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数不清的人忙碌纷纷，或妄想着挑起大战，或奔波于拯救世界之时，处于漩涡中心的关键人物之一，罗兰仍旧呆立在原地。
他嘴唇哆嗦着，瞳孔颤抖，惊慌得像是个突然失去了一切的小孩，麻木地站在纷乱的战场边缘，痴痴发呆。
这应当是懂事以后第二次如此失态，第一次还是得知带头推翻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老师的时候。
当巍峨巨山真的崩于时，再好的养气功夫或许也是徒劳，更何况，眼前之景于他而言，远非一座高山可以比拟，饶是整个世界毁灭，对他的冲击也不会如此巨大。
尽管不久之前，他还自信有着一较高下的本事，但当想要战胜的老师被咬断手掌之时，他的反应就好像从未觉得自己能赢——
老师是不可战胜的，这种印象，直到此刻才真正坍塌，但这天崩地裂般的冲击，属实让人难以接受。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正在飞速攀升的虞夭夭。
在穿透云层之前，某些被她很好克制了许久的情绪再度作祟，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忍不住为之皱眉。
“真狼狈啊，一点也不像你。”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升空的速度不自觉放缓——对于楚籍的了解，她并不如罗兰来得深刻。
在罗兰眼中，就连神明都会在老师面前战栗。
但在虞夭夭眼中，楚籍只是个人间最强武士——他是个万人敌，但面对叛军同样会受伤。也许他放在英灵里也算不得站在顶峰的那一批，毕竟英灵里，的的确确有着神话中的人物。
刚登上王座时，她甚至曾经想过要保护楚籍。
现在，这种天真的想法，再度挣脱了尘封的封印，令她的心绪有些躁动。
但是。
身体穿过云层，湿润的水汽遮挡住视线，距离也拉近了不少，听觉抢占了视觉的发挥，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目标身上。
抬头望去，上百架最先进的超音速战机在高空中纵横驰骋，如果是普通军迷的话，说不定会以为自己一下子回到了近一个世纪之前。
那时螺旋桨战机还没被完全淘汰，战机造价算不得多么高昂，一场大型战役中就算出现上千架战机也不算太稀罕。而在战机造价达到等重黄金的现代，战机已经完全不再追求数量，别说上百架战机，十余架都可以称得上是大场面了。
虞夭夭不懂这些，自然也不会去感慨双方下了多大血本在这个局部战场。
她只觉得聒噪。
战机超音速的音爆很吵，导弹爆炸的声音也很烦人，还有战机飞过留下的航空云，跟导弹爆炸产生的火团一起扰乱了她的视线。
花了好几秒，她才从眼花缭乱的空中战场中捕捉到目标，挑选出手感最熟悉的长矛，缓缓举起手臂，眯眼瞄准。
下一秒，长矛突破音速，窜天而起。
很快，正在交战中的双方不少人都发现了那根长矛。
安教国，三号编队长机的驾驶员惊声发问：“那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有人疑惑。
“用眼睛去看，雷达捕捉不到。”有人提醒。
“好像……是一根长矛？”
一个离得近的驾驶员惊疑不定回答。
“你在搞笑吗？这种地方哪来的长……该死，那帮英灵干什么吃的！”
“先别管这些了，它好像是冲着我们的保护目标去的，得赶紧拦截！”
“你确定长矛能对那玩意产生威胁？那东西的合金外壳……”
“虽然我觉得长矛会直接撞个粉碎，就算它是英灵投掷出来的。但是，毕竟是英灵投掷出来的东西，重视点总不会错。”
“你说得对，但是……谁去拦截？你们的雷达也捕捉不到吧？我可不觉得光靠肉眼瞄准能用机炮打中，就算打中了……”
通话频道沉默了一会，全世界也似乎变得安静——很显然，夜国的飞行员也在商讨着什么，双方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突然出现的变数上，使得空战短暂停火。
“我去吧，你们掩护好我。”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死寂。
随即，一架战机脱离了缠斗区域，朝着那根长矛快速飞去。
“哦，上帝。”有人发出惊叹。
两秒后，频道中隐约可以听见他的低声祈祷——很明显，那个勇敢的飞行员打算用飞机去撞长矛，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拦截。
当然，也不排除他打算靠近了用机炮进行尝试的可能，但谁都不认为这会管用。另外，他的行动也一定会导致他成为夜国战机的首要目标。
“有谁知道那家伙的名字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通过公共频道插入。
“那架飞机，好像是凯文……等会，刚才那个声音不是凯文！”
“不对，你是谁？”有人反应过来通话频道的不对劲，询问那个突然插入的家伙。
“夜国王牌飞行员向你问好，记住我的绰号——猩红杀手。”
那人吹了声口哨。
“该死！”
“九号，注意纪律！”夜国频道内，长机发出警告。
猩红杀手下意识耸了耸肩：“头儿，别那么死板嘛，我们可是飞行员，全世界最自由的人！”
“你再胡说一句，就去跟军事法庭的法官说吧！”
“对不起，我错了。”猩红杀手光速认错，末了，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恰好可以被隐约听清：“我就是想知道模拟训练中击落过那家伙几次而已啊。”
长机驾驶员眼皮跳了跳，偏过头朝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新的长矛出现。
【好吧，虽然计划里没有提过，但有援军总是好事。】
他深吸口气，看了眼导弹存量，毫不犹豫将最后两发导弹一起射了出去。
冒充凯文的飞行员刚飞出去不到三秒，雷达报警立马吵翻了天，他瞥了眼屏幕，被那密密麻麻的红点闪花了眼睛，忍不住咋舌。
“那么多导弹锁定在我身上，他们的压力应该会降低不少吧。”
战斗机的导弹载量并不多，就算是重型战机一般也就十五发左右的载弹量，虽然使用复合挂架能挂载更多，但会大幅降低机动性，夜国空军并没有这样做。
双方都在抢时间。
他随手一拳砸在雷达报警器上，舱室恢复安静，切入到公共频道。
“猩红杀手是吧？我叫鲁诺，想必你会铭记终生。”
说完，他摘掉供养面罩解开安全带，一拳打爆了驾驶舱的罩子，站起身来以面迎接秒速近千米的高空冷气。
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着这再熟悉不过的感觉，浑身舒畅。
一柄权杖在他手中凭空浮现，与之一同诞生的，则是背后撑破飞行夹克的一对鹰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