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间魔女小屋,拥有无穷寿命的不老魔女便居住于此。
没人知道传闻的真实性,但永生的诱惑力足以让渴望生命的人们不顾一切地寻找不老魔女。
有人游走数十载光阴,至死都未曾找到魔女小屋。
有人苦苦找寻,最终成功与不老魔女相遇。
有人中途放弃,或颗粒无收,或收获了许多珍贵的东西。
但,无一人得到永生。
渐渐的,人们开始不再相信传闻,不老魔女的存在也被逐渐遗忘。
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有位银发少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她穿着简便的白衬衫与黑色短裙,口中哼唱不知名的歌谣,正悠闲地品茶看书。
拉上的白色窗帘遮蔽了阳光,燃烧的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令房间内的所有物体都染上一层橘黄色的影子。
除了翻书声、品茶声、烤火声与呼吸声外便再无杂音,时光仿佛在此驻足不前,聆听那悦耳的宁静歌谣,欣赏如花儿般美丽的少女。
这里,便是流传于世人口中的魔女小屋。
世人相传魔女小屋中居住着一位不老不死的魔女,只要能拿出足够珍贵的宝物,人们就能与魔女换取永恒的生命,哪怕她本人从未做过这样的承诺,可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却还是引得无数人踏上寻找不老魔女的旅程。
当然,这并不是件特别令人苦恼的事。
魔女之名的由来可不仅是因为她拥有且可以给予他人无尽的寿命,更是因为她已经走在了魔法道路的尽头俯瞰众生。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就会发现从来没有谁真得得到过不老魔法的赐福从而永生,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传闻了。
“已经好久没见到其他人了啊。”无聊地合上书籍,少女伸了个懒腰。
事实上,她并非这世界的原住民,或者说,她的灵魂来自于其他世界。
作为某蓝色星球的某大国的十四亿人口的分母之一,她只能算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直到某天被车创似,两眼一黑就投胎到了异世界,成为有着前世记忆的女婴。
伊萨·贝伦兹,这便是她的新名字。
经历过最开始的心态变化,她逐渐接受了转生成女生的事实,并尝试正常地生活下去。
好巧不巧,伊萨刚出生的时候世界并不太平,战争每天都在发生,她的父母不过是普通的农民,家乡更是一个人口不过百的小村子。
如果什么都不做,战火早晚有天会蔓延到村子里。
因为担忧家人受到战争牵连,所以她去参加了约达姆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然后就被检测出拥有极高的魔法天赋成功入学了。
平凡的生活自此与她告别,学习新知、钻研魔法、结交朋友,经历并见证许多故事,参与其中亦或是置身事外,这便是她在那之后的人生。
可是,度过太多岁月,伊萨已经对充满冒险的旅途感到厌倦,她最开始的心愿也不过是追求安稳平静的生活。
出于对平静生活的追求,她历经千辛万苦创造了不老魔法,抹除了生命与死亡的界限,最终成就现在的不老魔女之名。
这样的结果确实令她很满意。
只是冥冥之中,伊萨又对此感到莫名的违和,甚至恐惧,在创造不老魔法后,她意识到停滞不前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她的未来。
一本有趣的小说也许可以重读成千上百都不会感到腻,但重读上万乃至十万次就不会再想看了。
这是拥有永生的代价之一。
出于极其复杂的心情,伊萨在创造不老魔法后就干了件自私的事,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很自私。
那便是对其他人使用了不老魔法。
因为个人情感就要让一个普通人和自己承担相同的处境,这样做肯定很自私吧。
不过事情都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没用。
伊萨长叹一口气,喝口茶,随后便发动魔法操控着旧书飞回书架中空缺的部分。
就在她打算换本书读时,魔女小屋外的侦查型魔法阵却传来了消息。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有客人上门了。”
她笑着说。
少女站起身来,任由银发如瀑布般落下,她披上绣着五流星图案的黑底金边斗篷,头顶点缀黄金丝带的黑色魔女三角帽,左手扶着帽檐,右手持魔杖,再唤来飞行扫帚侧坐其上,两只弯月状的银灰色瞳孔带着自信且高兴的情绪望向窗外。
名为伊萨·贝伦兹的不老魔女将要前往领地迎接客人到来。
……
“哈……哈……”
在这片名为巨木森林的土地上,一位衣着华丽长裙的黑发少女正喘着粗气狼狈逃窜着,她胸前的别着一朵被荆棘缠绕的黑色玫瑰,为彰显美丽与优雅的高跟鞋此刻反而成了她逃跑的束缚。
凯伦娜·伦道夫一刻也不敢回头看,因为身后的马蹄声和叫喊声依旧清晰,只要犹豫了,那些无情的追兵绝对会用长枪带走她的生命。
如果能逃出去,她绝对要把幕后黑手吊死在公爵府外!
