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省道旁，千夜顿足，抬头望了眼对面三层高的砖房。
虞锦心看了一眼，砖房前是一个略低于省道的水泥坪，面积颇大，应该有个半亩左右，靠近省道的边缘处堆了不少预制板。
房子一侧的棚屋里堆着一些机器，另一侧则是砂石和水泥搅拌器，这栋房子的主人应当是经营着一家预制板制作作坊。
也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了，虞锦心自小生活在城市，基本没见过这东西，印象中只有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房翻书看的时候，在一本建筑书籍上看到过一些图片。
书上的图片里，有用预制板建造的房屋内部展示，新房建好用不了多久，刷了腻子粉的天花板就会出现裂痕。
她当时看到图片下意识看了眼自家的天花板，用混泥土浇筑的房屋并没有这种情况，忍不住将图片与自家作对比，印象便深了些。
其中有个疑惑至今未解。
“这东西也不是很长，我看很多用这东西建造的房子里都没有密集的房梁，他们是怎么固定住的？”
千夜回过神，侧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古怪。
“你居然对建筑感兴趣？”
“随便问问，就是好奇。”
“巧了，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很好奇来着，后来也在工地待过半年，但可惜那时候预制板已经不准用了。”
“你还干过工地？”虞锦心面露惊讶。
千夜耸耸肩：“活得久了，闲的蛋疼，干过的工作自然就多。其实除去工资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发，经常无薪加班，其他工友的勾心斗角刁难，傻叉白帽子指指点点，没有假期，累得要死等因素，干工地还挺有意思的。”
说着，他轻轻吐出口浊气，微微仰起头看天，面上浮现出唏嘘之色，似乎有意思这三个字并非假话。
但再有意思，强如千夜不也只待了半年么？
虞锦心抓住了半年这个重点，立马对他的工地生涯失去兴趣。
就跟某些违禁药品一样，你不能太过好奇，好奇多了，明知道那是个坑，说不定也会自己跳进去。她可不想未来某一天脑子一热跑去工地自找苦吃。
因为英灵的存在，她所在的世界，历史学科格外复杂。
大学里其他系基本是四年读到头，历史系却不一样，往往是花至少一年时间学习最基础的历史知识，时间和学习内容会因为学校不同而有所不同。
然后，历史系的学生会像高中文理分科一样，在某个时间点选修支系，比如传统历史、英灵历史、传统考古、英灵考古（考古并没有单独划出一个学系）等。
说是支系，其实跟其他学系差不多是一个级别，历史系早期可以说是在读预读班。
而英灵考古，基本就是历史系里的土木系了，他们不仅要研究古建筑，甚至还得研究可能不逊色于现代建筑的超古代建筑，也就是旧纪元建筑。
虞鸿彬的主要工作便是这个，所以虞锦心才能在他书房看到大量建筑相关的书籍。
虞锦心对于自己的未来很迷惘，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做什么，但唯独有一点她很确定，她完全没有女承父业的想法，甚至连多了解一下都畏之如虎，有关虞鸿彬工作的事情，她全都很讨厌。
她摸了摸肚子，将这个话题终结：“我饿了。”
低着头的虞锦心并没有发现，在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千夜脸上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消失，闪过了一丝厌恶。
就像你走进漫展，看到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冷门角色，于是兴致勃勃上去跟COSER合照签名，顺便聊了几句。
然后，COSER一直跟你聊另一部动画，你听得满头雾水，偷偷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发现这部自己不知道的动画里有个跟自己喜欢的冷门角色很像的角色。
但那COSER的确COS的是你喜欢的那个。
你的热情应该叫做对牛弹琴。
但你的感觉是自找没趣，甚至恼羞成怒。
暗中，虞夭夭正偏着头打着哈欠，完全不想去看那对妻眼前犯（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的狗男女，忽然感觉到千夜身上的杀意，下意识便握紧枪杆跳了起来。
这杀意来得太过突然，又十分浓郁，具体一点形容的话就像是居合——
两人坐在酒馆的雅间，正推杯换盏好不快活，怀里还各自抱着两个倒酒美女上下其手，对面的人喝完来了句“倒酒”，而不是问你“酒好喝吗？”
然后，美女端起酒壶，你乐滋滋伸手去端酒杯说“给我也倒上”，手刚抬起，脑袋就没了。
极致的翻脸速度，与夸张得可怕的爆发。还不给你任何提示。
你绝不会怀疑，这人砍了你的脑袋之后，还能无事发生般让倒酒的美女继续倒酒，哼着小曲摇头晃脑，保不准还要压在尸体上来一发助兴。
很明显，千夜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也是这么个状态。
只是，他省去了拔刀砍人这一环。
“你他妈是饭桶吗？醒了吃，吃了睡的。骂你是猪我都觉得侮辱猪。”
虞锦心一愣，小脑袋瓜一时半会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好端端的他为什么突然骂我？
好一会，她有些极其败坏地跺了跺脚——本想去踩千夜的脚的，但脚落到一半立马就怂了，强行改换方向踩在地上。地面全是碎石，出力角度原因，石头一划，虞锦心再度崴脚，痛得眼泪直流。
这一下，她直接委屈到了极点，可怜巴巴吼道：“你凭什么这样骂我？我哪里侮辱猪了！”
千夜嘴角一抽，心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夸你傻叉你还谦虚？你这是默认骂你饭桶没问题了吗？
“伟大的杀手里昂曾经说过：猪比人更加友善。所以，不要拿人去跟猪作对比侮辱猪，同理，也不要拿人类的好朋友狗来骂人，那其实是夸奖。”
唉？
虞锦心再度愣住。
杀手里昂是谁？我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还有……为什么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
人与人总会有竞争，有竞争就难免互相伤害，但猪和狗都不会，他们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威胁的。
“别发呆，快跟上。”
她愣神的功夫，千夜已经右拐走出去好几步，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喊了一声，虞锦心感觉有什么不对，满脸纠结跟上。
虞夭夭松开枪杆，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想起自己还要呼吸，放松下来后，她忽然有些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
“你他妈弄头野猪过来，看看它到底友不友善！还有咬人的疯狗，你去交个朋友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