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已经见证过这样的奇迹了，还能克制得住自己的求知欲么？”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见证，我已经明白这是我无法插足的领域。”
“人贵有自知之明。”
千夜点点头，克制住了自己的恶趣味，没有将后面那一句“但换个说法自知之明也是故步自封”给说出来。
凡成大事者，皆为坚定不移之愚者；凡一事无成者，皆为故步自封之贤者。
不知道谁说的，很矛盾，但似乎的确很好诠释了人类这种生物。
他此刻的心情就跟这句话一样矛盾，自以为是贤者，又时常自觉愚昧，觉得自己走在坚定不移的正确道路上，结果又往往看上去是在故步自封。很难说自己枉活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一事无成还是功绩显赫。
他走上前，扯下床单帮虞锦心盖上，将自己那件死沉死沉的黑色大衣扯了出来随手塞进空间裂隙里。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出去吧，淑女蜕变的时候，绅士要懂得非礼勿视。”
千夜拉起坐在地上玩手指的阿托，三人一起走出了手术室，他让阿托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让医生带路去找院长解释一下顺便道个歉，然后还得借手机打几个电话。
路过挂号的等待大厅时，他的脚步忽然一顿，望向电视中正播放的新闻。
云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在自媒体乱发流言之前，官方就已经商量好了说辞公布这条重磅新闻。
按电视上主持人的说法，这次事件完全是腥风血雨会的责任，实际上也没什么错。
但是，千夜眉头紧紧皱起，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接下来的英灵格斗赛，已确定会准许腥风血雨会的人自由参赛，现在这关键档口却搞出这种事情，民众会如何去想呢？
我腥风血雨会骑在你英灵殿脸上拉屎还要问你借纸？
他们的主要目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千夜很难想象那帮疯子就是为了跟自己挑衅一下就做出这种事情，但要说是这种理由的话，似乎也还是说不过去。
那可是五百万人啊，即便是一战时的凡尔登绞肉机，总死亡人数似乎也没超过五十万。
就算再怎么癫狂的疯子，这样做也很没道理。
动用那么多的炼金炸弹，在同一时间全部引爆，在这事发生之后必将引起各方警觉，并对其进行围剿，他们以后大概绝无可能再复刻一次。
为什么不直接去炸一些更重要的城市呢？
云城里除了自己外，千夜着实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人值得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但是他们应该也不至于天真到认为真的能炸死自己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真的把自己炸死了，又图什么？
总不至于他们觉得这是什么电子游戏，把自己这个万王之王炸死之后就会掉装备，他们窥视的一切就能自然而然拿到手吧。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电视上的画面忽然闪烁起来。
片刻之后，屏幕上的主持人消失，一个戴着微笑面具的人影出现。
“各位，下午好。我是阿兹莫·鄂霍，记住，是鄂霍不是二货。”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屏幕下方的字幕，似乎是自觉很幽默一般，发出了阴森的低笑声。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是谁，我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就直接告诉你们好了。我就是腥风血雨会的会长，刚才新闻里策划了云城爆炸的幕后负责人。请不要误会，我现在这么做不是为了挑衅旦国官方，又或者跟他们穿一条裤子的英灵殿。我只是……想跟某个人打个招呼而已，你们都只是见证者，唯有全世界的见证，才配得上那位的身份不是吗？嘿嘿嘿……”
他猛地抬起手，对着摄像机的方向振臂一指。
“想必您一定还活着，不知道您喜不喜欢我送您的见面惊喜。”
千夜拳头一硬。
“不喜欢也无所谓，接下来我还准备了很多礼物给您，希望您能尽快做好准备，拿出您应有的王者姿态，让我们能玩得足够尽兴。毕竟，接下来可不会再是这种小打小闹了，对手不够认真的话我们也只好继续……嘿，你懂的。”
话落，电视屏幕一黑，两秒后又重新跳回官方电视台的画面。
“看样子，我好像帮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人声嘈杂的大厅中，医生淡定的声音在千夜耳边响起。
“走吧。”
千夜什么也没解释，面色疲惫地转身。
跟院长解释了一下道完歉后，千夜借了下手机给阿岚打了个电话，向她询问有没有什么比较偏僻的安全屋，阿岚询问了一下他的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一架直升机在医院天台降落，千夜抱着虞锦心登上了飞机，飞向阿岚在某个山区建造的别墅。
“很抱歉老师，我其实也提前得到了一些风声，一直在让阿叶负责调查追踪线索，但稍微晚了一步。”
“你不用自责，这是不作为的我的错。我也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是我自己放任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千夜的声音冷得就像是从地狱的最深处传来，那是判官对于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恶鬼们最无情、最冷漠的判决。
阿岚感受到他身上的寒冷杀意，不禁打了个寒战，有些分不清这判决到底是下达给腥风血雨会的疯子，还是他下达给他自己的。
应该是针对那些疯子吧？
阿岚从自己老师的眼里看不到悔恨，只有无穷无尽的愤怒，像是燃烧的黑洞。
你很难说燃烧的黑洞到底是怎么一种东西，黑洞本应无光，但人类捕捉到的照片里，它又的确是红色的。
此刻老师的眼睛就给人这么一种感觉，看上去它们在燃烧着足以焚尽世界的熊熊怒焰，可你又感觉它们如此黑暗深邃，吞噬了周遭一切的光明，在那股无形压力的压迫下，直教人头晕眼花失去意识。
“阿岚，帮我联系一下罗兰。”
千夜轻声开口，声音几乎要被旋翼的震鸣与风声完全吞没，但阿岚还是清晰听见了他如皇帝御令般威严而不可置否的声音，将对罗兰的厌恶完全抛之脑后飞快拿出了手机。
“跟他说，我要退出，让阿托代我参赛。另外，让他不用担心腥风血雨会造成的舆论影响。”
说着，他取出了一块碎布。
阿岚正拨打电话的手指一颤。
她认得那东西。
程虎送给千夜的招魂幡碎片，马老二手上同样有一块。
程虎曾经用它召唤出自己的老兄弟们，虞夭夭则用它召唤出曾经效忠于自己的武将。
那在千夜手里呢？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下场，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还是集齐了历史数千年各个时期军队的千军万马。
而在夜朝，他只用其中一支就征服了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