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让人想要长眠不愿醒的寂静黑暗中，意识如海上浮萍起起伏伏，像是随时都会被淹没。
阿岚能明确认知到自己还存在，却无法感知。也许死亡并不是尽归于无，而是剥夺了五感与肉体？
她搞不清自己的状况，迷惘逐渐变得焦急。
这个时候，一个悦耳的哼唱声出现。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明明歌词很悲伤，声音听上去却挺欢快，让人觉得不解，想要去看哼唱者的表情，别说看到，就连尝试寻找都无法做到。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剥夺了其他感官，只有听觉的情况下，单独只是脚步声就非常悦耳。阿岚忍不住试着想了下脚步声的主人穿着什么样的鞋子，又踩着什么样的地板。
随后，她便看到了。
一双黑色的方口小皮靴，踩在木制地板上一团光圈的边缘，周围阴暗一片。
她试着转动视角，这次很成功看到了“身后”，隐约可见不少空荡荡的座椅。
这里似乎是一个舞台。
她“回过头”。
哒、哒——
脚步声放慢，方口小皮靴逐渐走入光圈中心，看不见袜子的漂亮小腿、有些纤细却也不失饱满圆润的大腿，都很长，线条也很完美，肤色是比较深的小麦色，或者更应该说是古铜色？
她的皮肤像是贴满了亮片，在舞台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一点不输薄纱舞裙上的金丝云纹，以及缠在腿和腰腹上的细链。
哒——！
最后一步落下，穿着敦煌风舞服的莫妮卡站在灯光正中央，抬眸看了过来，露出一个迷人且富有亲和力的微笑。
“你好呀，阿岚。”
“你能看见我？”
阿岚试着发声，本以为会失败，又或者通过意念交流之类的方式生效，但意外的，她物理意义上的说了出来。
阿岚有些惊讶，试着低头，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扭动腰肢活动手脚，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把你救下来的。擅自从外界闯入精神领域的【神国】，这么冒失的事情下次可别再做了，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的，你的老师也没余力管你。”
说着，她打了个响指。
在【神国】中的经历快速浮现于脑海之中，半个多月的记忆在短短几秒间被消化，对阿岚的精神造成了一定冲击，她扶着额头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缓了一会，她低喘着气问道：“莫妮卡阿姨，现在是什么情况？”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阿岚又捂住了额头。
“你应该叫我姐姐。”
“可罗兰也叫你阿姨。”
“但小罗兰可不会跟你的老师相爱，他不用在乎这种辈分……唔，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国家的文化传统里好像老师和弟子本来就差了一个辈分，那当我没说吧。”
莫妮卡踢掉鞋子，露出曲线完美的脚掌，满不在意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条脚链，将金属环套在脚趾上，拉着链子环绕脚踝。
虽然知道阿岚半点兴趣也没有，还是自言自语般解释道：
“你的老师很喜欢硬底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听多了以后我也开始喜欢了，不过如果要跳舞的话，我还是不习惯穿鞋子，至少不习惯硬底的鞋子，还真是令人苦难。”
说着，她站起身来，拉起裙摆的薄纱在灯光下转了个圈。
阿岚有些无语道：“那么多年过去了，莫妮卡阿姨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找个地方跳舞。
“当然，恋人之间最浪漫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一直都是对方心中最初的白月光模样。呃……虽然我和布莱克不是恋人。”
阿岚才不信这鬼话，不过也懒得去吐槽。
莫妮卡继续自顾自说道：“我可是知道的，穿着他熟悉的衣服去见他，虽然他面上很平淡，但心里实打实会遭受暴击哦。”
说到这，她忽然面色一变，有些气愤道：“本以为他又要忙所谓的正事没空来见我，打算等一段时间再去找他，让他感到惭愧好掌控主动权的，没想到他居然先来找我了。”
最可气的是，好像还是误打误撞见的面，他的本意并不是来找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卡诺镇。
要是他真的主动来找自己倒也罢了，这样一来连耍脾气都有点无理取闹——毕竟他们都赞同彼此只当朋友就好，恋人间的无理取闹，再怎么想也只能克制。
阿岚心中有些酸涩，若不是知道莫妮卡有些跳脱的性子，都要怀疑她是在故意刺激自己。
她觉得很有必要将话题拉回正轨。
“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么？”
“你想问什么？进来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有点了解现状了吧。”
阿岚点点头。
“英灵殿总部遇袭，瓦尔哈拉不少神明级的英灵都跟苹果岛的人跑了出去，虽然还没闹出太大动静，但将来不久肯定会闹出不少大乱子。而且罗兰失踪，元气大伤的英灵殿内部产生了混乱又无人主持大局，目前局势非常不乐观，很多世俗政权也在蠢蠢欲动，外边迫切需要有人来震慑宵小。”
“这样啊。”
莫妮卡点点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听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想打就让他们打好了。”
阿岚被她的冷淡态度惊到，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讲的不够清楚，错愕道：“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啊。”
莫妮卡耸肩摊手，满不在乎。
“矛盾就摆在那里，有人震慑或许可以摆平眼前的危机，但也会不断积累不满情绪。短期来看没什么，长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隐患，打一仗也没什么不好的，重新洗牌一下，把想搞事的人按死，新秩序里的人就都知道安分了。”
道理阿岚是懂的，但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想要再说点什么。
莫妮卡摆手先一步堵住了她开口。
“你不觉得，现在以英灵殿为核心的全球秩序很不健康么？我没有否认小罗兰功绩的意思，但功绩其实也是会过期的，过期的功绩跟沸西汀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害人的毒药。”
阿岚彻底哑口，她想起了老师推翻永夜王朝的事情。
莫妮卡拍了拍她的肩膀。
“所以，就别打扰布莱克了，选择权还是交给世人自己吧，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家长，他们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