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醒醒。”
身体被人摇晃,千夜猛地打了个激灵,感觉身体突然踩空了下坠一般,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脑袋靠着什么光滑的东西。
偏过头看了一眼,莫妮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老肩巨滑。
他收回视线,朝着周围看了看,原本人满为患的场馆里已经不剩多少人,大多都在收拾收拾着东西,稀稀拉拉往外走。
“晚会结束了?请来的明星是谁?”
他打着哈欠问了一句。
“没有请明星……吧。”
罗岚不太确定地回到,至少她没有认出上台的哪个人是明星来,都是些本地的歌剧团在表演。
千夜眉头一皱,看向莫妮卡。
莫妮卡视而不见,笑着问罗岚:“你喜欢吗?”
“喜欢。”
千夜嘴角一抽,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几人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千夜又突然顿足回头看了看。
“有什么东西忘了吗?”罗岚贴心问。
千夜皱着眉想了会,轻轻摇头。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怪。”
千夜收回视线,大步走出体育场大门,在门口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几罐冰可乐,打开一罐仰头一口喝光。
冰汽水的刺激感很快让他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头脑变得清醒。
扔掉空罐又开了一罐小口喝着,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应该是一开始就睡着了吧,毕竟一个节目也不记得。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刚参加了一场摇滚演唱会?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子里闪过,都是些气氛很火热的摇滚现场,他有些分不清这些画面来自哪里。
应该是网上看过的视频,因为每一个破碎模糊的画面似乎都不是同一个场地。
但是,为什么感觉……好像每一个画面的舞台上,站在C位的都是自己?
千夜感觉自己或许应该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他感觉自从虞锦心死后,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可怕了,总是会出现各种难分真假的画面。
甚至,经常刚发生或刚做完的事情,自己莫名其妙的突然一个恍惚之后,就分不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了。
“要去吃夜宵吗?”
莫妮卡拉着两人走到他身边。
千夜把多余的可乐递了过去,罗兰直接接过就喝,莫妮卡直接拒绝,罗岚则是拿着有些犹豫。
莫妮卡:“大晚上喝可乐会长胖,还会睡不着影响皮肤的。”
罗岚立马把可乐塞给了罗兰。
千夜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居然就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拒绝了可乐,我跟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一路人。
几人打车离开,在一个路边摊点了些烧烤和一条烤鱼还有一些冰啤酒。
主要是千夜在胡吃海喝,其他三人分了碗炒粉随便吃了点烤豆角之类的素材,聊着天看他的大胃王表演——一条三斤的烤鱼,半箱冰啤酒,一碗炒粉,外加几十块钱烧烤,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吃光了。
在江边散了会步回到家里——莫妮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在县城买了个单身公寓,千夜当时只是冷哼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
排队洗完澡,莫妮卡和罗岚挤一起睡下铺,拉上帘子,有空调也不热。罗兰睡千夜睡的上铺,千夜睡客厅沙发。
任谁都会觉得这就是一家四口吧。
第二天,千夜一觉自然醒,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莫妮卡早早起了床去书店,罗岚和罗兰起得晚一些,给千夜买了油条和包子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卧室的空调对客厅的影响效果太差,他睡醒时流了很多汗,浑身黏糊糊的,洗漱时抬头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睛有些浮肿,眼角沾满了眼屎,脸上的皮肤在镜子里泛着油光,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而油腻,发际线似乎也上移了不少。
拉起衣领闻了一下,黑色的棉T恤又酸又臭,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流浪汉。
“真好啊。”
他冲着镜子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脸。
“活成这个逼样了还有人喜欢,看样子你果然没了脸和才华也很有吸引力。”
扔掉牙刷漱了口,朝着镜子露出一口抽烟的大黄牙,千夜笑得愈发满意。
然后,他突然愣住,感觉镜子里的人很眼熟。
回忆再度作祟,自动浮现出一张让他每每想起就感到厌恶,每每见到就会不自觉颤抖恐惧的脸。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母亲口中的伪君子,一个说着要给他自由又将他的一切偷窥,一个在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总是会让他感到膝盖幻痛的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跟他母亲一起,让他对爱情和家庭这种美好的代名词产生了畏惧。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狰狞而扭曲,一拳砸在了镜子上,口中不发一言,只是呼吸越发粗重,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镜子哗啦啦破碎,大面积掉落在洗手池里,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残留在柜台上,依旧可以看见自己的脸。
千夜再度抬起血淋淋的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轰在残留的镜片上,直到所有的镜片都掉了下来,他双手撑在洗手池旁的柜台上,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又抬起血肉模糊的手,将自己的血淋在洗手池里的镜片上。
直到所有的镜片都被血液覆盖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他得意而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了,才离开了厕所,在抽屉里找出自己厚厚的骑行手套戴上,也不管手腕下面的血迹会不会吓着人,拿了钥匙便跌跌撞撞跑出了门。
他打了个车来到江水一号,骑上自己的暴风眼CB190R,到加油站加满了油,沿着沿河公路一路狂飙。
沿河的公路还是那么漂亮,江面与路面的高度差很低,南岸的道路虽然不如北岸,有些破旧,许多地方布满坑洞,但它比北岸要更低一点。
千夜感觉自己就像是飞驰在水面上,没有戴头盔与墨镜,狂风呼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不想去思考会不会把自己撞死。
撞死就撞死好了,死了就不会思考,也不会发癫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