了千夜的胸腔。
千夜有些迷惘地看了看布满淋漓血肉的病房，试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很幸运找到了香烟。
点上一根，有些怀疑人生地自语：
“病娇的，想骑师的，真灭祖的……我身边的都他妈是些什么人啊……”
……
意识像是沉入深渊的死水中，分不清时间与空间的变化，说是虚无又的确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的存在。
也许过去很久，也许只是一瞬，就好像发了呆回过神，再有感知时，虞锦心恍惚了一下，忘了自己之前在干嘛，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迷惘。
她坐在乌篷小船的船板上，低头看着还算平静的水面。
碧色的水面倒映着她的面容，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很精致。最能吸引人的，是那双丹凤眼，虽然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但这双眼睛给这张脸添加了几分威严。
形容或许不是很恰当，但就是有这么种感觉。
皮肤看着很白，但透过水面观察的话……她抬起手看了看，确实很白。
如同脸一样，这手看着也很陌生。
掌中有着些许茧子，她没有这种印象。
自己这是……做了一场梦醒来？
梦中……唔，奇怪的自己，奇怪的男人。那现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试着回忆了一下，记不起任何东西。
什么情况？
她愣住，自己不会是失忆了吧？但好像也没有哪里感觉不适……
很迷惘。
哗啦——
水面忽然隆起，虞锦心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呼，却好像……并没有发出声音？
不仅如此，想要往后退的动作，身体也没做出反应，仅仅只是稍微僵了一下，往后略缩。
但呼吸的确乱了几拍，也能感觉到心跳变快。
一颗人头从水中冒了出来，虞锦心来不及思考刚才的异样，听到“自己”忽然不受控制开口说话了。
“你是何人？”
没有什么不适感，很自然的开口，很奇怪。
那水中的人趴到船板上，抹了两把脸和头发上的水，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她几秒，反问道：“夜国的人？”
“无礼之人，回答我的问题！”
“唉——你们夜国人怎么也喜欢讲这种话啊，礼不礼的，很重要？”
“公子夭夭，小心！”
第三个声音响起，身体不受控制抬头，看着应该是船夫打扮的人从另一头跃起，挥舞着撑船的船杆朝着水里的人当头劈下。
身体往后一倒，朝着篷子方向翻滚躲避。
大约一个小时后——
乌篷船被拖上满是鹅卵石的浅滩。
水里的男人楚籍，自己虞夭夭，围着火堆对坐在鹅卵石上，一旁搭起来的架子上挂着衣服烤着。
船夫兼护卫，没有姓氏的渊搭好了帐篷在捕鱼。
不知道到底是虞夭夭还是虞锦心的人，总之先当做是虞夭夭好了，虞锦心或许只是一个梦中幻想。看着只穿了条裤衩，坐在对面打量自己的楚籍，面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火太旺盛还是因为害羞。
低声道：“无礼之徒！”
对方笑了笑，问：“你真的是虞夭夭？”
虞夭夭微微昂起下巴，骄傲道：“粗鄙之辈，你应该称我公子夭夭！”
她咬重了公子两个字的读音，这个时代公子指的是诸侯之子，包括了女性。
她好像是在强调两人的身份差距，试图让对方对自己行礼。
自称楚籍的人笑了笑，摸着下巴道：“据我所知，虞夭夭好像是夜王的女儿吧？如果你真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楚国，还只带了这么一个护卫，坐这么一条小船？”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现在应该是你交待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楚籍，没什么目的。哦，等会，别人应该更习惯叫我楚羽，你有没有听说过？”
他坏笑着回答，听到“楚羽”二字，虞夭夭以及正在悄悄注意着这边的护卫，全都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