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得出，现在的千夜很纠结。
把时间拉长到无限，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但如果把时间捏做一团，放入一个变数再无限循环呢？
有那么一部电影，男主不小心陷入了时间循环，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把自己烧成灰扬了，第二天他都会重新出现在今天早上醒来的床上，无限重复这一天。
千夜很羡慕男主，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早就想逃离这个循环。
未来如此之多的变数，何其不可控。
今天虽然一直在循环，但变数只有你自己一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不是非得重复上一次今天。
光是控制一秒的时差去匹配游戏，都充满无数种可能。
阅读不同的书，学习不同的技能，与不同的人约会相爱，甚至还能去做点平时不敢做的事情，有无限的试错成本，简直不要太爽。
这种事情，他现在就可以做。
甚至可以做到比男主还要爽。
男主只能在同一天无限循环，新的小说、漫画、影视剧不会诞生，不能期待明天。
但他可以厌烦了今天之后再开始重复明天。
除了这些文艺作品，游戏、商城等活动会更新之外，世界上的几十亿人在第二天同样会变成“另一个人”。
昨天还跟男友爱得死去活来的漂亮妹子，或许第二天就发现男友出轨有了可乘之机。
昨天还听话得像人偶一样无趣的人，明天可能就会闹脾气，足以让你花上大量心思去打发时间。
把两人放在一起，观察本该不在一起时的他们会产生怎样的蝴蝶效应，光是两两排列，几十亿人就能观察多少次？这样的排列组合放在线形的时间里，足以试到天荒地老，人类灭绝了吧？
同样是无限的时间。
线形的时间是快速迎来新事物，同时快速失去。
而在环形的时间里，你几乎不会失去，虽然也几乎不会再获得，但现有的本来就够多。原本那些未曾了解就会失去的东西，你可以全部都去了解一遍，因为基数够大，在你了解完所有之后，了解过的东西又会变得陌生，新鲜感仍然得以保存。
实在不行，进入第二天再来一次。
从无穷的视角去看，虽然同样迟早厌烦，也迟早失去不想失去的。
但这种时候，比起线形的时间，你已经拥有得够久，久到你不在乎，甚至巴不得失去换批新的。
准确点来说，这样的时间应当称作螺旋形的，它综合了线形的无限延展的新鲜，与环形的长久拥有。
听上去很完美，但事物总是相对的。
首先，当他沉溺在螺旋形的时间里时，精神世界之外的物质现世的时间仍在流逝，两边的时间发生长久脱节会导致什么后果不清楚，但他创造出来的这个特异点肯定会对现世产生影响。
他的精神脱离了物质的肉体牢笼，肉体同样会脱离精神的束缚，它或许会崩溃，隐藏其中的能量足以毁灭世界。
你可以说既然都已经躲进精神世界的螺旋时间了，还管它外面洪水滔天做什么。
先不说他的良心允不允许。
彻底与肉体分离之后，螺旋时间的精神世界便也失去了接触外界的机会，它不会自我演化，这里的一切都得基于他在物质世界的认知诞生。
也就是说，原本可以无限延展的线形时间，变成螺旋之后会出现尽头。
千夜相信，花样百出的失败好过一成不变的成功，没有变数的时间线同样适用这个道理。
虽然未知的未来让人惶恐，但没有未来才更加恐怖，就算现在已经抵达大起大落落落落……里那个起的最高点，未来一眼看不到头的落同样值得保留。
“但是。”
千夜眯着眼，红日已经变白，十分刺眼。
他抬起手，冲着太阳伸出手，像是已经触碰到了太阳，用力一抓。
“恒星都迟早会有寂静冷却的时候，值得保留的未来，不一定就是对我值得。”
也许所有恒星全都冷却的时候，生命依旧会在宇宙存续，但那又不一定是人类。
千夜自认为自己已经不算人类，但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一个生物长得像人，思考像人，做事像人，甚至和人不存在生殖隔离，有着与人差不多的需求，那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个人。
我，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夜说的，谁敢不服！
如果未来不再属于人类，而是一些很奇怪的生物，比如对环境适应性很强的微生物，又或者硅基生物什么的，甚至是打破现有认知的能量生物（鬼物等虽然有跟能量生物类似的情况，但他们不具备自我繁衍能力，诞生自现有的正常生物，严格来说不能视作生物）……他又该如何自处？
那应该会比现在更加孤单吧。
那现在沉溺于螺旋的时间里，似乎也没什么可惜的。
“就当是……先体验调研一下好了，总得做出对比。”
他说服了自己，猛地坐起身来。
船身一阵摇晃，溅起的水花洒在虞锦心的脸上，她终于醒来，揉着额头坐起身，表情有些宿醉后的迷惘。
千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目光炽热。
因为心情有些激动，没太控制好力道，虞锦心有些吃痛，看到他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立马清醒过来。
小心脏怦怦乱跳，也不知道里面住着的那头小鹿会不会把自己撞死在里面，死了的话谁能去收个尸。
“你、你要做什么？”
她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低着头支支吾吾，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别误会，不是因为恋爱脑发作变成痴钕脑补了什么奇怪剧情，而是看到了陈伯支起的小帐篷。
至于为什么陈伯还没走，你别问，问就是一激动又回来了（迫真）。
千夜不答，抬起右手，做了个打响指的起手姿势，转头四处张望。
很久以前，他来过这个地方，帮人置办婚礼。
那时他想，如果将来结婚的话，他要在水岸边办婚礼，新郎新娘各乘一艘小船，从上下游双向奔赴，他一身玄服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要像飞仙一样轻轻一跃飞到新娘的小船上。
然后搂着她，吊威亚飞到岸上，现在虽然勉强一下，倒是可以不用吊威亚，更加浪漫几分。
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岸，面对青山绿水，没有烦人的宾客，由天地见证起誓。
别管仓不仓促，一时兴起，随便拉个人就可以上了，重要的是想试一次，反正又不领证，以后想试的东西还多着，保不准明天就会出现在马尔代夫果冻海水上的小教堂里。
重要的是婚礼本身吗？那么在意那个做什么？
就这样，只待寻到合适位置就一个响指落下完成变装，兴奋寻找的时候。
视野中出现了一辆挎斗摩托，千夜脸色忽然一僵。
心有草字说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