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看看这个。”
马老二拉了拉刀白薇的胳膊，她回过头，马老二举起手机，指了指手机壳的靠近摄像头的角。
刀白薇仔细一看，那个本该圆滑的弧形角上，多了一个平滑的切口。
马老二见她脸色还是有些疑惑，转身扯下面包车的雨刷。
“看好了。”
他握着雨刷，缓缓往前一伸。
刀白薇死死盯着那雨刷，震惊地发现，那雨刷竟然“变短”了。
马老二收回短了十几公分的雨刷，将平滑的切口展示给她看了看，刀白薇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前方看着什么也没有，实际上却有着一面看不见的结界！
而且物体只要触碰到结界，就会消失不见。
“你是怎么发现的？”
马老二一脸后怕：“纯属运气好，天太黑又有雾我不敢开太快，感觉周围阴森森的就一直有在注意周围动静，刚才看到一只野狗被车灯惊醒突然窜出去消失，吓了我一大跳，手忙脚乱差点把车开沟里去，好在勉强将车及时停下了。”
刀白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的泥地上确实有一串狗爪印，在结界的位置突然消失，仔细看去的话，还有一个爪印只有后半段，跟车角、雨刷还有手机壳一样，后半段的爪印陷入泥地，前半段本该有爪印的地方却是凹凸不平的湿泥，断口极其平滑，就像有人制作了半个狗爪模具按出来的一样。
不管看多少次，这种景象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一眼看过去，大地与天空都是如此的自然，丝毫看不出“空气墙”存在的异样，如果别的地方也有这种东西，岂不是走着走着人就突然没了？
连在平地上走路都变成一种赌命的冒险了啊。
“现在怎么办？要把她叫醒试试吗？”马老二揉着太阳穴，很是心累地询问。
马老二自小离经叛道，对于先夜时期就被提出过的愚民之术，他今天竟是破天荒想要赞美提出这想法的人——还是愚民好啊，少胡思乱想一点，今天能省去多少麻烦。
刀白薇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安安静静，虞锦心似乎仍然还在熟睡。
她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这东西跟她应该没什么关系，胡思乱想的出来的东西往往天马行空，具现出来的现象或许很庸俗，但难免特色鲜明，让人一眼就觉印象深刻。这玩意倒更像是……”
她有些迟疑，顿了一下。
马老二迫不及待问：“像是什么？”
刀白薇不太确定道：“你觉得，人的精神能够构建出一整个世界么？就算是市面上最好的个人计算机，在玩大型游戏的时候，切换地图也会需要加载时间对吧？虽然说人脑的潜力远超想象，但是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精细，之前我试着用电子显微镜观察过尘埃，如果把能跟精神画约等号的人脑比作计算机的话，一粒尘埃的建模大概就得占掉保底几十兆的存储空间。”
马老二面色古怪起来：“你居然还对游戏和计算机有研究？”
“不然你以为我跟腥风血雨会的其他人一样，每天都在想着去哪里搞破坏杀人放火么？”
“好吧，但我有个疑问。我之前可并不在这座城市，也没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有什么问题，但我后来出现在了这里，这又要怎么解释？”
“这就是我拿游戏作比的原因。玩家处在某个局部空间的时候，其他空间发生的事情并不需要具现出画面、声音甚至气味等信息，这些都只需通过一套符合逻辑的方法运算，在玩家接触到时再临时加载出来，就像是狭义唯心主义的我见即存在一样，这也很符合炼金学的特征，精神主宰物质。但精神是有限的，无法承载那么多的物质存在，故而为了节省算力，不必要的东西就不需要具现出来，我们眼前的这面结界，应该可以看做是世界边缘的墙纸贴图。”
马老二转过头，看向虞锦心躺着的方向，眼中透露出明悟的色彩。
“她的精神支撑起了这座城市的存在，之前普通的上学日常倒还好说，现在出了那么多变故，她的精神便有些支撑不住了，所以她才如此嗜睡，需要通过减少与外界的接触来降低精神负荷。”
虽是如此说着，但他脸上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
“睡眠只能降低观察者效应的影响，但造成精神负荷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她自己的胡思乱想，总的来说，负荷还是呈现上升趋势。”
“那……要不……”马老二摸着下巴，面色稍显凝重，一字一顿道：“要不，我们把她弄成脑死亡怎么样？”
刀白薇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我是闯入者不会受影响倒是无所谓，但你现在可是精神体，你觉得她脑死亡后这个精神世界会怎样？你自己又会怎样？”
马老二面色一僵，丧气道：“那该怎么办？这样下去她也迟早会毁了这个世界，总得想想办法行动起来吧！”
刀白薇沉默，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马老二见状干脆摆烂，从车厢中翻出之前零元购的罐头饮料，坐在车盖扯开衣领，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懂，干脆不要去想，免得精神内耗徒增烦恼，自暴自弃吃了起来。
凉爽的晚风灌入衣襟，倒是冷静了些许。
片刻之后。
“呜——汪，汪！”
刺耳的犬吠打破了夜的死寂，深思中的刀白薇与吃饱喝足正在吹风发呆的马老二同时一个激灵，寻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马老二一愣，指着那狗激动道：“我刚才看见的就是这条狗！它瘸了一条腿，我不会认错。”
说着，他跳下车盖就想上去将狗抓回来研究一下。
那狗十分警觉，立马一转身跑开，身形再度凭空消失。
“草！”
马老二恼怒地将手里的空罐头扔了出去，被啃干净的骨头零零散散落在泥地上，懊恼地一屁股重重坐回车盖，整辆面包车都跟着晃了晃。
刀白薇侧眸瞪了他一眼。
马老二意识到什么，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见虞锦心并没有被自己吵醒，松了口气冲刀白薇谄媚一笑拱手告罪。
但刀白薇仍是死死地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