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借我点钱。”
大雪漫天的寒夜,两个人坐在阁楼,喝着普通绿蚁。
“不让我跟姑娘办正事,拉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马老二放下酒杯,蹙眉不爽。
“还请我喝这么劣质的酒,你沈大人到底搞什么鬼?”
沈炼叹气,给自己添了杯酒,愁道:“我这光禄寺少卿,虽是正儿八经的寺副官,却是比不得你这逾制的捉妖司少卿呐。陛下说是给我升官,实际上就是挂个闲职没给差事,光禄寺里也没人认我这少卿送银子孝敬,除了那点俸禄都没什么收入,穷得很呐。”
马老二冷笑一声:“能当回少卿你就庆幸吧,还不知足。”
说完,又左右看了看,疑惑道:“白薇那丫头呢?”
“接客去了。”沈炼摆摆手,示意他不想多聊。
马老二当做没看见,鄙视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个什么吗?”
“像个什么?”
“像个让妻子去卖的无赖。”
“哦。”沈炼不以为然,“她可不是我妻子,她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话虽如此,目光却是不敢去看他,低头把玩着手中酒杯。
马老二叹了口气,摘下自己的钱袋扔到桌上。
“就算是我这种混账纨绔,睡了那么久的姑娘不说赎回家,也知道来青楼要光顾一下不让人多碰,你这算是什么?”
沈炼拿起钱袋一掂,这分量,全是银子铜钱的话没那么重。
他挑了挑眉,笑嘻嘻收起钱袋子,将马老二的酒杯挪开,拿过一只大盏倒酒。
“她自己乐意,你管那么多作甚?我一没逼她二没花她钱的,还把我钱全部贴进去了,你该夸我一句青楼第一深情才是,换做别的没良心的,不仅要想着法白睡她,保不准还把她钱全骗了提裤子消失。”
“认识你那么多年,我到现在都还看不透你。”
马老二咋舌,晦气道:“真是比我还混账!”
“别,我可没坑过爹,你在朝堂上站自己老爹对头那边,我哪比得上你。”
马老二冷笑:“我这是大公无私!”
“大义灭亲还差不多。”沈炼面露鄙夷。
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都是满脸的嫌弃,但又同时举起酒盏碰了碰。
感情深,一口闷。
“钱都借你了,也不指望你这德行能还,好歹请我喝点好的酒吧?还有这下酒菜,不得弄两斤肉来?”
“行。”
沈炼起身,下楼喊了声小厮,没一会回到桌前。
马老二将绿蚁拿开放到一边,等了一会,刀白薇端着酒肉过来了。
马老二有些惊讶地看着沈炼。
沈炼则是疑惑看向身段彻底长开的刀白薇,她跪坐在两人的酒案边,俯身摆酒摆肉时,紧绷的衣服将身段线条勾勒得很诱人。
明明只是十八岁的年纪,却是有着后世三十岁左右贵妇人的妖娆魅力——主要是她那双桃花眼以及有些婴儿肥的脸太过具有欺骗性。
“你怎么来了?”
“听说马公子来了,今晚没什么事,白薇担心大人这边没人伺候不方便,就擅自过来了。大人若是……”
“算了,你不用再说了。”
沈炼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摆手打断——再让她说下去,不用马老二调侃他就要羞愧得挖洞躲进去了。
马老二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转过头冲刀白薇笑着打趣道:“白薇姑娘越发漂亮了,可惜跟错了人啊,有没有后悔当年没跟我走?”
“马公子说笑了,奴家哪敢痴心妄想那么多。”
马老二摇头,抬指虚点了几下。
“错了,说错了。”
“哪里错了?”
“我现在可当不得一句公子咯,儿子都快能进青楼了。”他自我调侃了一句,又道:“白薇姑娘也不该说痴心妄想,若是你愿意,我立马让人回去取钱,让你脱离这家伙的魔爪。”
沈炼抬眸,发现他看着自己贱笑,翻了个白眼又低下头去夹肉。
刀白薇没有去看他反应,掩嘴一笑,一双桃花眼眯成月牙,让马老二心头一颤,连忙低头去端酒转移视线稳定道心。
“马公子说笑了,奴家哪里配得上如此厚爱。”
“若我说很值呢?”
马老二喝了口酒稳下心神,有些不死心地追问——倒也不是真有什么想法,就是想捉弄一下两人。
刀白薇欠了欠身,微微行礼。
“那就只好说一声抱歉了,奴家舍不得沈大人。”
“嘶——”
马老二捂住心口,表情有些浮夸看向沈炼,羡慕道:“沈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沈炼嘴角抽了抽,很想否认打断他的作妖,但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太过心虚。
马老二又调侃了一会,刀白薇始终应答如流——时至如今,她已经能很好地应付各种场面,哪怕马老二满嘴荤话也不能让她乱了分寸。
他不禁心中暗叹:【沈炼你个狗东西,那么好一姑娘都被你祸害调教成什么模样了,连个脸红都看不到,那么大一袋子钱真是白打了个水花!】
为刀白薇感到不值的,他有些惆怅地长叹一声,站起身兴致缺缺摆手道:“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告辞告辞。”
刀白薇起身送他下了楼,回到酒案旁,跪坐在沈炼身后,伸出两只素白小手搭在他脑袋上,为他揉起了头。
沈炼放下筷子,顺着她的动作将后脑勺往后一靠,眼眸合上,鼻子下意识轻轻抽了抽,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下来,全身心沉溺在柔软香甜的温柔乡中。
“最近有什么消息?”
“想要对大人不利的官员,基本都已经没了,剩下些对大人不满的也基本不值得在意。”
沈炼心说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但……
唉,那天早上醒来,自己该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的。
刀白薇误解了他的想法,做得太过彻底。
也怪那天老天太捉弄人,刚好沈炼跟马老二喝嗨了回来太晚,刀白薇刚好又碰到群官员不加掩饰表达对他的厌恶,那群官员又刚好用强权逼迫着刀白薇入屋服侍。
第二天早上,刀白薇脸上的疲惫以及失落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没勇气告诉她自己的本意,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命运的捉弄。
她看着他脸上的纠结,沉默了一会,挤出个得意的笑来,将收集到的情报告诉了他,问:“白薇做得好不好?是对大人有用的人吗?”
沈炼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顺其自然,夸她很棒,当做理所应当,就这么过去咯。
不然还要他跪下来忏悔不成?
抱歉,沈某人可以知错,但绝不认错。
至于改错得看情况。
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改错。
只能自我安慰:人家也没多不乐意啊,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要纠结那么多呢?
然后一条道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