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跟你一样，很聪明，但也很笨来着。”
千夜大口吃完菠萝，随手扔掉竹签，舔了舔嘴唇。
“电视和书本上看到菠萝，觉得很漂亮，也为很好吃，实际吃过之后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还有点酸，又带点涩，用加了糖的盐水泡过之后，吃起来嘴唇很难受。那块菠萝我吃了很久才吃完，然后我妈就说，都告诉你不好吃了还不信。”
说到这，他苦笑了一下，摇着头继续说道：
“于是我就以为大人说的都是对的，事情不在于那两块钱，而在于花钱买苦头吃实在太傻。再后来，我又花了很多年时间才反应过来，其实问题就是在于那两块钱，两块钱不多，但只能是施舍给我，而不能是我自己去要。”
虞锦心一愣，有种被他暗讽的感觉——
除了钱，什么也不会给的父亲。
她面色古怪地看着千夜，想看出点什么来，但什么也看不出。
千夜走到一家小卖店门口，拍出两张粉红色的钞票，冲着老板喊道：“包下所有QQ糖，还有这些。”
说完，他转头指了指门口挂着一张大纸板上的玩具小飞机。
老板笑呵呵给他用袋子装好几十包QQ糖，千夜将袋子交给虞锦心，伸手扯下一个用不透明小塑料袋装着的小飞机，撕开包装袋拿出小飞机看了眼。
小飞机是墨绿色的塑料制作，不能变形，但下边的小轮子可以滚动，不过没有蓄力装置，只能用手推。
他看了眼老板，目光有些幽怨，随手想将小飞机扔掉，抬起手顿了一下，将小飞机放在了柜台上，又扯下第二个。
虞锦心不明所以看着，感觉他突然变得好幼稚。
千夜可不管她在想什么，看了眼第二个小飞机后又拍在柜台上，去拿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七个，他才满意点点头，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将小飞机放进口袋。
到最后，一整板至少三十四个小飞机，他只拿走了五六个，走在路上双手各拿一个挥来挥去，爱不释手。
周围有不少路人投来怪异的目光，虞锦心尴尬得快要把鞋底抠破，拉开好几米距离跟着还是觉得不自在，实在忍不住只好上前抢过小飞机收起来，拿出包QQ糖塞他手里。
“你到底搞什么鬼啊！”她忍不住低声惊叫。
快乐突然没了，千夜有点恋恋不舍，但看了眼手里的葡萄味QQ糖又笑了出来，撕开包装袋往嘴里倒了几颗。
“啊，还是原来的味道，虽然我不喜欢吃葡萄，但QQ糖还是最喜欢葡萄味和橘子味。”
说着，千夜朝虞锦心递了递。
虞锦心看了眼袋子，葡萄味的不多，于是拿出一袋草莓味撕开。
“我妈买水果给我的时候总喜欢买葡萄，还总问我‘你不是喜欢吃吗？为什么不吃，都坏掉了。’其实我喜欢的是提子。”
“可能因为你喜欢葡萄味QQ糖？”
“屁，我第一次吃提子之前压根没这个习惯，第一次吃提子的时候，也早就戒了QQ糖。我喜欢吃提子之后，她就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葡萄，我才不喜欢葡萄。”
“为什么会戒掉？”
“因为QQ糖要一块钱一包，分量还很少，我的零花钱消费不起。”
千夜惆怅一叹。
“其实跟没零花钱差不多。”
虞锦心感觉他又在点自己了，连忙转移话题：“那这些小飞机又是怎么回事，你看上去好幼稚。”
千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了指小飞机翅膀上的贴纸：“我要的是这些星星。”
虞锦心不解：“这很重要吗？”
“那当然。我住在这座城市的时候，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不过都是亲戚家的，不是亲兄弟。他们买到的都有星星，就我的没有。三角形是最稳定结构，三兄弟也一样，一个英明神武的大哥，一个吹捧大哥以证明大哥的确英明神武的小弟，以及一个提供情绪价值的受气包。没有星星的我就是那个受气包。”
虞锦心默然，看着他不似作假的模样，心中腹诽不已。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家伙能是个当受气包的人？
千夜继续愤愤不平道：“有一次，我好不容易买到了一个有星星的，跟两个兄弟一起玩的时候，他们说我拿的是他们的，因为我的没有星星，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不信，还把我的小飞机给抢走了，然后我就哭，哭了好久，我爸嫌我烦了，就背着我来小卖部。”
虞锦心露出羡慕的表情。
“然后他给我买了一包QQ糖（小飞机两块钱一个），给自己买了包烟，回去继续打牌。”
虞锦心瞬间破功，突然觉得自己爸爸也挺好的，虽然不会帮自己买带星星的小飞机，但他给自己的零花钱可以让自己每天买一百个都不带眨眼。
“至少……至少他没直接打你，还给你买了糖嘛。”
憋了半天，虞锦心安慰道。
千夜哼哼唧唧起来：“这是一包糖的事情吗？”
虞锦心受不了：“行了行了，别再说这个了，难不成你现在还打算去揍你爸一顿吗？”
千夜叹了口气，没不说话了，埋头走在前面，七拐八拐，带着虞锦心来到一个院子。
一个小孩蹲在院子中央，低头玩着石头。
千夜大步上前，踢了踢小孩的屁股，小孩站起身，抬头面无表情默默看着他。
虞锦心一愣，这小孩不是已经被他扔铁路上被碾成肉泥了吗？
千夜嘴角抽了抽，抬起手。
啪——
很响的一个大耳巴子抽在他脸上。
小孩整张脸都肿了起来，眼角掉泪，却没有哭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千夜不耐烦“啧”了一声，一脚将他刚才玩着的石头踢乱，扯着他的衣领吼道：“他已经搬家了，不会带你玩了，来一万次你也见不到，懂吗！？”
小孩不说话，悬空的双脚不停乱晃，却不敢踢千夜。
千夜越发火大，一下子将他扔了出去，怒吼道：“给老子滚！再也不准来这里，不然的话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孩撞在墙上摔倒，从阶梯上滚下，磕破了脸，模糊的血肉被地上的灰尘弄脏，看着叫人忍不住心疼。
虞锦心攥紧了拳头，想要阻止，但见千夜那失态的模样，一时竟分不清谁更可怜。
他明明满脸怒火，看上去却是泫然欲泪，真奇怪。
小孩爬起身，不敢再看千夜，低着头掉眼泪，却又不出声，也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千夜冷哼一声，粗暴的抓起虞锦心的手，拉着她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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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其实是个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