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坐这多久了？”
日落西山，夜幕彻底降临之前的蓝调时间，阿玉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钢琴旁的一张餐桌前坐下，扔下背包冲着虞锦心喊了一句，抽出两张纸巾擦着汗，用手扇着风点了两份食物，又朝服务员要了一壶冰水。
虞锦心趴在桌上，转过头，有气无力抬了下眼皮。
“是你啊，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还没找你吗。”
“嘿，你这人。”阿玉有些被气笑了，“要不是师公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里要我来看着你点，你以为我想来啊？刚忙完事情，我巴不得扔下你自生自灭，自己好好潇洒一段时间呢。”
虞锦心猛地坐直了身子，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千夜让你来的？”
阿玉吓了一跳，点点头。
“你干嘛？怎么那么咋咋呼呼的。”
虞锦心心情大好，心想他果然还是注意到我了的，真好。
那么，那杯鸡尾酒的意思他应该也猜到了吧？毕竟他那么喜欢瞎想一人，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如此说来，那杯纯真玛丽……唔，重点在于纯真两个字吗？
我算不算是纯真少女呢？
虞锦心思绪飞速发散起来，不自觉露出了傻笑。
阿玉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突然变成了一条傻狗，像是得到了主人的一句夸奖，就吐着舌头一喘一喘的傻乐呵。
不就是师公叫自己过来么，至于这么夸张的？
怀春少女原来是这么可怕的生物吗？还好自己才是强势的那方，阿叶那狗东西休想让老娘变成这副模样。
“他有没有跟你说别的什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虞锦心问。
阿玉摇头：“就是叫我过来看着你，其他什么也没说。”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没问。”
“那你现在问问。”
阿玉蹙眉，心说那可是我师公，我师父爱慕的人，你这样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尊重我，当我是二五仔吗？
嘴上说道：“不问，师公最烦别人有事没事联系他了，要问你自己问。”
虞锦心撇嘴，心说你是不是当我傻，【神国】里那么多年经验，我还能不知道他烦什么吗？真要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不放，他明天就该直接玩失踪，全世界查无此人了。
“我手机没电，算了，先吃东西吧。”
虞锦心拿起餐具，切了一大块煎肉放进自己的盘子里，直接大口咬着，食欲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阿玉咽了口唾沫，很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中午没吃东西故意的。
好在她点的食物烹饪起来并不复杂，很快服务员便端了上来，两人份的加量套餐，她一个人大快朵颐吃的很欢，丝毫没有在意餐厅里一些人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各吃各的，都没有什么吃相，很快就完成了光盘行动，又要了两瓶气泡酒和两份水果拼盘，撤掉空盘，坐在店里慢悠悠吃着喝着，看着外边被染成蓝调色的小镇街道，开始了饭后聊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阿玉率先发问。
“没想好。”
阿玉瞥了她一眼，心说你那是没想好么？你分明就只是不知道师公什么时候走而已。
“早点回去吧。”
“为什么？这里还会出什么事，不安全吗？”
虞锦心心想，不安全更好，以昨晚的情况来看，千夜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自己跑过来了。
所以说，恋爱脑真可怕。
阿玉摆摆手。
“不是，是我想回去了。”
“哦，那你自己回去不就是了。”
虞锦心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可我师父要我看着你，我要扔下你自己回去，师父又要罚我的。”
虞锦心心说关我屁事，建议道：“你就说你师公看着嘛，你师父还能信不过你师公不成。你甚至还可以跟你师公说一声，你师父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你这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
阿玉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
“那可不行，作为徒子徒孙，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师父和师公要我有什么用？”
“可你本来就很没用啊。”虞锦心故意刺激道。
阿玉一愣，之前那个对自己很礼貌很客气的虞锦心，今天说话居然变得这么不客气，甚至还刻薄起来，这让她很是不适应。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有些痴痴愣愣地问。
“这难道不是客观事实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自你出现开始，有办成过什么事情吗？不拖后腿就算成功了吧。”
阿玉仔细一想，自从认识虞锦心开始，自己似乎就的确是一直在打酱油当战地记者——几乎每件事都在一线现场，也几乎每件事都只是干看着无所作为。
不对……
阿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驳道：“你这让好生忘恩负义，难道你忘了，之前在第二纺织厂你要被人那啥的时候，是谁从天而降挽救了你的贞操吗？”
提到这个，虞锦心便又想起千夜坐在屋顶，无动于衷看戏的事情。
刚感觉自己被关注到的窃喜，顿时被一盆冷水浇下，冲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在【神国】中修成正果成为了夫妻，自己死亡时他眼泪中的真情也不似伪物，但虞锦心还是难免多想。
友情＞爱情＞亲情。这是千夜在【神国】里给出的不等式。
亲情是无法选择的，是强买强卖，是流氓行为。
爱情会因为共同财产，因为子女等问题而产生忌惮，同样不够纯洁。
唯有友情，是自己选择，也无需顾虑太多的东西。你可以说因为利益关系友情也不见得就纯粹，但千夜从不因为利益关系交友，这个不等式对他来说就是铁律。
也是打破了，利益就是最好的关系保障这条规则，只属于少数人的【个人真实】。
虞锦心既希望自己与他是爱情，又害怕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如友情。
既害怕阿玉的出现只是出于友情，又窃喜着至少存在着友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更期待爱情一点，也不知道离开【神国】后的千夜是否还会承认那些如梦似幻的经历。
就当是梦一场，醒来很久还是很感动？
最怕的就是，只有自己感动自己，另一方压根没把这场梦当一回事，像是普通的梦一样，醒来没一会就忘得差不多。
想到这些，虞锦心突然就觉得很难受，产生了想要逃避的想法，害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让千夜觉得碍眼，得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有虞夭夭等人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她又凭什么敢赌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