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留了令牌,但很可惜的是,安阳关内没人认识乌云踏雪,也没人认识楚籍——意思是,没人真正见识过他的深浅。
斥候醒来后,立马被守关主将当成了细作,严加拷打,问他令牌从何而来,即便斥候拿出了自己的令牌自证身份,在这个敏感时期,守将也没有选择相信他。
事实证明,唯心主义是斗不过唯物主义的,因为物理的毒打战胜了斥候的意志,奄奄一息中,他将都城的变故说了出来,让主将派人回去打探情况证明自己。
夜国国都距离安阳关并不远,也许是这个世界最早的天子守国门。哦不,这个时候夜王还只是诸侯,当不得一声天子。
总之,主将派出了斥候,因为斥候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他让斥候骑上了自己的宝马,第一天下午出发,第三天中午就带回了消息。
如此,他方才相信了斥候的话,将他从牢里放出来。
是夜,他招来部下诸将商讨对策。
“国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等该如何是好,当尽快定下个章程,诸位怎么看?”
有人表示国都安危要紧,当立刻带领大军返回国都,以安时局。
更多人表示,一旦撤兵,边境很可能不保,到时国之将亡保下国都又有何用?
主将沉吟许久,下令让骑兵将领连夜做好准备,第二天早上带兵驰援国都。
因为各种原因,夜国的策略一直是防守,骑兵在守关时基本没什么用,诸将都没提出反对意见——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安阳关本来就没多少骑兵,夜国的骑兵基本都在北线跟燕赵僵持对峙着。
翌日大早,约莫千人的骑兵队正集结在城门前准备出关,城墙上,一个士兵目光不经意间一瞥,透过厚厚的雾气看到了什么,大叫一声:“准备迎敌!”
刚拉起来不到三尺的城门重重砸下,一阵鸡飞狗跳中,步卒穿过骑兵的队伍冲上城门,主将也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只有两个人?”
看清城门下的人影,主将一愣,看了眼刚才叫唤的士兵,士兵紧张兮兮点了点头,生怕主将恼怒将自己拉下去砍了。
“我乃大王信任的千人将楚籍,速开城门放我进去!”
楚籍背着昏睡中的虞夭夭,在城门下大喊。
主将翻出乌云踏雪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令牌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让人做好准备将城门打开。
楚籍进城,立马被人团团包围起来,主将迎上前,看清他背着的虞夭夭,挥了挥手让人散开。
“楚将军,这是?”
他一指虞夭夭,面色惊疑。
“有贼子利用鬼物欲加害公子夭夭,阻止我国与晋国的联姻。”楚籍随口解释着,将挂在身后的一个布包摘了下来扔在地上。
“我半路收到消息,将公子夭夭救了回来。”
主将看向那血淋淋的布包,用佩剑挑开布料,山鬼黎幽死不瞑目的脑袋露了出来。
看到那面目狰狞可怖的鬼头,周围军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倒退两步忌惮不已。
这是个狠人——主将很快做出判断,恭维道:“听闻楚先生乃当今天下第一勇士,果然厉害。”
楚籍笑了笑,不以为意摆摆手,眼神示意了一下还在昏睡的虞夭夭。
主将会意,转身朝副将喊了一声,让骑兵暂时待命,领着楚籍寻了一处宅子,待大夫看过虞夭夭情况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拉着楚籍来到无人角落,小声问道:“恕鄙人冒昧,只是我听说国都内百鬼夜行,魑魅魍魉横行无忌,楚先生是如何……”
说着,他不动声色看了眼楚籍身上的血迹,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并不像是经历过什么九死一生的大战的样子。
楚籍脱掉脏兮兮的上衣,露出完好无损的躯干,抬手拍了拍主将的肩膀,似笑非笑道:“要不为什么会说我是天下第一呢?”
主将惊疑不定,只能尬笑着称是,但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将军若对我不信任,待公子夭夭醒来一问便知,又何必如此扭扭捏捏?”
“让楚先生见笑了。”
主将叹了口气,拱手告罪,又问:“我欲派一千骑兵驰援国都,先生以为如何?”
“将军可有中意的公子?”
主将面色一变,四下看了看,凑近几分贴在一起,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问道:“先生也知道了国君薨了的消息?”
楚籍笑而不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主将福如心至,迟疑道:“先生有何看法?”
“国难当头,公子们的事情让公子们自己去解决,我等武将,还是先守好这安阳关吧。”
楚籍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主将有些失望,叫来下人给楚籍准备吃食便告辞,犹豫了一会,通知骑兵回营待命——听说楚籍这人很嚣张,又是风头无两的红人,他还真怕自己派出骑兵惹恼了他出事,也怕国都那边的公子猜忌自己。
酒饱饭足,楚籍抱着双刀闭目养神,隔着屏风守在虞夭夭床边。
下午,虞夭夭终于醒来,发出轻微呻吟,楚籍瞬间睁眼,在侍女反应过来之前将她们赶了出去。
“这次是我疏忽,本以为你武艺应该不错,拿着那把刀不会有什么意外,是我看走眼了。”
开口第一句,明明是道歉,却还是那么欠揍。
虞夭夭迷迷糊糊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楚籍端过泡在热水盆里的吃食,问:“有力气么?”
虞夭夭感觉浑身无力,摇了摇头。
楚籍便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食物,送到她嘴边。
【我这是在做梦?】虞夭夭愣住,下意识张开嘴——就算是做梦,楚籍好不容易那么温柔,这机会也不能错过了。
楚籍面不改色,一边喂着她,一边将情况给她讲了一遍。
敌国动用招魂幡谋杀她,阻止夜晋联姻,为掩人耳目顺便残杀国都百姓,牵连到了夜王之类的。
还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假死遁逃的黎幽,趁机靠近她实行什么见不得光的计划,被他千钧一发之际阻止,彻彻底底杀死……
半真半假,也经不起推敲。
好半晌,虞夭夭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试着动了动,这才回过神发现这不是做梦。
“你是说……父王他薨了?”
楚籍点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宫内有圣器镇国鼎在,鬼物如何能入侵王宫谋害父王,你一定在撒谎!”
楚籍叹气,放下碗筷,按住激动的虞夭夭,无奈道:“这就是事实,你必须得承认。”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