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四人走在刚来公爵领时走过的路上。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时间仿佛过去许久，又好像停留在原地从未离去。
“当初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呢。”伊萨说。
“嗯，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就好像当初眨了下眼睛，直到现在才睁开。”凯伦娜抬起头感慨，她又看向伊萨，“伊萨，你活了那么久，这样的经历肯定不少吧？”
伊萨短暂沉默了一下，而后笑着回应：
“是啊，我曾在魔塔帝国的某个角落种下一颗树，后来那颗树长得很大，成了很著名的景点，我每天都会为它浇水，看着它一点点长大，从最初的树苗长成小树，再成为大树，很多人看过它，它也看过很多人，直到后来帝国灭亡，这颗本可以长得更高的树却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在她不缓不慢地讲述下，时光仿佛被赋予了实质性的重量压在每个人胸口。
见识过太多生离死别福事祸事，伊萨的心灵早已超脱常人，她见过试过来过体会过，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事，最终都只会像石头落入大海般，仅仅在内心荡漾一点点涟漪。
这才是不老之名的真正含义。
“那你当初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会很难过吗？”凯伦娜接着问。
“当然难过了，毕竟那棵树可是我还在魔法学院时就种下的树，本来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谁知道它能活这么久，它死后我一个人在悬崖边坐了十天十夜呢。”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凯伦娜的心里藏着这句话。
可她不敢说出来。
或许是怕得到预期之外的回答，或许是她可能会选择接受不老魔法。
但不说出来，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伊萨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朋友？把她当做小孩？还是其他？
这个问题就像一团火，把凯伦娜的心情架起来烤。
“如果……”
她刚想开口，远处就传来一阵骚动。
“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伊萨说。
凯伦娜只得再次闭上嘴巴。
或许就连命运也不希望她现在知晓问题的答案。
几人循着声音来到一处拐角。
只见嘈杂的人群围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群的中央似乎有打斗声传来，可旁人却不以为然，甚至还在起哄。
“打！狠狠地打！”
“小偷就该死！偷窃别人的东西，活该！”
听到他们的话，凯伦娜皱起眉头，她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一名面目狰狞的布衣男子正对着一名倒在地上的瘦弱男孩拳打脚踢，男孩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嘴角还有血迹。
凯伦娜立刻出言喝止了男子的暴行。
“住手！”
闻言，男子和周遭的人群都看了过来。
“怎么？你想为一个小偷出风头吗？”
男子明显在气头上，看向凯伦娜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完全没注意到她衣服上的黑玫瑰刺绣。
“就算他偷了你东西也不代表你可以当众殴打他！卫兵自然会处理这种事情！”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不能打就不能打？我偏要打，还往死里打！”
突然一根尖锐的冰锥抵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如果你不想要脑袋了就接着骂。”
众人转过头看去，发现一名黑色短发的小女孩正手持魔杖，面色阴冷地看着那名男子。
直到此时此刻人们才注意到她们两个的衣服上都绣着一朵被荆棘包围的黑玫瑰，那是只有伦道夫家族的人才有的标志，是这片领地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如果伦道夫家族在你眼中算不上东西，那我确实也不是。”
凯伦娜淡淡开口，面对伊萨她娇羞得像个小女友，不代表面对普通人也会这样，想要让下人服从就得展现出应有的气质，否则只会被觉得好欺负，随便让人骑在头上，父亲是如此教导自己的。
更别提这个混蛋还打断了自己想和伊萨说的话。
生命受到威胁，男子就算不想冷静也得冷静下来了。
“我不知道您是贵族，是我嘴贱话太多了，放过我吧！”
“放过你？敢于冒犯贵族尊严的你还会怕死么？就算我现在用一剑把你脑袋砍下来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贵族的恶名无人不知，男子完全不怀疑她真的会这么做，当场就被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脸色比之死人还要惨白。
“求求你放过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凯伦娜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走到男孩的身旁蹲了下来。
“你还能说话吗？”她关心地问道。
男孩听到后反而更害怕了，身体蜷缩得更紧。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打你的。”她轻声安抚着男孩。
感觉不到疼痛的男孩渐渐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起来漂亮又温柔的脸。
“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
“没关系，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
见她的语气和表情不似作假，男孩哭了起来。
“我妈妈生病了……我没有钱……没有人愿意给妈妈看病……所以……我偷了别人的钱……”
“原来如此，交给我吧。”凯伦娜伸出手，“能不能站起来？”
男孩颤颤巍巍地搭上手，凯伦娜轻轻握住，拉着他慢慢站起来，也许是腿受伤了，他有些东倒西歪。
“可以把钱还给人家吗？你放心，只要把钱还回去，我就答应你帮你妈妈治病。”
犹豫一会后，男孩将怀里装着铜币的布袋递给了过去。
“请你……救救妈妈。”
“嗯，我答应你。”
拿过钱，凯伦娜拉着男孩回到那男子面前，将钱丢给他。
“今天的事我不想跟你深究，拿着钱赶紧滚蛋，下次再让我遇见可别怪我剑下不留情了。”说完话后凯伦娜向妹妹示意取消魔法。
“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了！”
脖子上的冰锥一消失，男子立马连滚带爬地逃跑，逃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不知道是还以为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