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哪个楚羽？”
好一会，虞夭夭语气变得有些结巴的确认道。
自称楚籍的青年歪着头看她，脸上的坏笑明显是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展开。
“难道你还听说过第二个楚羽么？”
今年可能还不到十五岁的虞夭夭忽然涨红了脸。
楚籍又继续问：“还是说，你连我都没听说过？”
“我、我当然知道！可你说自己是那个楚羽我就该相信吗？像你这种突然出现在水里狼狈不堪的粗鄙之人，怎么可能是楚羽！”
“很有道理。”楚籍点点头，扫了眼正在烘烤中的衣物，跟虞夭夭的丝绸衣物相比，自己那身粗布衣衫的确不像是什么楚国第一勇士。
“但是，我也没听说过，有哪国的女公子，会只带着一个仆人出现在别国的荒郊野岭。你说自己的虞夭夭又该如何证明？”
“我……”
虞夭夭哑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目的，怎么可能当着这家伙的面说出来？
她本来就是来杀他的啊。
答不上话来，虞夭夭摆出副小大人的模样，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粗鄙之人，你没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楚籍笑了笑，似是觉得她这不讲道理的模样还蛮可爱。
附身在虞夭夭身上的虞锦心，忽然感觉眼前的楚籍有点熟悉。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护卫渊烤好鱼，几人吃完了晚饭，虞夭夭无聊的紧才忍不住先开口。
“你来这种地方是做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水里？”
楚籍叼着根野草躺在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很是舒坦的模样，仰望着火烧云下飞过的大雁，实话实说道：“我被人扔进了水里，一醒来，恰好就碰到了你。”
虞夭夭顺着河流上游，也就是北面看了一眼，没记错的话，前不久楚国好像在那边跟邻国打了一仗。
领兵之人就是眼前这家伙，既没有事先任何通知，也没有讲任何贵族规矩，趁着北边两个邻国冲突，带着几千人就抢了邻居好几座城池。
然后，说出了让北方诸侯不耻的那句话：我蛮夷也。
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让她对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产生了杀心，偷偷带着护卫来到楚国。
她本就对父王让自己嫁给一个楚蛮子有意见，更遑论，一个被全天下耻笑，以野蛮为荣，不懂贵族规矩的蛮子。
“哦，为什么？”
虞夭夭心中窃喜有人代替自己出手，又有些恼怒于出手之人办事不利，面上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继续试探。
楚籍没有回答，望着天上的南飞雁有些入神，在虞夭夭快要忍不住骂他粗鄙的时候，楚籍忽然捡起一块石头窜了起来，石头划破空气发出尖啸，虞夭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先听到了大雁的惨叫声。
“你有没有吃过大雁？”
楚籍搓搓手，快步跑了过去将打下的大雁拧了回来，一边拔着毛一边朝渊招呼着烧水。
虞夭夭看了眼大雁群中脱单的大雁，它盘旋在楚籍头顶，发出凄惨的叫声。
真是粗鄙啊，她想。
就算自己是夜国人，也依旧懂得大雁是雅物，怎可如此粗暴对待？果然，就算是最粗鄙的夜国武夫，也远不及楚国蛮子。
也真是怪不得中原诸国瞧不起他们。
约莫一个小时后，楚籍夹起陶罐里的最后一块肉，看了看坐在对面看着碗里雁肉发呆的虞夭夭，冲着渊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渊视若不见，放下碗筷往篝火里添了些柴。
楚籍耻笑一声，快速吃掉最后一块肉，起身将撞石头殉情的另一只大雁用石头藏起来，以防被什么野兽给叼走。
随后，四处张望一圈，寻了个方向走开。
“你要去哪？”
鬼使神差的，虞夭夭问了一句。
楚籍摆摆手，朝着山里指了指。
“去找美人幽会。”
粗鄙，下流。虞夭夭暗骂一声，将自己的肉赏赐给渊，钻进帐篷。
“深山野岭的，哪有什么美人？”她嘀咕一句，闭上眼睛睡觉。
半夜。
值夜的渊听到动静警惕起来，察觉到是两人的脚步声后，发出一声暴喝。
虞夭夭被吵醒，不耐烦翻了个身继续睡。
“公子快跑！”
“啧，大惊小怪什么，是我啊。”
她掀开帐帘，带着起床气钻出帐篷，看清篝火旁的三人，愣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无。
深山野岭的，居然还真有美人啊？
她来到篝火前坐下，望着对面坐在楚籍身边瑟瑟发抖的大美人，疑惑道：“她是？”
楚籍咧嘴一笑，搂住山鬼的细腰，贱兮兮得意道：“当然是美人啊，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说着，他往山鬼脸上亲了一口。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虞夭夭心中咆哮，对自己的未婚夫越发不满。
“这地方，你上哪找的美人？”
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虞夭夭没好气道。
“唉？你居然连这也……唔，懂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敢只带着一个护卫就来这种地方。”
楚籍恍然大悟，捏了捏山鬼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道：“来，你给这位公子介绍一下自己。”
山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俯身长拜，额头磕在地上。
“山鬼黎幽，见过女公子。”
“山鬼？！”
虞夭夭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渊也朝自己的剑伸手摸去。
“别紧张啊，区区一个山鬼而已。”楚籍乐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可是山鬼啊！”虞夭夭难得露怯。
“那又怎样？”
楚籍不以为意耸耸肩，一把扯住山鬼的头发将她的头拧了起来，指着她那张害怕的脸问道：“很可怕吗？”
虞夭夭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这时她才意识到，带着渊来刺杀未婚夫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同为被中原诸国耻笑的粗鄙蛮夷，他楚国第一勇士，好像比夜国第一勇士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就算用美人计成功下毒，渊真的有机会杀了他吗？
楚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感觉有些无趣，兴致缺缺将山鬼推开，摆手道：“你可以开始了，唱得好留你一命，唱得不好也死有余辜。”
“谢、谢大人仁慈。”山鬼磕磕巴巴道谢，整理了一下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挥动衣袖翩然起舞，唱出了楚籍刚教她的《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从此，山鬼黎幽所居之处有了名字，就叫雁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