那些胆敢对伦道夫家族嫡女出手的家伙一个也别想逃!
“凯伦娜小姐,不要再跑了,如果你现在停下来说不定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看起来像队长的人物身穿甲胄,手持银色长枪,此刻正扯着嗓子向奔跑中的少女喊道。
凯伦娜没有理会,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个包裹着虚假希望的谎言,但凡抱有侥幸心理停下来,结局只会是死亡。
兵不厌诈,很简单的道理。
倘若不是一名斗士,以马的奔跑速度早就追上她了。
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跑!不顾一切地向前跑!
跑到河边也好,悬崖也罢,只要有机会活下来,那就往前跑!
两边都以飞快的速度穿梭在这片树林,光影飞掠,鸟兽尽散,松软的泥土在强有力的铁蹄下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凯伦娜借助一颗又一颗粗大的百年树木遮蔽身形,制造障碍,生死存亡时刻下,心脏声如引擎般轰鸣,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追兵因为人数众多,马儿体型硕大,在各种障碍物的阻挡下逐渐落后。
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似乎迎来了天平倾斜的时刻。
“一队二队,左右分开,提高速度,以三角队列包围目标!”
领头人一声令下,两队人马朝左右两边散开,同时快马加鞭,用更快的速度跨过障碍追击目标。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凯伦娜心中痛骂一声,可现在的情况下不容多想,必须跑得更快才行!
追逐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凯伦娜的胸口传来阵阵闷痛感,不留余力奔跑这么久,她全身骨头几乎快要散架了,大脑因为缺氧开始分不清方向,眼中的树木好像都多了不少。
还不能……停下来……
身体发出强烈警告,可脑海传来的危机感却让她不敢停下来休息。
必须……跑……
父亲母亲……还有贝娜都在等我……
记忆中家人的身影在此刻成为支撑她追寻生命的动力,牵动着身体的一举一动。
突然,恍惚至极的凯伦娜没注意到前方地面上有树根,啪嗒一声就被绊倒了。
她摔倒在泥土上,干净的衣裙沾上黑泥和污渍,长袖被石子磨破,连同里面手臂也受了伤。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希望,而是用两只手掌撑住地面强行支撑起身体,试图重新站起来。
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无论大脑下达什么指令都得不到回应。
身后的马蹄声如同索命死神般越来越近,凯伦娜心中仅剩的希望也消失殆尽。
“哈,我的人生,就到这里了吗。”
几秒过后,追兵就将她团团包围。
“凯伦娜小姐,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那领头的家伙如此说道,手中的长枪毫不犹豫地刺下。
枪尖刺穿背部,贯穿身体,如一朵鲜艳的玫瑰绽放。
滴答滴答——血液滴落,将地面染成红色。
身体的剧痛刺激着凯伦娜的意识,令她清晰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是何种痛楚。
好痛……
爸爸…妈妈…贝娜……
对不起……要说再见了。
凯伦娜全身失去力气倒在地上,大脑已经无力思考,双眼因为疲惫变得沉重无比,就在意识即将堕入黑暗之际,她似乎听到某个声音传来。
“这么对待我的客人,实在有些失礼了。”
而后,万物归于寂静——
……
无尽的黑暗中,凯伦娜感觉过去了很久,又感觉只度过了一瞬间。
直到某个瞬间,有束光出现在黑暗中。
她下意识寻着光走去,而后从昏迷中缓缓醒来。
因生命流逝而随同离去的五感在接连恢复。
首先是听觉,她听到壁炉的烤火声与某人的翻书声,然后是嗅觉,她闻到清新的茉莉花香和茶香,再然后是触觉,她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体十分暖和。
最后是视觉,当凯伦娜睁开眼时,她看到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天花板上爬满绿枝,一名身穿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裙的白发少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壁炉边,左手拿着茶杯,右手翻着书页,嘴角带着自然的弧度,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少女身后摆着好几个满是书的书架,看起来就像小型图书馆。
在她过去十七余年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物,也可能是刚经历过惊心动魄的追杀,乱作一团的大脑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请问你是……”她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你醒了?”银发少女合上夹着书签的书籍,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我是伊萨·贝伦兹,你可以叫我伊萨。”
“你好伊萨小姐,是你救了我吗?”
