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变身之后，从自己胸腔中掰断了一根肋骨，将另一架轰炸机击落。
剩下的八架战斗机见计划失败并没有立刻撤退，他们分出七架与千夜进行缠斗，另外一架将速度提到最高，继续朝着卡诺镇飞去。
有七架超音速战斗机环绕，周遭气流紊乱不定，剩下那架也在做不规则运动，千夜放弃了继续投掷肋骨的想法，无视七架僚机的骚扰攻击，伪装成追击主机的样子，实则朝着卡诺镇直线前进。
战斗的空域距离卡诺镇不到五公里，安教国蜂鸟-3改型的最高航速差不多是三马赫，就算进行不规则运动规避可能的投掷袭击，抵达卡诺镇上空也不会超过十秒。
千夜以力量和体魄见长，速度并非长项，尤其是空中飞行，真不比地面上有借力点时更快。
这只取决于生物结构，跟实力无关，他本就不是天生的飞行种，还没有魔法之类的手段助力，音速绝对是他目前在空中迈不过去的大关。
但现在落地进行借力跨越的话，耽误的时间恐怕只会更长。
【草，刚才就不该跟柯武废话耽误时间的。】
千夜满心懊恼，眼看着战斗机飞到卡诺镇正上方，心中再度产生了一股复杂难明的混合情绪。
有自责，有羞愧，有后悔……也有愤怒与悲伤。
前些个情绪自是因为对现状的无能。
而后些个，则是对自身的思索——
千夜向来主张有舍有得，虽然自己这身通天伟力来得并不自愿，但有了就是有了，他还不至于矫情到哭着喊着要还回去做个普通人。
但是，身具伟力与众不同，无形之中自然也是有麻烦的，长生者的孤独就先不说了，一句话足以点名扼要。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无关你是否自愿，有能力却不去担当的话，当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天塌之时第一个遭殃的自然是他这个个高的。别以为个人武力无敌就可以独善其身，团体的繁荣，往往受益最大的就是其中的精英个体，所谓独善其身也只是保证不死，该失去的享受只会比普通人更多。
这也是千夜推崇暴君的原因所在，一个合格的暴君，他的暴行是做给臣子看的，暴君的称号也是臣子给的，换个说法，应当称呼这种君王为独裁者——只是比起独裁者，千夜更喜欢暴君这个称呼而已。
一个合格的暴君，知道自己的权力和富贵来自何方，他可以对贪婪的臣子残暴不仁，因为只要维护好了统治基石，也就是民众的利益，臣子再怎么不满也无法使用他们引以为傲的屠龙刀去弑君。
虽然这也只是理想情况。
但没关系，千夜是个理想主义者，追求理想情况本就理所当然。
理想坍塌同样理所当然。
死掉的理想主义者，才是好的理想主义者，千夜对此深以为然，并不惜此身，只是可惜现实不太允许，他想死也死不了，只能在名为理想的苦痛中不断苦中作乐乐在其中。
他走不出这个死循环，理想能不能实现他不知道，但从来都是用来给自己画饼的应该错不了。
他愤怒的就是这个，无能为力，没什么好多说的。
至于悲伤。
理想主义者或许有同伴，但从不妨碍他们每个人都是独狼。
当人为了某个目的聚集起来时，无论他们的理想多么伟大，就是他们腐朽堕落的开始，越是庞大的组织，就越是难以纯洁。
千夜早已看透了这一点，故而选择孤身一人，总是不停的寻找同伴，又不停的背叛。
实现一个短期目标，带来短暂的满足，然后毫不犹豫的抛弃这个成果，等待着果实腐烂，再去种下另一颗果实，循环不休——
我将生了又生，死了又死，以晓生乃无穷无尽。
老泰这句话，属实是诚不欺我，只是……
“只不过久别重逢不小心多聊了两句，这短短几句话的贪心就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饶是早就想清楚了选择当独狼，对我来说是否也太过残忍了一点？”
他不禁抬起头，似是质问苍天。
视线的角落，那架悬挂着未知航弹的战斗机已经飞到了卡诺镇上头。
这座镇子虽然偏僻的很，甚至连机动车都见不着几辆，但从上空俯瞰的话，看着似乎应该也有近十万人口？
不……建筑都很低矮，应该要对砍一半。
那也不少了。
他们应该算是因为自己而死吧。千夜带着点圣母心，悲伤地想着——他从不认为圣母心是错的，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强者的淡定余裕。
但所谓强者又是什么呢？就算是弱肉强食的垃圾法则——人可是文明生物啊，跟野兽讲同一种法则当然是垃圾——那也是被弱者供养对吧？既然如此，保证这些供养自己的弱者活下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总之，他觉得圣母心是强者恒强的必要条件。
而现在，他有点怀疑自己是弱者了。
如果再冷漠无情一点就好了，或许就可以逃过悲伤，以及对自己软弱无能一面的愤怒。
追不上了。
他闭上眼，不忍去看结果——尽管心中还带着些许期待。
另一边。
罗兰从灌满水的沟壑中爬起，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如此，他的嘴角却是挂着一抹由衷的笑意。
“老师，我这算不算是，已经成长到了足以成为你的骄傲了呢？”
他捡起身边的双手大剑，甩干净上面的水渍，双手握着剑柄将之举起，剑尖对准了空中的战斗机。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屏气凝息。
心中暗想：【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王冠之重，我已经可以承担。】
下一秒，剑身亮起微光，周围的空气开始颤抖。
科学暂且无法解释的能量开始密集汇聚，附着于剑刃之上，不断浓缩，沿着剑脊排布成线，光芒沿着线条流动，于剑尖汇聚成一点，缓缓膨胀。
剑尖的光点不断闪烁扭曲着，像是不稳定的超新星，随时都要爆炸。
剑身剧烈颤抖起来，罗兰身形颤了一下，险些导致这过于浓缩的能量暴走。
【有些用力过猛了。】
他苦笑一声，自知有些太过在意老师的存在。
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盛着猩红液体的小瓶子，将其中液体全部倒入口中，罗兰低吼一声，剑尖的光点瞬间膨胀了一大圈。
“出——渊！”
虽然有点中二，但这种时候，难免还是会想喊出点什么增加气势，哪怕并无人观赏。
光点爆发出令烈日当空的天地都显得昏暗的炽热光芒。
但它并没有爆开，而是蔓延出一条粗壮的光柱。
双手大剑此刻像是一根擎天巨柱被罗兰握在手中，构成剑身的，是仅次于千夜自爆时的光与热。
同一时刻，安教国某间密室之中，卫星将这一幕实时直播。
做着同样事情的，还有夜国军部的最高指挥室。
“保险起见，让潜艇部队行动吧，他们应该还有后手。英灵势力我们管不了太多，但作为英灵殿最大的支持者兼盟友，安教国那边我们必须盯紧按死了。”
“同意。”坚定的附议声陆续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