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
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而朝露的心中没有多少郁闷,说明这不是她现在真正想问的,只因为杜鹃的耍嘴有点气气。
那我是想问什么呢?
思考着有关问题的问题,目光向左瞥,却撞上了杜鹃的眼睛,慌慌张张转向右边。
又来了,真是的,刚才是牵手指,这次不会又要和她来回晃悠三四次吧?
算了,不要看她了。
于是朝露刻意撇过头不去看杜鹃。但牵着的手指,却像是隐形的线,始终把她地向左牵引。
杜鹃的小皮鞋踏在桥面,咚咚咚,声音很轻,却在朝露的耳中盖过了天桥下汽车驶过的噪声。
而且,和其他人并肩而行,自己的脚步也会慢慢地与对方同步…
总之,就算一万个不愿意,朝露也没办法真正忽视,没办法不在意身边的人,心里也越加烦躁,终于忍不住开口:
“现在,算什么?”
“啊…”
冷不丁听到身边人讲话,杜鹃停下脚步。朝露也跟着停下来,为了小指不松开,也为了两人都不需要多用力以至于多触碰到其他地方。
“那个…”
杜鹃左手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乌黑的发丝在手指上缠了几圈。
不回答也没关系。
如果是平时,温柔的大小姐一定会这么说,但现在,就算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她也懒得摆出善解人意的样子了。
哪怕是错的答案,我也想知道!
这样想着,朝露手指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一点。
杜鹃的手指敏感地感受到,误以为大小姐又要生气,便有些慌神儿,不敢再酝酿,只好开口:
“我只是想,虽然暂时可能不能…不太能接受牵手,就…先从一点点开始嘛,就是先牵一下小拇指之后再加上无名指中指然后慢慢变多因为咳咳咳…”
杜鹃一着急忘记了换气,甚至被口水呛到了咳嗽起来。
“因为…一点一点增加上去,就可以和朝露同学牵手了。我…可能也稍微有点想…想把我的爱献给大小姐的ba…”
杜鹃越说脸越红,嘟嘟囔囔到后面几乎听不清了。
在她低头闭眼说话时,朝露便抓住机会偷偷瞄了她几眼,看她这么激动又有点窘迫的样子,心里更烦躁:
什么叫不能接受牵手啊,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器官吗?之前和其她人、和秋月牵的时候就完全没问题的,怎么和杜鹃就这么…羞耻呢?
所以,这个疑问解开了:我之所以牵小拇指的时候会逃开,就是因为杜鹃的反应太奇怪了!搞得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呢,都怪你都怪你!
“那个,朝露觉得怎么样呢?”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说错了话,杜鹃左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也想确认一下朝露的想法,害怕她因为刚才的奇怪反应疏远自己。
“现在就…”
朝露可以在心里埋怨着杜鹃,差点脱口而出要牵整只手,憋着一口气向左转头,又突然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杜鹃低着小脑袋,怯生生的眼睛向一边瞟。不知是刚才的慌乱,还是害怕遭到朝露讨厌,眼角含了些晶莹泪珠。
耳朵红红像要滴出血来,身体不自觉缩得小小的,膝盖并拢,左小臂也尽可能藏在胸前。像受惊的小动物 而只有右手顽强地伸出来,牵着朝露的小拇指,不愿意松开。
而离自己最近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血管分明,细腻温润、柔荑凝脂…
纤纤玉指、灵动无瑕,指甲留出不到半厘米花白,衬托出下面的微微粉嫩…
算、算了,还是先牵小指吧…
哪怕没被发现,朝露也不敢继续看下去了,头不知多少次扭向右边,嘴里应付着:
“可、可以,就这样吧…”
“唔…嗯…”
杜鹃又哼唧两声,因为开心。
因为朝露没有因为刚才对她生气,所以小鸟开心。
之后两人都说不出话来,默默走着。
朝露又偷偷看了杜鹃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她的手上。
咬一口是什么感觉呢?会很甜吧…
……
如果两个女同学,牵着手、挽着胳膊,甚至抱一抱,都不太能引起什么反应。但牵小拇指,双方还脸红地错开视线,可以保持着一些距离,绝对是在青涩暧昧中的姛吧!
磕到了!
工作日上午突然出现的两只美美宝宝,给了客人少摸鱼中的店员姐姐们不少温暖,但也让她们不由自主盯着两人看。
朝露习惯了被盯着,但对杜鹃来说就要了亲命了,右手不舍得松,就左手抓着朝露的袖子,一起小跑到厕所,进了一个隔间,反锁上门。
厕所清理过不久,又没什么客人,几乎没有味道。
太、太吓人了,有好多大姐姐盯着我看啊!虽然,虽然现在名义上和朝露是恋人,但是…亲密的样子被其他人看着还是好害羞啊啊啊!
不亲密?牵手指还不亲密吗?
手指各有五根,牵着小指,就相当于五分之一个“十指相扣”了啊,那那那不是恋人都修成正果了吗!
所以牵小拇指已经是很过分的肢体接触了吧!
而且…而且也是为了强制我爱上大小姐,为了献给她一辈子迈出的第一步嘛…
Q.E.D.…
咳咳,总之,先走流程吧,早点回去上学,学习果然还得是第一位的。
“朝、朝露同学,可以…先松一下手吗?从外面进来先洗一下手…”
“可以。”
杜鹃以为朝露很愿意牵手,提问就小心翼翼的;但朝露实际上不怎么在意这个,而是在为自己心里的焦躁困惑着。
两人各自洗了手,杜鹃又带朝露回到隔间,锁上门。
呼,轻松好多。
杜鹃顺带洗了把脸,又不用牵手,一下子自由畅快不少。
再看向朝露,她却靠墙低着头,有心事不开心的样子。
“要不,继续牵着手?”
杜鹃不愿意看朝露伤心,以为又是牵手的问题,小心翼翼询问着,对方却摇了摇头:
“不牵了,快说游戏吧。”
“好吧。”
大小姐心意不定很正常,顺着她来吧,
“传说在…某个园子里种着一棵柑橘树,有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夏娃,另一个…另一个就也叫夏娃吧。”
“她们本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但某一天,两个女孩子相互喂下了树上的橘子,然后她们就性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还…还生了好多姛孩子…噗…”
太山寨了吧,你管自己叫什么圣经还真整这个呀!
复述着秋月给的《橘气圣经》上的序章故事,杜鹃自己都蚌埠住了。
“莫名其妙,讲这个干嘛?”
果然啊,被大小姐锐评了。
但,就算估计会冷场,我也确实是故意讲出来的:
“因为,我想让朝露同学开心起来,笑起来。”
“原本我以为,朝露是因为没有牵手和我生气呢,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牵手是我们共同愿意的而已。”
“在我的眼里,朝露同学有不少谜团呢——家室、白发、‘一辈子’…”
“我对朝露了解得很少,但我觉得,你的烦恼也许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而至少和作为恋人的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我希望我可以暂时地让你开心一点。所以我想讲个傻故事,玩个小游戏。”
“和我一起享受这暂时的美好时光,好么?我想,一个一个‘暂时’积累起来,我们,可能就真的一起走过一辈子了吧?”
而且,看到我小丑出糗的样子,大小姐也会开心吧。
杜鹃没把最后一句说出口,不想朝露生出没必要的负罪感。
朝露一声不吭,听到最后,忽然解开锁,夺门而出:
“我也去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