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撑着草地,慢慢起身。还好中式校服耐脏、耐造,有多少土,拍一拍就还不太显脏。
“对不起朝露,我可能…只是独自一个人习惯了,还没有太适应,尤其是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靠近。”
“我其实,没有想离开朝露的意思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嗯,我明白了。”朝露堆出微笑。
我明白了?我明白什么了?可笑,我才不需要明白。
人把鸟儿当作宠物、关在笼子里的时候,难道会考虑鸟儿愿不愿意吗?
所以,小鸟的想法对我来说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刚才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一时激动罢了。
无聊的回家家,就陪她玩到这周末好了…
“所以,咱们玩点儿游戏吧?”
“游、游戏?”
“游戏”一词,像做六级英语听力,把朝露从表面随便应付杜鹃,心里琢磨装饰“鸟笼”的状态里拽了出来。
管家秋月说得对,朝露确实对游戏挺感兴趣的。
自从来到这个家之后,自从那个朋友不明缘由地离开他之后,已经没有人能陪她“玩游戏”了。就连游戏本身基本都事实上成了家里的禁忌词。
所以偶然再听到这个词,朝露一下子有了兴趣,甚至暂时放弃了生米煮成熟饭的“速成”计划。
或者说,其实朝露对杜鹃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从一开始接受告白,装女朋友,到现在因为杜鹃懦懦碍了她的事而恼怒,还总想着把对方绑在自己身边,本质上都是她在强制要求自己爱上杜鹃,就好像母亲强制要求自己每晚要上的课一样。
用课程来塑造人格,用保镖来隔绝灾厄,用药物来存续生命,这些都是爱。
这些都是母亲和这个家为了拥有我而付出的爱。
朝露想着,按一按头发。假发套下,潜藏着因遗传病与生俱来的白色长发。
所以我想要一辈子的朋友,就必须为此付出同等的爱。
此外,也是好奇杜鹃能整出什么活儿,毕竟一般上学是不让带手机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没有很多道具,就只能看个人整活能力了吧。
比起身边的人,朝露更愿意相信认识还没几天的杜鹃能做出不同的事、看起来有趣的事。
总之现在,朝露暂时放下了心里的复杂想法,而是把精力放在了游戏,以及这位因奇怪原因交到的朋友、女朋友身上。
“就是游戏,很期待吧大小姐?”
杜鹃拿出黑色的袋子,里面装着四五个圆圆的东西。
是球吗,但是有点小,而且太多了。想象不出两个玩什么运动要用到四五个小球。
难道是水果?苹果?那能玩什么?
“期待,咱玩什么?”
因为对游戏的兴趣,朝露暂时没有想起夹嗓子、装微笑。而杜鹃心里也纠结着该怎么完成《橘气圣经》的序章,没太注意她的神情。
“啊,嗯…啊,正好马路对面是个商场,我们先去那儿怎么样?”
“商场?”
朝露歪歪头。
“是的,因为…先过天桥吧?然后…”
杜鹃咬着嘴唇,双手胡乱揪着黑色塑料袋,又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抬头面对着朝露,却错开了眼睛,
“如果朝露…想牵手的话…唔,确实如果真的是情侣,迟早都是要牵的,所以…”
说着说着,杜鹃耳朵绯红,小脑袋又低下去了,看向另一边,右手朝着朝露的方向稍微伸出一点,犹豫着,略微分开小拇指:
“先、先这样,可以吗?”
这样?哪样?
朝露满心好奇游戏,再加上本来就不懂恋爱,“读空气”能力反而下降了。哪怕不刻意扮成大小姐模样,她也和杜鹃相反,不是个嘴快的人,而是习惯多做些思考。
咋了,她脸怎么这么红啊?右手伸过来,翘一点小指,还嘟嘟囔囔提到的“情侣”、“牵手”,所以是…牵小拇指?这啥意思,游戏的一部分?
那就,牵?
看着杜鹃的小指,朝露慢慢伸出左手,指尖相碰之前…
不对等一下!杜鹃说要先去商场,现在还没到商场,所以这应该不是游戏已经开始了的意思吧。
那么,这个牵小指的行为肯定也不是游戏的一部分了…
啊,我明白了,就像是指鹿为马这样的服从性测试吧,老师教过的。如果现在牵了她的小指的话,就代表…
这能代表啥呀?算了,可能是游戏需要吧。
于是朝露听话地伸出左手小指。
相碰的瞬间,杜鹃像被电了一下,浑身一抖,一下子收回右手,握在胸前,耳朵也随之发烫。
缓一小会儿,才蚊子一样地轻轻说了“对不起”,低下头,用余光偷偷瞥着朝露的手,轻轻用小指勾住:
“走、走吧…”
“啊,嗯…”
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动作,尤其是脸颊可以的红晕,朝露,有了些…母亲与老师不曾教导、说明过的异样感,脸颊的温度也开始莫名地升高。
两颗同等美丽的白玉相接、相贴,杜鹃的体温从指尖传来,现在轮到朝露“触电”了。
等两根小指第三次相互触碰,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多使了点力气。朝露的手指压到了杜鹃的指腹,杜鹃则不小心让朝露在上面的手指打了滑,一直贴到小拇指根部,甚至“出了格”,碰到了朝露的无名指。
于是它们第三次被分开,但并不完全,而是很快调整到了只触碰半根手指,而不因走路分开的程度。
“嘿嘿…”
朝露听到有人小声笑了,但分不清是谁。小声问:
“谁笑了?”
“不是我——恶人先告状。”
“我没笑。”
“好好好,你没笑~”
其实两个人都笑了。
只不过牵着手(小指)走路,看不见对方,也感觉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