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到过去，把自己从桥上推下去。”
“有病啊你，不会实现的。”
突兀的男女对话响起，虞锦心猛地打了个哆嗦，惊慌的四处张望，却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你怎么了？”
刀白薇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好一会见什么也没发生，有些不满地询问。
虞锦心捂着堵的发慌的心口，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小男孩身上。
没有什么异样。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人说话？一对男女，听声音比较年轻。”
刀白薇看了眼小男孩和疑似他妈妈的女人：“除了他们，好像没有符合你说的条件的人。但你说的应该不是他们。”
“当然不是。”
虞锦心摇摇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着是不是自己又犯病产生了幻觉。
但是，之前犯病都只是记忆出现混乱，分不清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与自己的幻想，并没出现过幻听之类的事情。
“难道就只能我自己跳下去了吗？”
沮丧的男声再度响起，虞锦心猛地抬起头。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
视线中，一个头发油腻，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突然出现，站在小男孩身后，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温柔、冷漠、歉意、果决、怜悯、厌恶……极尽矛盾。
他张口说着什么，发出的却是女声，表情分不清是真心还是敷衍。
随即，女声的话音落下，他的表情有些错愕，像是精神失常，又像是同时饰演两个角色，跟自己对话的演员。
“真的吗？”
“当然，所以，别死。你是我的，懂？”
“懂。”
青年点点头，脸上幸福的笑意渐渐敛去，变得面无表情。
从旁观者的角度，便与冷漠无异。
他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叼上一根烟深吸一口，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指环。
虞锦心心悸的感觉更甚几分，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快点去阻止。
这时，那青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虞锦心得以看清他的正脸，正是他们寻找的千夜。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他冲着虞锦心笑了笑，收回视线，猛地一扬手，将手中指环扔了出去。
虞锦心想喊一声：“不！”
但她喊不出来，身体也不听使唤，站在原地动不了。
“别打扰别人的神圣仪式啊，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来着。”
千夜低声叹气，缓缓抬起手，搭在小男孩的后脖颈上。
那小男孩，还有他的两个家长，似乎都完全没有察觉，望着桥下驶向火车站的火车，一节一节数着车厢的数量。
“对不起，再见。”
千夜垂下眼帘，将小男孩提了起来。
在一辆出站的火车即将驶入桥洞时，他将小男孩扔了下去。
“不要——！”
虞锦心终于喊了出来，因为太过用力，躬下腰声嘶力竭，闭上了眼睛。
匡次匡次的车轮声太过吵闹，似乎谁也没听见其中的一声异响。
好一会。
“你突然吼什么？”
刀白薇不悦的声音响起，用力拍了她一下。
虞锦心睁开眼睛，不知何时，千夜已经消失。
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指着栏杆旁的两个女人。
“怎么了？”刀白薇皱眉看了过去。
“你没发现少了个人么？”
虞锦心一手攥紧了自己心口，感觉有些窒息地说道。
“哪少……”
话刚开口，刀白薇忽然顿住，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按着自己的额头表情有些痛苦。
“该死，好像有什么家伙在强制篡改我的认知和记忆。”
虞锦心没心思去管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快步冲到小男孩原本的位置，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
铁路上，一滩肉泥很是刺眼。
身边的两个女人明明低头看着，却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无动于衷。
难道真的是幻觉？虞锦心忍不住自我怀疑。
刀白薇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
“是刚才那个小男孩？”
“你看到了？”
虞锦心有些激动，像是个精神病患者抓着路人，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看到的东西，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疯。
刀白薇摇头：“我只是想起来刚才似乎还有个小男孩。发生了什么？”
虞锦心微微一愣。
只有自己能看到？为什么？
还没想到任何头绪，千夜的声音再度响起。
“神对人说：我医治你，所以伤害你；我爱着你，所以惩罚你。”
这一次，刀白薇也跟她一起看了过去。
千夜还是披着黑色的风衣，头发却不再凌乱，虽然依旧泛着油腻的光，但捋得很整齐。
他拿着一束白色蔷薇，俯下身将小男孩那件土气的老红色毛衣捡起，随手一扔，把白色蔷薇放在肉泥上低头默默祷告了一会，脱下黑色风衣将肉泥盖住。
刀白薇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她忍不住翻身跳了下去，一脚踢开地上的黑色风衣，抬脚踩向那白色蔷薇。
千夜无动于衷看着，待那白色蔷薇被踩得粉碎，混在猩红的肉泥里再认不出来，刀白薇停了下来，用泛红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千夜视若不见，手腕一翻，变戏法般又拿出一处白色蔷薇，俯身放在了肉泥上，将捡回来的黑色风衣盖上。
刀白薇抬脚又要去破坏，虞锦心看到这一幕，心一急也跳了下来，落地时脚踩在铁轨上一崴摔倒，发出一声痛呼。
千夜偏头看了一眼，抬脚迈步。
刀白薇发出一声冷哼，猛地一用力，挑着铁轨踩下，发出刺耳的嗡鸣。
这是她无声的警告：我现在很生气很委屈，你想清楚了再做选择。
千夜脚步不停，在虞锦心身前蹲下，伸手摘掉她的鞋袜，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
被碎石擦破了皮肤，伤口面积看上去挺大，但流不了多少血，就是伤口被弄脏了得洗一洗。
脚踝没有骨折，只是脱位。
“有点痛，忍一下。”
他轻声开口，抓住虞锦心白嫩的脚掌与小腿，眼皮也不抬一下。
虞锦心愣愣出神，感觉眼前的千夜很是陌生，下意识“嗯”了一声。
随即，千夜手上用力，剧烈的痛感刺激得她眼睛一闭挤出泪来，还没回过神，千夜就已经松开手，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手一点也不稳，虞锦心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一直抖个不停。
刀白薇看着千夜背对她走开，脚上的动作越发用力。
虞锦心从痛昏头中缓了过来，看到刀白薇气急败坏的样子，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再去看千夜，他的面色很平静，像是无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