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千夜又点了根烟，带着虞锦心走到马老二身边，抬手抓住司机的衣领。
司机好似未觉，仍然跟马老二说着什么。
“挺有趣的，不是么？”
千夜冲着虞锦心笑了笑，手上猛地一用力，勉强将司机甩下桥去。
一辆火车正好驶过，铁路线上又多了一滩肉泥。
“别在伪物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啊。”
千夜喘着气对马老二调侃一句，偏头看了眼像是受到排挤，被同伴扔下的小孩般的刀白薇。
虞锦心便下意识也想转头去看，千夜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前一推。
“走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马老二面色古怪，犹豫两秒并没有跟上，千夜看也没看他一眼，半搂半推，带着虞锦心不断前进，像是另外两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走出许久，虞锦心终于忍不住问道：“真的不用管他们么？”
千夜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被虞锦心敏锐捕捉到。
“我是他们的谁？凭什么要管？说好听点曾经是朋友，说难听点也只是路人，不管有过怎样的羁绊，都已经是历史。”
虞锦心听得有点难受，觉得他太过冷漠无情。
“那我呢？我对你来说又算是什么。”
“你是活在现在的人啊。”
千夜叹了口气，惆怅道：“过去的死人，不管有多少不甘的执念，都该好好长眠才对。我不管他们是谁，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该再出现，如果安分守己倒也罢了，要是有什么野心，尤其是试图通过我来实现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送他们再去死亿次，直到他们再也跳不起来为止。”
虞锦心不懂，呆呆地看着他，被他平静口吻中不容置疑的威严所震慑。
千夜低头与她对视一眼，多解释了几句：“活在过去的死人又从坟墓里爬出来，那现在的活人们的未来又该属于谁？假如你一个月有五千块的收入，或许你不介意多养一个英灵，但如果这个英灵有违背生者意愿的执念呢？如果又再多出一个英灵呢？如果认为人口消耗增长导致供不应求物价上涨呢？别傻不拉几去站在英灵的角度思考了，多为未来的人考虑一点。”
“可是……”虞锦心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反驳点什么。
千夜冷声打断：“别可是了。世人总是愚笨，看到一点了不起的就忍不住去夸耀，说什么如果一个人做了多么大的功绩，再怎么例外也是理所当然，就是这种目光短浅的想法，才会让屠龙勇士变成恶龙啊。功绩从来不是特权，赋予功绩特权的时候，功绩就迟早会变成谎言，变成别人抽打你的鞭子。所谓英灵也就是说得好听而已，说到底也只是一群活在想象里的人，只有活在祠堂上时才称得上伟大，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危害性并不见得比死刑犯低。”
虞锦心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刀白薇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初就只是为了刺激千夜一下，她就已经不在乎伤害到无辜之人，弄出那么大的乱子。
如果她铁了心想要弥补遗憾做点什么，大概会真正字面意义上的不择手段吧，虞锦心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怀疑。
还有千夜当初用一整座城市的人口作为筹码威胁曲斌，现在听他一分析之后，越想越是让人害怕。
千夜或许只是说说而已，但其他英灵呢？
“所以……你其实很讨厌英灵，想要把他们全部消灭吗？”
千夜脚步一顿，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虞锦心被看得有些别扭。
“不，就是觉得有点中二。”
千夜摇头，拉着虞锦心走进一家金拱门，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从不觉得自己能代表谁，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去消灭的理由。选择权在于世人，他们是这样选的，那我就这样接受，就算我觉得这是错的。”
“我有点理解不了。”
“没关系，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世上的道理总是这样，听了不一定理解，理解了不一定接受，接受了不一定能面对，只有真正面对过后，才真的算是懂了这个道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差不多就是这样。”
“哦。”
虞锦心点点头，默默将千夜刚才说的话全部记下，或许将来有一天自己就会有面对的时候。
过了一会，服务员端着两大盘食物走了过来，千夜化身饿狼大快朵颐，虞锦心受到感染也放开了吃。
很奇妙的，心情竟是突然好了不少。
吃完东西，千夜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看了眼时间，虞锦心打着饱嗝好奇道：“有什么计划安排？”
“时间还早，得晚上八点多，现在才中午十二点左右。”
虞锦心有所猜测，迟疑着问道：“我能问是去做什么吗？”
千夜满足的表情迅速变得唏嘘起来：“有些事我不大想自己说，听起来像是在卖惨。还是到时候你自己去看吧。”
“一点提示也没有吗？”鬼使神差的，虞锦心得寸进尺问。
千夜沉默几秒，转头指了指窗户玻璃。
虞锦心看了看，外面的街道有些破旧冷清，也看不到什么高楼大厦，视野可以说很广阔，但并看不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模糊的倒影中，千夜冲着玻璃咧嘴笑了笑，又很快收敛起来，眼神晦暗，似乎带着点厌恶。
“好了，提示完了，走吧。”
他站起身来，虞锦心不明所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千夜已经大步走开，她便知千夜真的不想多说，识趣地闭嘴追了上去。
千夜带着她走了百来米，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岔道口，在路边小贩那里买了两块菠萝，一人一块拿着吃，走上了破破烂烂的分支小道。
“我第一次吃菠萝就是在他这买的，哭着缠了很久，好像是两块钱一块来着？我妈他们嫌贵不肯，跟那家金拱门比起来其实很便宜才对。她就这样，我自己想要的，不敢过分，但也从来不肯，她施舍的，故作大方，却总不是我想要的。她以为自己是个好母亲，但从来都是强买强卖的强盗逻辑，就像你爸一样，除了钱什么也不会给你。”
虞锦心吐了吐舌头，刚吃完金拱门再吃这个，嘴唇有点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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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件事，以前有个朋友，第一次见面找我借了三块钱，跟我说：这钱我就不还了，这可不是一两块钱的小事，以后可别轻易失去联系，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后来他去了外地，又找我借了三块钱，说：这可不是三四块钱的小事，欠你债的人可要仔细记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