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如脏兮兮的裹尸布，将死去的城市笼罩，熊熊大火之中，黑烟弥漫不见日光，你若身处其中，很难说自己周围到底是黑暗还是光明。
“咳咳咳——”
千夜顶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水泥天花板，狼狈地爬起身来，吸入肺中的滚烫空气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被某人拉入了亡者国度，无意识中再度进入了业火焚身状态。
他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视线恢复清明，整座焚烧的城市落入他的眼中，听不见任何凄厉的哀嚎，在炼金炸弹爆炸的第一时间，这座城市就已经彻底沦为一座死城。
他目光环视，热浪蒸腾的废墟间，扭曲的钢筋如同殉道者伸展的臂膀。
殉道者？谁？
腥风血雨会的那帮疯子吗？殉的什么道？
那分明就是死神的拥抱，此刻他就想把那些该死的疯子全部盯死在这些扭曲的钢筋上，让他们永远拥抱死神。
“咳咳——！”
突然，身侧的废墟动了动，有声音从底下传来。
千夜偏过头，阿托顶开混凝土碎片冒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麻辣香锅的辣油混在一起，粘着灰尘，黑乎乎的像是结痂的疤痕。
“爹。”看见千夜，阿托兴奋地喊了一声，将一个人影从身下拖了出来，邀功似的说道：“你看，我保下她了！”
大概是之前遇到过同样的事有了经验，在爆发发生的第一时间，阿托就想起了之前莫妮卡让自己保护人事情，几乎是在千夜伸手按住炸弹的同时就扑了上去，为虞锦心阻挡了距离最近，也是威胁最大的爆炸冲击。
如果只是普通的炸弹的话，虞锦心大概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很可惜，这是一枚炼金炸弹，而且还是针对精神的炼金炸弹。
千夜看着陷入昏迷的虞锦心，她的皮肤被高温空气灼伤，已经快要被烧成人形焦炭。虽然她奇迹般还有呼吸，但如果再不转移的话，整个人都将被蒸熟。
另外更要命的是，她此刻的内脏肯定已经全部破碎，并且遭受着炼金炸弹的污染腐蚀。
千夜尝试着构建了一下【神国】。
但很可惜，上一次构建【神国】的时候他沉沦了太久，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对肉体失去绝对掌控。
精神想要干涉物质的现实，必须要有肉体作为媒介。
加上炼金炸弹的精神冲击，他根本不可能复刻上一次的奇迹——他本就不擅长这个领域，上一次只能说是仗着自己位格够高大力出奇迹。
除非他愿意继续拔针，继续解放自己的实力，用更加不讲道理的蛮力去干涉扭曲现实世界。
但是，这样一来，为了避免不小心直接把整个世界干废，他需要更加精密的操作，无异于将线头黏在挖掘机的铲子上，操控着挖掘机去穿绣花针。
虽然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高手，并且感觉成功率不算太低，但他还从没见过一次就成功的，而他的容错率……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一定会产生连锁反应，届时产生的影响可能比目前的情况更加糟糕。
纠结了一会，千夜还是放弃了继续拔针的想法。
“你做得很好。”
他摸了摸阿托的脑袋，将虞锦心抱了起来，快速离开了这里。
阿托喜滋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废墟中翻找了一下，捡起几块短剑的碎片紧跟上去——那是柯阳的圣遗物，他并没有抗住炼金炸弹的冲击。
千夜抱着虞锦心踏上了公路，顺着公路路标的指引，找到最近的小镇，冲进医院里，随便抓了个护士，让她立马找来自己需要的设备。
小护士被这个突然闯进，满身狼狈面目狰狞，还抱着一个人形焦炭的男人给吓蒙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气得千夜差点克制不住给她一个耳光。
好在，听到动静赶来的第一个医生是位见过大场面的，他看了一眼千夜怀里的人形焦炭，什么也没问立马就领着他往手术室走。
“你需要什么？”
他一边手脚麻利地布置着医疗仪器，将一些监视心电图的贴片往虞锦心身上贴，一边从容镇定地询问。
“我需要立马给她放光身体里的血，然后输入新鲜血液，这两个步骤不能同时进行。”
“血型呢？”
“用我的血。”
“好。”
医生点点头，瞥了眼一条平线的心电图，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很快就拿来了需要的东西。
他拿起一把手术刀将一个储血袋割开一个洞，直接递给千夜，然后就开始给虞锦心放血。
千夜让阿托拿着袋子，自己割开了手腕开始放血，因为动作粗暴，不少血液都漏了出来，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放满一袋后就挂在挂点滴的架子上，又开始继续放下一袋。
医生默不作声看着他的操作，丝毫没有出声提醒，又或者提出疑问的意思，等到他放满了十五袋能装500毫升血液的血袋后才出声喊停——成年女性体内一般有3500到4500毫升血液，就算考虑到袋子并不是完全装满，这个分量也已经有着相当充足的盈余。
“因为内部血压等原因，彻底放干还需要一会时间。”
“不用那么麻烦。”
千夜拿过手术刀，直接在虞锦心的颈动脉上用力划了一刀，然后让阿托将虞锦心给倒吊起来，张口贴在她脖颈上将残余的血给吸了出来。
至于颅腔内残余的小部分血液，则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给她输血。”
他吐掉被自己唾液污染的血，对医生说道。
医生立马照做。
十分钟后。
“真是不敢相信。”
医生看着有了波动的心电图，抽着烟感叹道。
一旁，手指上夹着半根烟的千夜瞥了他一眼，好奇道：“作为一个医生，居然会在手术室抽烟么？”
“这间手术室从你们进来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干净了。”医生耸了耸肩，“而且，我不认为现在的她对环境有多少讲究。”
“有趣。”千夜笑了笑，“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英灵的东西科学很难解释，或许也压根无法解释。作为一个信奉科学的医生，我自认为对英灵的东西太过好奇不是什么好事，这或许会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比如在日后治病救人时对医学的信仰产生动摇。”
医生轻轻摇头，神色淡漠得就好像今天只是给一个普通的感冒病人开了一剂感冒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