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很难想象，就这么往水里一趟，底下全是石头，这种项目居然会这么受人欢迎。就算我现在就在参与其中。”
泡在湍急的水流中，千夜微微仰起头，一时有种身处哪个阳光沙滩的错觉。
到处都是比基尼和沙滩裤，肉体横陈躺在地上，因为没有沙滩，他又很快想到了屠宰场，心想这要是给他一把刀……几百头猪要宰多久？
莫名有点理解那位了，淦。
莫妮卡从冰桶中取出气泡酒，慵懒地翻了个白眼：“人不就是这样么？在过去有钱人追求锦衣玉食豪宅美女，到了现代社会，一个普通的办公室职员，除了豪宅美女其他的都比过去的权贵更加享受，反而现在的有钱人更加喜欢过去穷人想逃出去的穷山恶水，还喜欢得如此朴实无华。倒是很符合你的那个古怪理论，叫什么来着？”
千夜拿过气泡酒，用拇指轻轻撬开，瓶塞发出波——的一声轻响，弹在莫妮卡胸脯上翻起一阵波浪，再度换来一个白眼。
“你是故意的？”
“那个叫波浪理论，任何事物总是起起伏伏，就好像过去的人追求门当户对，近现代掀起自由恋爱的风潮，到了现在妖魔鬼怪太多，人们又开始怀念起了门当户对的保守，想必将来又会对保守感到厌恶再度投向奔放。与之相应的，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是，你觉得如果有一天人不穿衣服走在路上，是文明的进步还是退步？”
千夜果断选择了无视，拿起漂亮的细支高脚杯倒上，两人轻轻碰杯，长长舒了口气。
“我觉得可以兑点可乐。”
“那玩意热量太高了，我可不想哪天发现腰链勒肉。”
莫妮卡将酒杯高高举起，对着阳光轻轻摇晃，金色的夜色在摇曳中闪闪发光，她不由心想人类在上千年前就发明了酒，却到了现在还能被当做奢侈品，而技术含量更高，原材料成本也没低到哪里去的可乐却便宜得被视为贫穷饮料，似乎有点讽刺？
如果哪天可乐也像酿酒一样，对原材料进行所谓的精挑细选的话，价格会不会也被炒到天价？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也没见你吃甜品和肉食的时候有多么克制。”
千夜耸了耸肩，追问：“所以，你到底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只是个**。”
千夜讪笑：“那我就当你觉得是进步好了。”
“那你呢？”
“我？”千夜认真想了想，回道：“我只能代表我个人，不能代表文明，甚至都很难说我算是人类文明中的一份子。非要说的话，比起唯物主义，我更加推崇唯心主义一点，也就是我思故我在。”
“所以你也觉得是进步？”
“不，那得看情况？”
“什么意思？”
“如果我看到美女觉得开心，又没有因为该死的道德产生惭愧之类的情绪的话，我大概会勉为其难支持这是一种进步。但也很难保我会觉得伤风败俗，又或者不喜欢其他人也看到之类。总之就是……”
“我懂了，你就是双标狗对吧？”
“呃……我无法彻底否认，你很讨厌？”
“不，如果你连双标都能克服，我倒是要好好考虑要不要离你远点了。至少还会双标的你多少还算是个人。”
千夜无奈叹息：“可我有时候还挺讨厌这样的自己。”
“比如，面对那些你明明不打算彻底接受，又没能彻底拒绝的姑娘的时候？”
莫妮卡歪着头，笑容玩味。
千夜摊了摊手：“正如你对伟大事业的看法一样，我也是会患得患失的啊。只是我太废物了一点，一直没能彻底破除心中的犹豫之贼。”
“我之前看到一本书，书上有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害怕结局，你就要拒绝所有的开始吗？”
“那是普通人的智慧，他们的短短几十年大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就算结局让人悔恨，实际上也往往多悔恨，不然网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网抑云。咳咳……我的意思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固然让人心动，但故事的结局总是难免悲伤，短短几年或者几十年的美好，跟之后千千万万年近乎永恒的悲伤相比，我觉得害怕结局而拒绝开始也不算什么。大概这也是所谓的，不谋一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有点道理，但每次看到你因为哪个姑娘失魂落魄，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
“所以我才讨厌自己啊，明明知道美好只是暂时的海市蜃楼，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心动。”
千夜仰头将酒液全部灌入喉中，忽然有些兴致索然。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些有的没的？我们的宗旨难道不是，相处时只追求欢乐，所有的烦恼都独自消化吗？”
“对，没错。”
莫妮卡也喝干净杯中酒，将杯子放回桶里，坐起身来笑道：“所以我们只是朋友，绝对不要做恋人。”
她伸出一只手，递到千夜面前：“所以，我的朋友，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呢？”
千夜拉住她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等待的人是你，你说了算。”
“嘿，你个坏蛋，又把问题抛给我。”
莫妮卡娇嗔一眼，缩回手往后一撑，抬脚抛起一团水花溅在他脸上，千夜闭眼偏头，又被她趁机踢了一脚。
他一把将莫妮卡的脚踝抓住，在她光滑的脚背上摸了摸，故作姿态摇头轻叹：“这么漂亮的脚，泡在水里皱巴巴的，你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那你觉得它该是怎样？”
“我主张吉普赛女郎最美的时候，就是她翩翩起舞的时候。”
他转过头，朝着卡诺镇的方向望去。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这是个幻想题材里中世纪剑与魔法风格的镇子。
“尤其是在酒馆，或者广场上。”
“什么吉普赛女郎，又在说胡话。”
话是这么说，莫妮卡还是站了起来，从防水袋中取出防晒衣披上，两人一起朝着小镇走去。
走出没多远，穿越横七竖八的人群时，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千夜。
两人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去，便见赵邦掀开墨镜从水中爬起大步走了过来。
“千夜小哥，又见面了，真巧啊。”
内心：【在你回去的路上等，总该没那么刻意吧。】
虽说如此，但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还是难免觉得心虚。
他走到近前，深吸口气掩盖紧张，露出爽朗的微笑，继续扮演自来熟人设：“这位是？”
千夜挠头看了莫妮卡一眼，见她表现出任何反感，回道：“我朋友，莫妮卡。”简单交谈几句后，听到两人打算去酒馆，赵邦立马提出一起的想法。
千夜略感不爽，觉得美好时光要被打扰，但一想到就算拒绝，这狗皮膏药大概也会跟踪，被人偷偷盯着感觉会更加不爽，便勉为其难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