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被定格后,那些失控的、变异的伪人同样也被固定成了张牙舞爪的雕塑。
世界总是会在不断的运行中积累污秽,而这些没有灵魂的伪人便是最容易污秽侵占而被腐化的生灵之一。
然而会如此大范围、如此迅猛地爆发异变实在是颇为罕见,这样的情况也就只有整个世界的灭亡之时才会出现。
在这种万事休矣的时刻,世界往往会做出最后的挣扎,那便是将积累的污秽连同过往的岁月全部消除,世界则会再度回溯到初诞的时刻。
只不过这个世界轮回的跨度少说也有上亿年,然而纳格赛现在所在的空间却只用了七天。
想通了这个环节之后,一切便豁然开朗了,明晰的真相摆在了纳格赛面前: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充其量只是一块从某个世界上崩裂出来的碎屑罢了。
这块碎屑延续了在原本世界中的一部分景观,将整个学园一比一复刻了出来。然而学园中的师生们之中,只有少数几个具有灵魂的人因此遇害,随着这次崩裂一同来到了这块世界碎屑之中。所以这里才会出现如此多的伪人,用以维持原本世界中的模样。
这个世界是如此简陋,甚至没有完整的污秽净化能力,由此纳格赛可以料想到这里的世界意识该会多么薄弱了。恐怕它甚至都无法独立存在,此刻正依附在这里的某个灵魂之中。
也就是说,只要魔鬼找到那个身负世界意识的人,便可以借助灵魂契约将其一并拿下,到时候整个世界碎片就将是纳格赛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道难关摆在魔鬼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在世界毁灭一瞬定格的景象,纳格赛也有些犯了难。
如果不解除定格,纳格赛便算是被困在了这一刻。可如果解除了,他也抵挡不住世界的回溯,到时候自己发现的这个真相也将随着记忆一同归零,那又会和之前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中的自己一样,永远困在找寻真相的七日循环之中。
既然自己现在身在这里,那么纳格赛便清楚之前的那些个轮回中,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同样这也说明,之前轮回中的自己还没有找到任何破局的办法。
那么现在的自己也要放弃吗,反正魔鬼也不会因为世界的轮回受到什么伤害。倒不如说,能够永无止境地重复体验学生时代的时光,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然而纳格赛的内心却在拒绝这个选项。不甘的情绪仍然激烈地做着抵抗,无比抗拒那个最终的选择:解除能力然后走向相同的结局。
反正在这定格的一瞬,时间的问题便无需再多考虑。纳格赛觉得自己应该穷尽一切可能,现在只要再多思考一点,一定会……
……
……
魔鬼放弃了思考。
即使转生成了魔鬼,获得了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越是攻于心计,就越是会发现力量的极限。
哪怕获得了概念级的定格能力,纳格赛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将世界的毁灭无限推迟,这自然和夺取整个世界的目标相去甚远。
还是看看远方的景色吧……
无论是伪人还是具有灵魂的真正人类,在世界的毁灭面前都将平等的被撕成了碎片。这末日的凄美在被定格后俨然变成了一种震撼的艺术。
说起这个,纳格赛突然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情:自己之前还因为那些人灵魂中魔鬼的气息搞得草木皆兵来着。
然而事实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自己以外的魔鬼。所谓的魔鬼的气息就是在无数个轮回中,自己蛊惑她们签订契约后这次循环中的残留。
一想到那些个轮回中,自己都是这幅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样子,纳格赛便想要发笑。
纳格赛:会落得这般进退维谷的田地,果然是因为自己是保留了人类意识的残缺品魔鬼么,那些“纯正”的魔鬼真没嘲笑错呢……
“呵,才怪~怎么可能认输!”纳格赛曾经发誓要狠狠打脸那些自以为是的傻软同族,而这个决心现在没有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又怎么可能现在向他们认输?
他要证明自己,他要打破这个循环,他要将整个世界收入囊中!
他想到该如何破局了。
关键就在于灵魂契约,这是高于魔鬼位格、甚至连世界都无法彻底抹除的力量,只要通过这种媒介,便可以将一切传达到下一个轮回中。
之前的他一直都遵循魔鬼的本性,企图获得更多灵魂而故意不完成签下的契约。同时他内心也对自己人类出身有一种隐秘的嫌恶,致使他下意识便排除了从人类那边获取辅助的可能。使得那个明显的破局关键成为了他的盲点。
不过,纳格赛在漫长的思考中已经明晰了自己的内心,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能力解除,然后在下一瞬间再度发动【定格】。世界仍然保持着那副即将毁灭的景象,只不过欣赏这番景象的又多了一人。
“秦雯苑,我们现在再订立一个契约。”魔鬼在这次的定格中将秦雯苑也拉了进来,现在她也能这里自由活动了。
“遵命,魔鬼大人。”秦雯苑听到魔鬼的命令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回应道。
此时的秦雯苑丝毫没有对现状感到一丝的奇怪。现在的她眼神空洞,除了回应魔鬼之外,全程都只恭敬站在纳格赛身边一言不发,宛如一具无心的傀儡。
在还没了解真相之前,纳格赛为了防止假想的同族暗中蛊惑自己的契约者,于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只不过手段似乎有些过激,导致秦雯苑虽然变得对自己唯命是从,但心智却好像坏掉了。成了现在这幅除了完成魔鬼的命令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纳格赛:“原谅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等到一切筹备完成,纳格赛将秦雯苑前额散乱的头发理顺到耳后,解除了自己的能力。
世界毁灭的伟力再度咆哮起来,将一人一魔瞬间吞没,最终一切归于寂灭。
……
“原来事情是这样……”
时间轮转,再度回到了魔鬼与秦雯苑签订契约的那个晚上。
看着安置在床上后,熟睡的秦雯苑呼吸变得平稳,魔鬼才得出空闲分析起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之前的自己在灵魂契约中留下的讯息。
世界初开的时间节点,正好是纳格赛刚降临这个世界而一无所知的时候,而那时秦雯苑又正好生命所剩无几。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瞬间,如果没有开启暂停秦雯苑生命流逝的定格,那么就基本上不可能来得及留住秦雯苑的生命,自然也无法从契约上获得讯息了。纳格赛可以想见这是多低的概率,以至于轮到自己的这次才打破了循环。
“背负了世界意识的灵魂,根本就是天选之子了嘛……”在吸收完全部的情报,魔鬼立即便开始筹划起了下一个契约的目标。
莅临学园的女王驾崩后的下一刻,世界的毁灭便发生了。所以这位女王无论如何都嫌疑非常之大。
“如果在有生之年,那个世界意识发展成熟的话,你就可以成为创世女神了。只可惜现如今的你只是我的猎物,而你的未来唯有成为我的所有物一途!”纳格赛胸有成竹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