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妈妈就让人把流云送走了。
她没跟刀白薇说明真相，只是说让人死青楼里不吉利，送到外边静养，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刀白薇觉得她就是确定了沈炼的绝情，没了顾忌不想再在流云身上烧钱看病，打算把流云扔出去任其等死。
但她也不好阻止，默默听完，转身回了屋，将自己关在里面哭。
当天深夜，所有人都睡死之后，她将窗户打开，端着油灯探出身子，用罩子遮挡火苗，使得灯光在黑夜里闪了几下。
等了一会，一个黑衣人寂静无声翻了进来，单膝跪在她面前：“见过公主殿下。”
在沈炼离开了一段时间后，这些后夜余孽，终于还是忍不住找上了刀白薇。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也找过刀白薇的那位郡主小姨，被无情拒绝，后来那位小姨便深居简出，不给他们联络的机会。
然后他们试探了几年，觉得没了机会，又机缘巧合发现了刀白薇，便开始转移注意力。
说来还挺有耐心，沈炼离开后才偷偷找上刀白薇，将她的身世，还有沈炼做过的事情讲了一遍——沈炼当年杀死了山里所有人，但他并不清楚还有人在外面，并且知道山里的情况。
她很轻易就相信了他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个一直以来的疑惑：沈炼当年为什么要将她从妈妈那里解救出来。
因此，她对沈炼从幽怨变成了仇恨。
但可耻的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从沈炼那里得到一个答案，或者说，是期待一个让她能接受自己被送到青楼的解释。
沈炼养了她五年，她不是狼，是可以被养熟的，虽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也不至于得知真相就立马急着想杀了沈炼复仇。
再然后，在今天，看着沈炼冷漠离去的背影，还有那将她漂亮脸蛋打肿的一个巴掌。
刀白薇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答应了，我会跟你们一起复国。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们先帮我做一件事。”
黑衣人一喜，他们手持着招魂幡的其中一块碎片，唯有虞夭夭后脉可以使用，这是他们复国的关键——至于为什么不去寻找其他后人？
开玩笑，亡国的皇室被赶尽杀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会以为随便一个血脉稀薄的远亲也能用这种认血脉的圣器吧？
沈炼：贵圈真乱。
“请公主殿下明示！”
刀白薇拿起沈炼送她的小刀把玩，借着火光偏转刀身打量着自己肿起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微笑。
“我要你们，帮我杀了沈炼。”
“这……”黑衣人一惊，面色为难。
“办不到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试，只是到时候你们还能不能得到活着的我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我没法做主。”
“那就回去找你的主人商量。”
“是，我会在七天内带来答复。”
黑衣人离去。
刀白薇又把玩了一会小刀，用刀尖刺破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将手指含进嘴里**了一下，来到窗前，遥望皇宫的方向。
迷离的眼，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像是贪婪，像是怨恨，又像是迷惘。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齐皇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缓了一会，拿起床头的铃铛摇了摇，将守在门口的太监唤了进来。
“陛下，可是又做噩梦了？”
老太监目露不忍，佝偻着腰背看着眼前的病虎。
“可否需要传唤御医？”
齐皇摆了摆手，揉着眉心说道：“朕要立遗诏，去取东西来。”
“陛下！”老太监一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含泪道：“陛下万不可丧气……”
“我没事，快去！”
齐皇不耐烦低吼了一声，一瞬间让老太监感觉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开拓之君又回到了面前，旋即反应过来，抹了把泪急匆匆跑了出去。
他以为齐皇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跑出寝宫先是找了个干儿子小声说了几句让他去传信，然后才去取来立遗诏用的锦布。
消息很快传到了太子府上。
随后不久，不少皇子大臣频繁夜宴宾客，京城内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那位负责立遗诏的老太监，则是没几天，就突发恶疾先齐皇一步暴毙了。
视角回到沈炼这边。
给流云赎身后的第五天，一个黄道吉日，沈府办了一场婚礼，低调得有点过分，只邀请了青楼的妈妈和马公子，以及一些捉妖司还算脸熟的家伙来凑数免得太冷清。
吃过饭，就草草结束，将客人全部送走，唯独马公子留了下来。
流云的身体自身不可能洞房，沈炼请了老妈子照顾她，不用操心，与马公子在书房对坐。
“满脸有事的，说吧，别废话。”
马公子饮了口酒，脸色郑重：“听说这几天有不少皇子想拜访你，都被你给拒绝了？”
“嗯。”
“包括太子？”
“包括太子。”
“那七皇子有没有找过你？”
沈炼回忆了一下，摇头。
马公子满脸无语：“你心可真大。”
“什么意思？”
“你最近没听到什么风闻？”
“最近一直在家，也没见客，能听到什么？”
“你……”马公子咋舌，无语了一会，暗示道：“七皇子是安乐郡主的丈夫，你知道吧？”
沈炼挑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连太子都不肯见，七皇子又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马公子说着摇了摇头，忽然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爹昨天问我想不想当捉妖司少卿，你怎么看？”
“你当少卿？呃……另一个少卿是谁来着？”
马公子目光幽幽：“捉妖司设卿和少卿本就逾制，你不会真有两个少卿吧？”
“啊？”沈炼面露古怪：“你想换掉我？那不行，我可不想当主官，麻烦事一大堆，要不我帮你把主官弄下去，你来当主官好了。”
马公子被气笑，没好气道：“你就继续装傻，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可别怪我不讲情义没提前给你打招呼。”
说着，便起身打算离去，懒得跟这家伙浪费感情。
走到门口，又实在忍不住回头问道：“你接下来真就没什么打算，就这么看着？”
“打算？有的。”
马公子目光一亮，凑近了神秘兮兮小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放心，就算你要跟我爹作对我也帮你，大可以跟我明说。”
沈炼瞥了他一眼，心想以后提到父慈子孝这个梗的时候，网友会不会先想到这位。
“我打算去扬州一趟。”
马公子一愣：“扬州？去那作甚？”
沈炼朝着流云所在的房间扬了扬下巴。
“落叶归根。顺便看看扬州的风景，考虑以后要不要在扬州买个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