“那当然了,毕竟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不应该死在我的领地。”
“谢谢你……等等,领地?”
听到这个词,凯伦娜显得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巨木森林也有主人了?
而且森林的主人不应该是绿头发长耳朵的精灵吗?面前的白发女孩怎么看也不像精灵啊?
森林、少女、领地、树屋……
突然间,她想起某个在民间流传的故事。
传说在世界的某处有个魔女小屋,里面居住着一个永生不死的魔女,无数渴求长生的人踏上寻找不老魔女的旅途,最终却都无功而返。
传闻不老魔女诞生于黄金时代,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活了近千年不死的,或者说,现在的普通人根本不相信有这一号人物,反而认为是某个寿命将尽的疯子杜撰的幻想。
小时候她听着各种各样的故事长大,因为不老魔女的故事流传度很广,她听母亲讲了不下十遍。
凯伦娜相信不老魔女的存在,却对对方能否活这么久持怀疑态度,不同种族的自然寿命也不尽相同,比如血族和矮人族的平均寿命有两百岁,龙族有三百岁,就连平均寿命最长的精灵族也不过才五百岁。
但不老魔女竟然比精灵还要年长一倍,这样夸张的传闻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不过伊萨·贝伦兹这个名字倒是在《极地边境英雄谭》中出现过,是讨伐封印北冰巨人王四英雄之一的魔法使。
但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应该,只是重名吧?
“嗯~那我再自我介绍得详细点吧,我的全名是伊萨·贝伦兹,生于黄金时代,是被人们称为五魔女之一的不老魔女,这里是我的家,也就是被你们称作魔女小屋的地方,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自称不老魔女的伊萨半眯着眼睛,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你真的是……不老魔女?”
什么是五魔女?
指的就是五位在魔法道路的尽头再往前走出一步的五位魔法天才,她们中的每一位都是震古烁今的妖孽,是活在所有人口中的神话,任何魔法学子都将以她们为榜样走下去。
只是时至今日,五魔女中有两位消失,一位发疯沉睡,一位不曾露面,倘若不是玛瑙帝国尚存奥术魔女,恐怕五魔女的存在真的会成为传说。
现在,这样一位传奇人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凯伦娜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她。
“没错,正是在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误打误撞闯入这位活在传说中的人物的领地,还被对方救了一命。
这样的事简直太梦幻了,梦幻得就像真的是一场梦。
“可你是怎么做到活这么久的?”
“因为我创造了不老魔法。”
在凯伦娜的认知中,世上目前已知寿命最长的存在,除了那些还在沉睡中的至强者外,就只有不老魔女和奥术魔女两人,因为她们都诞生于黄金时代并且活到了现在。
“那些追杀我的人怎么样了?”
“当然是被我扔到森林深处去啦,要是他们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能从食人花群落和兽群中活下来,因为实在太久没见过人,我都不忍心杀了他们。”
似乎是没想到不老魔女和自己想象中的形象有些出入,凯伦娜的表情有些惊惧。
不过她并不为他们的命运感到同情,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他们差点杀了自己,死不足惜。
“那……伊萨小姐需要我做什么报答你吗?”凯伦娜支支吾吾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