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碰到其他挑事之人。
等回到了玉衡宗，时间已经不早了。
傍晚，晚霞映红了两人的身影。
他们站在山底，看着高山上的玉衡宗。
陆远正想拉着慕然上山，却只感觉手里一空。
转过头，才发现慕然静静的站在原地，低着头停滞不前。
“怎么了?”陆远回头看向慕然。
慕然将脑袋撇过一旁，若有所思。
许久，才缓缓开口：“师傅，你为何...”
慕然将头埋低，眼神看向一旁：
“师傅，你不必对我这般，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弟子即可。”
陆远追问：“为何?”
“我...不值得师傅这般......付出。”慕然闭上眼睛，声音细微。
陆远躬下身子，目光与慕然齐平，他注视着慕然那深邃且泛着泪花的明亮双眸。
他才发现，从始至终，慕然不敢与他对视。
两人从未有过眼神交流。
每次陆远想要看向她，她总是将眼神瞥过一旁，或者低着头。
“哪有付出不付出，你是我的弟子，作为师傅，难道不该对徒弟好一些?”
慕然没有接话。
陆远缓缓起身，看着夕阳下慕然那落寞的身影，回忆涌上心头：
“许多年前，我也曾与你一样，失魂落魄，追杀，背叛，唾弃，灭族。”
“那时记忆，我至今不愿想起。”
“后来，我遇到了玉恒，我们一同游历，一同修行，成了要好的挚友，还一同创办玉衡宗。”
“从那时起，他便如同深夜里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我，照亮着我。”
“你孤身一人前来拜师。”
说完，陆远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他转过身子看向慕然：
“若是他的话，想必也会如此。”
陆远愿意收其为徒，不过是因为，慕然真的信了他当时说的话。
从剑宗总阁一路奔波来到玉衡峰。
陆远从凭空召唤抽出一把白色骨伞。
他将伞打开，缓缓举过慕然头顶。
慕然怔在原地，她抬起头看着这把精致的白骨雨伞，眼里满是憧憬。
“慕然...”陆远伸出修长的手：“随我上山。”
慕然眼里泛起淡淡泪花。
她也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有一种情绪占据了她的全身，让她感觉浑身暖暖的。
“我......”慕然想要说话，声带却像卡住一般，支支吾吾。
“我......”慕然眼泪不争气的从眼里滑落，呜咽不已。
陆远轻声呢喃：
“无关紧要，你的过往，不愿说，便不说。”
说罢，他拉着慕然，踏入玉衡宗的大门，朝着山上走去。
黄昏之下，两人的身影在玉衡宗的云梯里，显得是额外渺小。
他们缓慢的走着，一阶，又一阶。
陆远虽有功法加持，但他不愿用这个功法去窥探慕然的过去。
虽然两人相识不久，但陆远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说不上到底哪里喜欢，在他看来，喜欢是一种感觉，无关人与事。
他从玉衡那里听来一句话：真正的放下，不是不再回忆过去，而是可以笑着提起往事。
等到慕然能放下过去，她自然会笑着提起往事。
慕然现在所需要的，是时间。
两人回到宗里，并无太多交流，双方都需要冷静片刻...
直至第二日。
清晨，陆远便被一种“呵哈”的声音吵醒。
推开门，清晨的清凉扑面而来。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比武台上，慕然穿着白色清凉薄衣，双手握住白色长剑，正对着面前的木桩子挥动。
那把剑，在陆远将其带回玉衡宗之后，便被陆远拿到炼器房，重新铸造一番。
这把新出炉的剑，样式新奇，刀身精致，洁白的刀鞘与剑柄相映，完美无缺。
刀刃不仅更加锋利，颜值也高了几分。
陆远让慕然给它起名。
她起了个【折旧】。
陆远问她此名是何意，慕然只是笑笑，说要保密。
如今，慕然已经早早便拿来试手。
“慕然，新剑如何?”
慕然回过头：“很趁手，多谢师傅。”
汗水浸湿慕然的白色薄衣，在清晨的阳光下，透出完美的身材曲线。
她扎着马尾，手持长剑，努力挥剑的样子，十分吸引眼球。
“喜欢便好，正好清晨，我亦想锻炼锻炼。”
说罢，陆远召唤出骨伞，将其打开，挡在自己头顶。
如今，慕然才看清那伞的样貌，那是乳白色骨架制成的油纸伞。
上面有黑色花纹点缀，有种古风的韵色。
“正好清晨，是该练练身子了，朝我攻来试一试。”
慕然停顿三秒，随后，提起剑便奔跑而来。
锵锵锵——
“姿势不对，步伐不对......”
陆远眼底泛起淡淡蓝光，一眼便看出慕然的问题。
慕然的每一次挥剑，都被陆轻松躲开。
他撑着骨伞游刃有余，步伐轻盈，等到慕然靠近，双指并拢，紧紧夹住劈砍而下的剑身。
“再来。”
......
一炷香之后，慕然已然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的对练，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在有意识的节省体力，却还是打得如此狼狈。
“慕然，你先前的剑术，是谁教的?”
陆远撑着伞，凭空悬浮，悠然自在。
慕然喘了好一会才回答：“自幼在家边习武之地看佣人练剑，也找过家中佣人练过。”
“佣人?”陆远疑惑道。
慕然点点头：“嗯，家里不许我碰剑，说是会伤到。”
伤到么，陆远心里想着，训练得当，怎会伤到。
陆远轻盈落地，将伞收起：“我也略懂剑术，刚才你所施展的剑法，再来一遍。”
慕然虽疲惫，但好胜心驱使着她站起，晃晃悠悠提起剑，把刚才所用的招式重新施展一遍。
“步伐不对，此招意在进攻，步伐理应往前...”
“手，提剑...稳住步伐...”
“步伐有些许沉重，得从步伐练起，若闲来无事，可绕玉衡宗云梯多多攀爬。”
经过陆远的指导，慕然能察觉到刚才的招式似乎不再别扭。
反倒是轻盈了许多，施力也更加顺畅。
“气息乱了，重来一次...”
不知不觉间，已过半日。
正午，阳光明媚。
慕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陆远则是相反，他气息平和，如慢步游历一般轻松。
“休息吧，明日再来。”
陆远转身离去，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不...我还能...再战...”
